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當一黑袍人出現在自己的氈帳裏,蘇良弼想到的是郭長歌提到的黑袍人,於是他二話沒說就追了上去。當然,後來才發現,那黑袍人就是郭長歌。


    正錯愕之際,借著郭長歌手中火把的光亮,他看到了自己暈倒在地的侄兒,於是憤怒地質問:“郭少俠,這是怎麽迴事!?”


    “蘇前輩,我不會傷害光風公子,隻是想和他聊聊。”郭長歌說,“而我想,前輩會對我們談話的內容感興趣的,是以請了前輩出來。”


    蘇良弼不懂他這樣做的意義,但在郭長歌對他說明了他所做一切都是為了找到蘇素染和柯小艾後,便決定答應他的要求:“不論我對光風公子說什麽,也不論發生什麽,都請前輩千萬不要出聲,否則功虧一簣。”


    後來,雖然郭長歌說的那些話有不少輕薄自己女兒的內容,令蘇良弼感到不快,但他知道這都是為了詐出蘇光風的實話。而後來的事實證明,郭長歌也確實成功為蘇家揪出了內鬼,即便那內鬼的身份令人難以接受。


    那實在太突然,太令人震驚,讓人心煩意亂,現在迴想,蘇良弼才發現自己一直都忘了問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郭少俠,不知你是如何懷疑到光風頭上的?”


    郭長歌沒有立時迴答,看著蘇霽月走了過來。“師父,你們在說什麽啊?”她問。


    “霽月,”蘇善君把她拉到了自己身邊,“別插嘴!”


    “硬要說的話,”郭長歌想了想,才接著說:“直覺吧。”


    看蘇良弼和蘇善君的神情,“直覺”二字顯然不能讓他們信服,不過郭長歌一時也想不到別的說辭。他總不能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張口就說一切都是他們的好女兒、好侄女蘇霽月在弄鬼作怪,那恐怕同樣不能令他們信服。而現在時機也不成熟,過早地對他們說明真相隻會讓事情更複雜。


    “什麽直覺?”蘇霽月好奇心起,“你們究竟在說什麽啊。”她今天穿了淡黃色的短衫和淺藍色的裙子,一頭青絲隨意地擰起在頭頂,鬢發如雲,額前左右垂下兩縷黑發於白嫩的臉頰旁,被晨風吹得靈動宛如活物。


    成樂、溫晴等幾人也陸續從氈帳出來,他們看到郭長歌,便都湊過來,等到人到齊了,郭長歌才將昨晚發生的事簡略地說了。十分簡略,讓人根本難以想象蘇光風是如何吐露真言的。


    在新聽聞此事的幾人中,表現得最為震驚的是蘇霽月。聽聞自己的親人做了那種事,本來也應該是她最為震驚,可隻有郭長歌知道,最不應該震驚的就是她。他知道她的反應是裝出來的,不過不得不佩服她裝得實在很好。


    “竟然是他……”蘇霽月說著,忽然抬頭看向郭長歌,“郭大哥,你昨晚應該喊上我的,我能讓我哥乖乖開口。”


    我知道你能,郭長歌不想搭理她。對蘇霽月,郭長歌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是好好看著,別讓她再弄出什麽幺蛾子,至於她說的話,她哭啊、笑啊,什麽都別理方為上策。


    蘇家弟子搭灶生火熬了些粥飯,眾人吃了。蘇善君在蘇良弼的指令下進城搜尋歐陽慎和秦月之。雖然郭長歌不認為蘇善君能找到他們,但若萬一找到了,動起手來,蘇善君怕是會吃虧,所以他告訴了他金震和華鳳的位置,讓他在危急時刻去尋求那兩人的幫助,他們定然樂意相幫。


    “金震和華鳳在德武客棧……就住在你們隔壁院裏?”蘇善君有些吃驚。


    “我也是昨天才偶然發現的。”郭長歌撒了謊,他更早之前就發現了那對夫妻,隻不過不想讓蘇家找到他們,引起無謂爭端罷了。


    蘇家大部分弟子都被分配在雲州各地搜尋,留在營地的有五人,由蘇善君帶領在百朋客棧打聽消息的有四人,本還由蘇光風領一人留在德武客棧,打聽消息,同時以防蘇素染自行迴來卻無人知曉。


    蘇良弼讓營地的五名弟子也都隨蘇善君而去,叮囑兄弟道:“善君,歐陽慎和秦月之可與金震華鳳夫婦爭鋒,其功力之高可想而知,你若找到他們,切不可蠻力相拚,保全自己為先,若無把握,隻盯好其行蹤即可。”


    “我知道分寸。”蘇善君謝過兄長關心,領著人去了。


    現在除了郭長歌大概能確定昨晚與他動手的兩人身份,還是沒有別的線索,所以在商量之後,郭長歌和蘇良弼決定直接去拜訪李青虹。成樂、溫晴、百生還有方元同行,郭長歌大致向他們說明了蘇良弼為何要去見李青虹,又背著蘇良弼對成樂說,他父親可能也在李青虹的住所。成樂聽了卻不如何高興,從得知“玉汝山莊的真相”始,他就覺得這個父親有些陌生,並不是他從小就認識的那位父親,於是有些排斥與父親相見,甚至產生過離開山莊,與溫晴浪跡天涯的想法。


    “我也要去。”他們出發時,蘇霽月跳出來喊道,“這裏隻剩我一個人,我可不敢待。”


    這話正中郭長歌下懷。“蘇姑娘,沒說不讓你跟著啊。”他說。蘇霽月這女子,還是跟在身邊他才能稍微放心些。


    蘇霽月看向蘇良弼,撒嬌似地喊道,“師父——”


    “把你一人留下我實在也是不放心……你就跟著吧。”蘇良弼說,“不過,你得答應我,不可對李掌門無禮。”


    這話聽來很尋常,卻又有些奇怪,奇怪在何必特別強調。郭長歌和其他幾人都看向了蘇良弼。


    “那都是我小時候不懂事,”蘇霽月微笑著說,“現在不會那樣了。我保證。師父若還不信,就問問他們。”她指了指郭長歌他們。蘇良弼不解。


    蘇霽月接著說:“上次我在南山的武林盟駐地見過李掌門了,師父你問郭大哥他們,我可曾對李掌門有任何無禮之舉?”


    郭長歌等人沒有提出異議,蘇良弼也就沒問,“我信你,上馬吧。”


    “師父最好了。”蘇霽月十分開心。傷痛和心事讓蘇良弼的麵色並不好看,但他還是伸出那隻指節分明,白淨修長的手,寵溺地摸了摸侄女的頭。


    騎馬離開營地後,郭長歌想到了他自己的師父。不知師父去了哪裏,郭長歌想,希望他能耐心在客棧等我,等找到小艾,我有好多話要對他說,好多事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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