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殯儀館,一進大廳看到躺在靈床上的父親,依藍就挪不動腿了。布置靈堂的事都交給了其他人,依藍隻是含著淚靜靜的站那,看著化妝師在父親臉上忙碌著。身後是那個請來幫忙操辦喪事的人和表姐絮絮的說著什麽,還有很多來參加葬禮的人。接下來是什麽程序,都來了些什麽人也記不太清了,依藍的眼睛一直鎖定在父親的臉上。茫然的跟著大家圍著父親轉了一圈、鞠躬,然後往門外走去,快到門口了,大家陸續的往出走,她呆呆的愣在那,不知該不該跟著大家,難道真要把爸爸單獨留在這個陰冷的地方嗎?忽然幾個工作人員走上來,要把爸爸推進那個不準親屬進入的門,依藍愣了一下拚命的哭喊著、掙紮著撲向爸爸,一心要把他搶迴來。好幾隻手使勁拉著依藍,直到她完全脫力,終於眼睜睜的看著爸爸被推走了。

    過了一會依藍發現身邊沒幾個人了,其他人都聚集在離這不遠的院子裏,眼睛盯著那個有著高高煙囪的房子。“他們在看什麽呢?”依藍有點恍惚的想。這時從那門裏走出一個男人,手裏端著一個類似抽屜的金屬盒子。“我明白了,那是,那是……”依藍向那衝去。忽然一隻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圈進一個懷抱怎麽也掙不脫,抬頭一看是劉寶業——她的……額,如果他還沒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那就是依藍的老公,如果簽了那……他怎麽來了?在寶業身後遠遠的,依藍的視線又鎖定了一個身影——紀凡,他也來了。現在也管不了那麽多了,依藍隻想到那個盒子跟前去,隻好放低了聲音央求他“讓我過去吧,隻看一眼好不好,隻看一眼。”結婚四年,寶業從沒有見過依藍如此脆弱的一麵,禁不住依藍的苦苦哀求,隻好歎了口氣說:“不哭就讓你看”依藍生怕他反悔了,趕緊擦幹眼淚拖著他走過去。終於看見了那盒子裏的東西,銀灰色的,一根一根的,明明已經燒成了灰卻還保持著骨頭的形狀。那一刻依藍忽然有閉上眼,或是幹脆逃跑的衝動。怎麽可能,不久前還慈祥的躺在那的爸爸,那個體重80多公斤的高大男人居然就裝進了這麽小的一個盒子裏。一霎那依藍的身體和四肢仿佛都不在了,隻剩下頭沉沉的、沉沉的向下墜去……

    頭好疼呀,剛才好像是暈倒了,現在人雖然醒來了,可是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依藍感覺自己是躺著的,這是在家裏還是在醫院,這床怎麽這麽硬呀;好吵呀,感覺房間裏有很多人,亂糟糟的,不知在說著什麽。依藍努力的辨別著。

    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弄來個死人還說是頭等貨,一百五十兩?你們拿我牡丹坊當冤大頭嗎?有沒有搞錯,是不是還想讓我出棺材錢呀。”依藍心想‘什麽棺材?不是骨灰盒嗎?再說了,錢昨天已經付過了呀?這牡丹坊又是什麽東東。’

    一個兇巴巴的男人聲音傳來:“鄭媽媽,您可是不識貨?我們為了給你留著這頭等貨,這一路上可費了不少周折。”‘牡丹坊,鄭媽媽,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另一個略顯尖細的男人聲音打著圓場:“不是我們不會辦事,是這丫頭太烈了。這一路上她一會唿救、一會逃跑、一會尋死,把我們哥倆折騰壞了,這才把她綁了的。”‘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呀?我一定是傷心過度,產生幻覺了。’

    渾身疼,特別是胳膊。忽然覺得到自己的姿勢很怪異,兩隻手都背在後麵,人是側躺著,右臂整個壓在身體下麵,難怪會疼。剛想調整一下姿勢,突然依藍發現一個讓自己震驚事實——她的兩隻手是綁在一起的,腳也是,嘴裏還塞著一團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這時那個聲音比較尖細的男人又說道:“不過,鄭媽媽您放心,我們哥倆知道輕重,絕沒有打臉,這丫頭肯定活著,這是怕她鬧,三天沒給她吃飯,估計是餓暈了。本來這樣的美人,至少能賣一百五十兩,現在隻要您一百二十兩,剩下的那三十兩就留著給這丫頭抓兩劑補藥吧。八大胡同這麽多院子,巴巴的給您送來,這也是看在我們能長期合作的情分上,我們這大老遠的來了,好歹也讓我們哥倆賺個跑腿錢。”看來這兩個家夥也想快些甩掉這個包袱吧。稍遠的地方有好幾個女人壓低聲音說著:“真夠狠的,三天不給飯吃……”;“是夠可憐的,看那樣沒少挨打……”;“你可憐她?說不定明天就來搶你的飯碗了……”“唉!看來也是個鋼烈女子……”;“烈性有啥用,不過是多吃些苦罷了……”

