“我立時便上前阻止,見我拔劍,那蒙麵人倉皇而逃。”李青虹緩緩講述道,“那人輕功極佳,我一路追到宅外湯江之畔,本來也不易追上了。但他見隻有我一人追出,想是對自己的武功頗有些自信,便對我出手了。結果我重傷了他,隻可惜還是被他跳入江中,遁去了蹤影。那人武功也不弱,他空手對我長劍,堅持了二十餘招才被我刺傷,還以高超的身法避開了致命之處。如果此人是蘇家的仇人,是來尋仇的,兩位可得小心些了。”


    蘇良弼麵色凝重,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


    “那之後呢,”蘇善君滿麵狐疑地看著李青虹,“你就這麽迴來坐在房裏發呆?”


    “我從外麵迴到宅中之後,立時前往事發的花園,但那裏蘇小姐已經不在原處了。我想她定是已被家裏的人發現,也就不再擔心了。我或許是應該第一時間將那蒙麵人的事告知兩位,但考慮到蘇小姐的名譽……我畢竟是個外人,所以就想,自己還是裝作不知道為好。”李青虹道,“但我沒想到令愛看到了我……兩位定是聽了她的話之後來找我了解情況,卻不知為何竟對我出手?”


    這樣的解釋合情合理,但蘇善君眼中的懷疑和怒意並未消失,因為女兒說的很清楚,欺負她的人就是李青虹。


    “我家那位家仆呢,他是怎麽死的?”蘇良弼問。


    “花園中黑暗,那蒙麵人逃跑之時奪過了那位家丁手中的燈籠……我沒有注意到,不過想來就是在那時下的殺手罷。”


    他的語氣、神態,不管怎麽聽怎麽看,都不像是在撒謊的樣子,可是蘇善君也並不認為女兒是在胡說。


    “可是我女兒說……”


    “善君!”蘇良弼忙打斷他。


    “令愛說什麽?”李青虹問,“蘇二先生直說無妨。”


    “那孩子受了驚嚇,或許看錯,或許記錯,都有可能。”蘇良弼先說道。


    然後才輪到蘇善君開口:“霽月說是你……欺負她的人是你!”


    “什麽?”李青虹那張向來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現出了明顯的驚訝之色。


    蘇善君憤恨地盯著他,而李青虹也並不逃避對方的目光,隻是驚訝之色很快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三分的恍然與七分的嚴肅。


    “她……她為什麽要那麽說?”


    蘇良弼道:“發生了那樣的事,孩子的印象未必……”


    這次輪到蘇善君打斷他:“或許是看錯了,或許是記錯了……或許,那就是事實。”


    “蘇二先生,先不論令愛為何誣……為何那樣說,”李青虹本想說“誣陷”,但在出口前忙改了口,“你不如先想想,我怎麽會那麽做呢,沒有道理啊!”


    “人心難測。”蘇善君冷冷道,“有時候一個人做的事,連他自己都會感到驚訝的。李掌門你雖是名門正派之領袖,中原武林之泰鬥,但也不見得就不會見色起意。”


    反正已經說了這事,他也豁出去了,下定了決心要和李青虹說個透底,意欲從他的迴應中尋出破綻。


    李青虹實被說得怔了怔,然後才開口:“令愛還隻是個小姑娘啊。”


    “李掌門你故事中的闖入者,不也對一個小姑娘做出那等禽獸不如之事嗎?”蘇善君憤怒地道。


    “那還請先生再想想,”李青虹說,“我如果真的做了那樣的事,怎麽還敢留在這裏?”


    “因為你有一個滴水不漏的故事。”蘇善君說,“而且你武功太高了,所以有恃無恐,就算惡行敗露,也根本就不怕我們。對你這樣的強者來說這就是一場不會輸的遊戲,而我們,隻是可笑又可憐的弱者,一開始就注定了悲劇收場。”


    聽著兄弟的這些話,蘇良弼眉頭緊鎖,顯然並不喜歡,但他並沒有讓兄弟住口,隻是沉默地聽著。


    “你說的對,”李青虹說,“隻要我想,殺了你們,甚至滅了你們蘇家,霸占你們的女兒都易如反掌……”


    聞言,蘇善君看著李青虹的眼神變得銳如利劍,蘇良弼的神色也變得凝重、警惕,甚至有不輕的敵意。


    隻聽李青虹接著道:“可是你說的也不對。我與兩位自從在廬陵一晤,就將兩位當作了朋友,所以才會時常來府上作客。我以為這些時日的相處,足夠讓二位了解我的為人,可事實證明我錯了。我最後再說一句,我不會做任何對不起朋友的事。不過我相信蘇小姐也定然不會信口胡言的,所以我不會再辯了,你們就當確是我做了那禽獸不如之事,殺了我就是。”


    言畢他倒轉手中利劍,捏著劍尖,將劍柄遞向了蘇善君。蘇善君猶豫片刻,一把接過,立時便將劍尖抵到了李青虹心口。


    “善君!”蘇良弼忙喊,目的是讓兄弟不要衝動。而蘇善君目前還沒有動手。


    李青虹說:“殺了我之後,我師父定會前來查問……”


    蘇善君打斷他,“索老前輩定會殺了我們為你報仇……你是覺得你這麽說,我就不敢殺你了嗎?”


    “不,不是。我隻是不想師父因此事而困擾,不想讓他對我失望,所以還請兩位對我師父說,我是死在今夜那闖入者的手下。”說完,李青虹緩緩閉上了雙眼。


    “你知道我不會就這麽殺了你,所以才敢這樣的。”蘇善君的語氣變得激動。


    李青虹閉著眼說:“我隻想以死來證明我的清白。”他向兩邊抬起雙臂,就像是在迎接死亡,“動手吧。”


    除了女兒的話之外,現在沒有任何的證據,而女兒,正如兄長所說,隻是一個受到驚嚇的小姑娘。再說李青虹的故事目前沒有任何的破綻,確實存在一個闖入者,一眾巡夜家丁的目擊和李青虹劍身上的血跡皆可證明這一點。所以蘇善君下不了手,他害怕錯殺好人,這樣不僅他自己良心上過不去,而且也對不起蘇家,對不起兄長多年的苦心經營。


    “讓我來!”蘇良弼一把奪過蘇善君手中的長劍,挺腕前刺。


    寶劍鋒銳,劍尖像插入沙地一般,極為順暢地沒入了皮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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