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京。


    大離國都,天下首善之地。


    糜家,離京最富權勢的世家之一,鳴鍾食鼎,積代衣纓,長戟高門,因循禮樂。


    萬象園。


    一個身穿官服的男子急匆匆闖了進來,“玄玉兄,玄玉兄,總算找到你了,可累死為兄了!”


    看到這個男子,被喊作“玄玉”的男子,頓時眼前一亮。


    “純良兄,你來的正好,這是我新作的《瑤琴頌》,你快幫我斧正斧正!”


    被稱作“純良”的男子,姓崔名璞,字純良。


    是崔姓世家子,和糜碭糜玄玉是多年的好友。


    不過和糜碭這種糜家嫡係不同,崔璞則是崔氏分家子弟,和嫡支已經出了五服。


    也即是世人常說的......寒門子弟!


    看到好友送來的曲譜,崔璞沒好氣道,“這都啥時候了,還看曲譜啊,快跟我走,剛剛眼線來報太仆寺少卿要來檢查戰馬的情況了。要是你這個你這個禦馬監正堂管事要是不在,以後免不了要吃掛落!”


    糜碭聞言,頓時不爽起來,“還以為純良兄和那些俗人不一樣,現在看來純良兄也不過如此!”


    崔璞麵色一僵,也不高興了。


    “正堂管事可是你,我這不是為了你好?”


    糜碭:“太仆寺少卿而已,一個歪窮酸,理他作甚。”


    崔璞肅然道,“玄玉兄,此次和以往可大不相同,陛下親自降旨,勤修武備。就算再不喜,表麵功夫還是要做的!”


    糜碭麵色嚴肅了許多,不解道,“陛下降旨?發生了何事?”


    崔璞:“不久前,欽天監監正觀測到血染星空,恐兵連禍結,陛下親自降旨......”


    糜碭:“血染星空?這的確是大事,的確需得重視。”


    崔璞鬆了口氣道,“你知道輕重緩急就好,快跟我去禦馬監,權當做應付檢查了。”


    糜碭搖搖頭,“應付太仆寺少卿那窮酸太簡單,先看看我的《瑤琴頌》,我嘔心瀝血之作。”


    崔璞無語。


    “你可知馬場戰馬幾何?”


    糜碭:“太俗,讓那些庸人管理就可以了。”


    “那戰馬每日需要消耗多少草料?”


    “太俗太俗太俗......純良兄,關心那些作甚?治大國若烹小鮮,戰馬之事放在一邊就可,你先看看我的《瑤琴頌》。”


    崔璞:“......”


    接過瑤琴頌的曲譜,崔璞細細品味起來。


    不多時,崔璞眼睛就亮了起來。


    “妙,你這是寫給綺琴大家的吧。”


    糜碭頓時大笑起來。


    “哈哈哈,不愧是純良兄,果是我的知音。你說我這一曲,比之綺琴大家的星空曲如何?”


    崔璞麵色一僵,思索一番後道,“比之綺琴大家的星空差太遠了,簡直沒有任何可比性。”


    糜碭麵色難看。


    崔璞補充道,“綺琴大家的星空,空靈而高遠,不似人間之曲,雖高妙但也少了絲煙火色。而玄玉兄這首《瑤琴頌》,則龍騰虎嘯,感情熾烈如火,是真男兒才能讀懂的豪曲,妙,實在是妙!”


    “哈哈哈哈,純良兄說得好,我這首《瑤琴頌》就需得大丈夫才能體會!不過,綺琴大家不是尋常小女子,她定能知我懂我!”


    就在兩人談天說地的時候,一個仆僮急匆匆跑了過來。


    拆開仆僮遞過來的書信,糜碭麵色蒼白異常難看。


    “純良兄,今日我有些累了,禦馬監那邊就有勞你了。”


    崔璞不解,但還是識趣告辭。


    崔璞離開後,糜碭頓時淚流滿麵。


    “你怎麽能就這麽死了呢?你死了,這天下還有誰真正懂我我的曲律?”


    哐當!


    糜碭一掌揮出,無比名貴的傳世古琴“明月清輝”,直接斷做兩截。


    “古有伯橋摔琴謝知音,我糜玄玉又豈敢落後於人?”


    糜碭慟哭,哭天搶地。


    哭到眼睛都紅腫後,糜碭這才重新拾起那封信。


    “孟夏,百寶閣鎮閣寶弓認主,殺死了身為大統領的綺琴......好一個少年英傑,好一個少年英傑!”


    “來人啊!”


    一個精致無比的美女適時走出來,跪在地上恭敬道,“請玉公子吩咐。”


    糜碭:“去傳我口信,讓糜崇管事來見我。”


    “是。”


    美貌侍女恭敬退下。


    一盞茶後。


    書房。


    糜碭看著糜崇道,“鼉龍之魂可曾煉化?”


    糜崇感恩戴德道,“謝玉公子提攜,老朽才有幸煉化鼉龍之魂,一舉搭建天地橋,晉升為外景宗師。”


    糜碭點點頭,“本公子的確是給你提供了鼉龍之魂,但能煉化也是你的福緣。帶上你的幾個弟兄,去川岱走一趟,把孟夏的頭給我帶迴來!”


    糜崇大驚。


    他煉化鼉龍之魂,已經是外景宗師,他的幾個弟兄,也內景多年。


    他們一起出動,這要對付的人是誰?


    外景宗師?


    糜崇頓時緊張起來。


    對付外景宗師可不是小事,一旦交戰起來天崩地裂,根本瞞不住。


    糜碭也不管糜崇怎麽想,隻是掃了一眼,旁邊的侍女立馬會意,將書桌上一封信轉交給了糜崇。


    糜崇拆開信,看了又看,道,“玉公子,殺雞焉用牛刀?這孟夏不過區區真元......”


    “愚蠢!”


    糜碭冷笑,“你手底下幾個弟兄的確是內景,但就一定能殺得了孟夏了?綺琴的才情我知道,能寫出星空曲,哪怕隻是大統領,也肯定不是一般的大統領。讓你幾個弟兄過去,去給孟夏送人頭嗎?”


    糜崇忙低頭認錯。


    “公子高見,是屬下見識淺薄了。”


    糜碭:“這種事要麽不做,要做就做絕。而不是一次次派實力差不多的去,然後一次次被反殺。”


    糜崇拱手,表態道,“是,屬下此去,定當將那孟夏人頭呈上。”


    糜碭滿意點頭。


    “隻要你辦成,本公子定當全力助你更進一步,若失手,你懂得。”


    糜崇心有餘悸道,“請公子放心,屬下此去不成功便成仁。”


    糜崇離去。


    糜碭的眸子愈發的冷厲。


    他可不是話本故事裏的反派,麵對主角每次都派人去送人頭,要做就一次給做絕了!


    天才,若沒有成長起來,便一文不值。


    至於綺琴大家是食人魔......那又如何?


    要死,也隻能死在他手裏!


    再看手裏的《瑤琴頌》,糜碭再次落淚。


    世無綺琴大家,他瑤琴頌作的再好,那又有何意義?


    嘩啦啦啦!


    瑤琴頌曲譜頓時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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