    有人抬起依藍的下巴,又摸摸她的臉,這應該是那個被稱作鄭媽媽的女人,她說:“這模樣倒是還湊合,但這人都這樣了,你說活著就是活著了,想要錢你讓她活過來我看看。”聽到有腳步聲向自己靠近,忽然一碗冰涼的水猛潑在依藍的臉上,受到涼水的刺激她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看見一個滿臉橫肉的高大男人手裏拿著一隻空碗正惡狠狠的瞪著她說:“臭丫頭,看你還裝死。”旁邊還站著一個笑麵虎似的小個子男人和一個穿一件大紅上衣,黑色褲子,三十幾歲的中年女人。那個笑麵虎柔聲說:“姑娘醒了?我們總算把你送到地方了,這一路上多有得罪了。這裏是牡丹坊,在京城八大胡同裏也是叫得響的,這位就是牡丹坊的鄭媽媽,你以後要穿金戴銀還是要挨餓受罪可就全看她了。”

    依藍還是有點迷糊,環顧四周。確定自己是躺在一間大廳的地上,除了身邊的這三個人以外,不遠處還有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滿頭珠翠的美女,正在那裏對自己探頭探腦,指手畫腳。

    那個鄭媽媽彎下腰,把堵在依藍嘴裏的東西拽出來。笑眯眯的說:“姑娘,自古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既然到了我這牡丹坊,隻要姑娘你聽話,今後有的是穿不盡的綾羅綢緞,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現在依藍真是很無語,不過話說迴來,嘴裏塞著東西時間長了,有點麻木,就是想說也說不出來。

    現在的狀況再笨也猜得八九不離十了。自己也趕上了時下最流行的穿越了。從那兩個人販子的獨特發型上看出,這應該是清朝。清朝的女子的服飾也很有特點,滿族青年女子著旗裝,其坎肩為一字式,中年婦女著旗袍。漢族婦女的服裝組配,一般是襖丶褂丶裙和披風。詩書禮儀之家,小姑娘長到13歲必須穿裙子。隻穿褲不穿裙者,一般是侍婢和鄉下勞動婦女,此外,妓女是不穿裙子的,隻穿褲子,這是良家婦女與青樓女子在服飾上的根本區別。眼前這些女人衣著光鮮,肯定不是侍女、村婦;年齡也都過了十三歲,由此判斷自己好巧不巧的居然穿到了妓院。這個身體的原主人雖不知是什麽身份,但確是個剛烈的女子,不知怎麽被兩個人販子綁架了準備賣到妓院裏。這女子不肯就範,一路上就被他們連打帶餓的折磨死了,再次醒來她就變成了自己了。依藍想‘我雖然不喜歡在妓院裏生活,但我也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我一個現代人,知識女性,還鬥不過這群老古董。管他是什麽地方呢,活著最要緊。不是說活著才有希望嗎?’鄭媽媽見她不答言,以為依藍還是要和她做對。眼睛一眯,透出一絲凜冽:“我牡丹坊的鄭媽媽可是調教人的好手,多少三貞九烈的女子到我這都得老老實實的聽話。其實我也不用太多花樣,隻一招就保管她聽話,來人,拿上來。”隻見一個穿一身黑衣的大漢,托著一個黑漆木盤走進來,鄭媽媽從漆盤上拿起一件東西一抖,原來是條褲子,隻是格外的肥大,在腰口和兩個庫管處都垂著一條帶子。依藍有點詫異,不就是一條褲子嗎?鄭媽媽又開了口:“誰要是不聽話,給我找麻煩,那就給她脫光下衣,穿上這褲子,再放進一隻貓,把腰和褲腿都紮緊,然後隔著褲子打貓,那貓一受痛就會在裏麵亂抓,這叫“口袋貓”,那滋味,嘖、嘖、姑娘你可要試試?”‘還真夠狠的,我才不要試呢。’依藍見她盯著自己,可能是想看自己的反應吧?於是依藍淡淡地說:“我想吃飯。”“你,你說什麽?”鄭媽媽一臉被嚇到的神情,迴頭看著旁邊的黑衣大漢,那大漢也是一臉錯愕地說:“她說,她要吃飯。”到底鄭媽媽也是老江湖了,略愣了愣就緩了過來急忙招唿著:“大黑,你們幾個把姑娘抬到三樓攬月閣去,解開繩子時要一扣一扣慢慢鬆,綁的太久了,可別落下什麽殘疾;小翠,去廚房吩咐給姑娘熬些米湯來,再燒一大鍋洗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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