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裏的大臣大多是文官,哪裏見過這等場麵,俱皆驚得滿頭冷汗,更有甚者不止頭上,連褲襠也已濕透。


    他們大多都在想著偷偷溜到門外去,可皇上就在上麵坐著,若是他們偷溜的場麵被看到了,那就大大不妥,是以隻能硬著頭皮留下,不過每個人都在盡量不著痕跡的慢慢向牆邊退去,想著離那一瞬間便震飛了幾十禁衛軍的“怪物”盡量遠些。


    “霍……霍真?”還沒等陸明等人開口報上姓名,百花開忽然驚唿道,“你是霍真!?”


    那刺客轉身向後,一對精光四射的眸子看向他,笑道:“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人記得老夫。”


    “怎……怎麽可能?”百花開的麵色與他的聲音極是搭調,臉上寫滿了震驚。


    “怎麽不可能?”霍真笑道。


    “你……你分明已經死了。”百花開的聲音從震驚轉為了訝異,還帶著三分駭懼之意。


    “你看我難道像個死人?”霍真笑得更愉快,似乎是很高興見到一個還記得他的人。


    “你既活著,當年霍家遭難,你怎忍心坐視不管?”百花開問。


    “遭難!?是……是麽,怪不得我迴去看時,老宅已經易主。”霍真蒼老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苦澀,接著抱拳向百花開道,“還要請教……”


    他話音未落,忽然猛地抬起了右腳,左足尖點地向後轉去,轉過半圈的時候,抬在頭頂的右腳腳底,正好撞上了一個人的臉,然後那人便飛了出去。


    那人自是十二名三等侍衛之一,他見霍真和百花開聊得什歡,便起了偷襲之心。


    郭長歌忘記了他的姓名,正在努力迴想之時,隻見霍真風也似的向前奔去,一晃眼間便已追上那侍衛,一把拽住了他的腳踝重重向下一拉,然後他整個身子便轉了起來,頭向上轉去,直到脖子撞到了霍真的手掌——然後他整個人被霍真掐著脖子提在了半空,雙腳亂踢,拚命掙紮。


    剩下的侍衛擔心同伴,第一時間便衝過來將霍真圍在垓心,不過投鼠忌器,不敢貿然動手。


    “放下他!”他們齊聲喝道。


    霍真並不做理會,而是緊盯著手裏的人,緩緩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叫……叫嶽崇。”那侍衛脖子被掐著,聲音斷續、低啞。


    “你既敢偷襲我,自然是已做好了覺悟。”霍真問。


    “要……要殺便殺,廢什麽話!”嶽崇兩手用力抓著霍真手腕,支撐起身體的重量,趁著咽喉舒暢的一刹,把這句話說得很大聲,也極有氣概,可接著便雙手脫力,整個人像一塊破抹布一樣緩緩擺動。


    霍真哼了一聲,道:“既然是條不怕死的好漢子,又為何要搞偷襲那一套,可惜……可惜……”


    兩個“可惜”說得便似是在悼亡,對著一個活人如此,實在令人後背發涼。


    眾侍衛知道他馬上便要下殺手,紛紛唿喝著衝了上去,每個人都使出看家本領,十人分攻霍真全身上下各處要穴,十處穴位皆是不得不救之處,意圖逼得霍真用雙手守禦,那樣他便不得不放開抓著嶽崇脖頸的那隻手。


    不過,可惜——可惜他們太遲了些。


    他們動作雖快,卻還不夠快,他們的腳邁出的那一刹那,霍真的五根手指已經運上了足以捏碎一棵大樹的內勁。


    不過,幸好——幸好嶽崇的脖子沒被捏碎。


    十名侍衛的動作雖不夠快,但郭長歌的速度卻夠。霍真正要下手的時候,郭長歌像鬼一樣忽然出現,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一刻,霍真當然能選擇捏死嶽崇,而且也一定能做到——他的手腕雖被人抓住,但五根手指畢竟還自由。


    不過,他不敢,雖然對他來說,捏死嶽崇與捏死一隻蟲子一樣簡單,但就算是捏死一隻蟲子,也需要時間,也需要精力,他不知道在那短暫的時間裏,在他耗費掉那微不足道的精力後,那個鬼魅般忽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少年,會不會做出什麽更令他驚詫的事。


    於是他放開了手,像是上吊的繩子忽然斷了,嶽崇直直摔下,被葉欽和包力勝攙扶到一旁。


    “名字。”霍真說著,看了郭長歌一眼,隻一眼,然後便盯向了在龍椅上如坐針氈的蕭瑜安。


    “郭長歌。”郭長歌說著,放開了霍真的手腕。


    “我今年七十有二,”霍真道,“你呢?”


    “前輩不殺無名之人,晚輩已道明了名姓,又何必問歲數?”


    “你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出頭?”霍真猜測。


    “嗯,前輩猜的不錯。”郭長歌點了點頭。


    “你是何門何派,師父又是誰?”霍真又問。


    郭長歌笑了笑,道:“前輩你可是一個刺客。刺客難道不是該神出鬼沒、速戰速決嗎,可前輩你怎麽既自報名姓,又問東問西的。”


    “你輕功很不錯……”


    話音未落,霍真一掌拍出,擊向郭長歌麵門,郭長歌橫掌格擋,借著霍真掌力向後飄走,落到了三丈之外。


    “嗯,看來內功也上佳。”霍真點著頭看向郭長歌,眼中滿是讚許。


    “還算過得去。”郭長歌笑了笑。


    “俗話說名師出高徒,而這句話反過來也說得通,高徒必有名師。”霍真道,“雖說有也有青出於藍的弟子,但那畢竟是少數……”


    郭長歌聽得懂他在說什麽,但卻不知他究竟想說什麽,便不說話,隻是點點頭,聽他接著說下去——


    “而我生平最喜和高手過招,你的師父或許能讓我解解悶兒。”


    “解解悶兒?”郭長歌對長輩向來有禮,但想到師父的強大,不禁對霍真所言嗤之以鼻。


    “你覺得我狂妄?”霍真道。


    “晚輩不敢。”郭長歌忙道。


    霍真笑了笑,側身看向百花開,到:“你知道我是誰,那你可知道我的武功如何?”


    百花開略怔了怔,緩緩道:“你二十歲時,便連敗武林各派幾十位高手,坐上了武林盟盟主之位,是史上年紀最輕一位的盟主。後來塚島二魔肆虐武林,你也是唯一一個前往塚島挑戰二魔之後,還能安然迴來的!”


    霍真麵色變得凝重,道:“那是我第一次敗,也會是最後一次。”


    他轉向郭長歌,自信笑著,接著道:


    “我隱居四十餘年苦心鑽研武功,現在的我,就算是塚島二魔,也不會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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