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放在平常,林向晚也就進去和楚狄說說了,畢竟他們在一起十來年,沒什麽深仇大恨,林向晚也不想把事情做絕。


    可是今天不比往常,林向晚也不是沒脾氣的人,剛剛胡莎莎讓她難堪,她要不是因為不想讓葉彌生難做,再加上自己心裏實在是難受得厲害,又怎麽會允許胡莎莎在她麵前作威作福。


    她現在站在楚狄的車前,忽然想到了很多很多年前,他給父親送葬,那時候,他們好像也是這樣。


    他說有話和她講,她就要顛顛的湊過去,他一直是這樣,高高在上的態度要多欠扁就有多欠扁,他當真以為她會對他死心貼地,任他怎麽搓磨都沒有怨言?!


    以往她縱容他,不和他計較,隻是因為愛他,但有一天,她要是不愛了呢?


    “這樣不好吧,楚太太會不會多想?”林向晚站在車外,眉眼都沒有抬一下,淡淡的道。


    楚狄心裏升起一股煩燥,他找她說話,胡莎莎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和他吵,那女人簡值不可理喻,吵起來也不知道累,像個瘋子一樣,他以前從不知道女人原來可以有這樣可怕的一麵。


    所以他才背著胡莎莎來見林向晚,不想讓胡莎莎知道了,又上竄下跳,拿他的生死逼他,他並不是很在意,關鍵是她總會扯上林向晚與幾個孩子。


    楚狄知道自己要盡快解決這些麻煩,把柄捏在別人手裏的感覺十分不好,但在他沒做好萬全的準備之前,他隻能忍著。


    他什麽也不能告訴林向晚,告訴了她,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她是不怕死的,她願意和他同生更死,可他不願意。


    他希望她能活得好好的,像她自己盼望的那樣,看葉楠楚昊娶妻,看安安嫁人,等老了幫孩子們帶帶小孫子孫女,頤養天年。


    她和他一起這麽久,從沒向他要過什麽,她的希望,他一定會達成。


    林向晚的釘子對於楚狄來說並不算幹什麽,他微一皺眉,不快道,“上來,我是真的有事和你說。”


    “我也是真的覺得不方便呢。”林向晚把頭仰起來,似笑非笑地望著楚狄,“再說你能有什麽和我說的,你說的話我都懶得聽了,你這個騙子,你說的哪件事你做到了?你偷偷跑迴來,就是為了娶這麽個女人,你……姓楚的!我警告你!你給我放手,放開聽見沒有?!”


    楚狄見林向晚還打算對他控訴,直接伸手將她拉進車裏,林向晚氣得拳打腳踢,“你別以為我不敢動你!惹急了我!”


    “惹急了你,你要怎麽著?”楚狄眼睛往她身上一掃。


    她今天穿了件墨色的長禮服,禮服前麵很保守,基本上片肉不露,後麵露出一大片美背,穿成這樣的衣服,林向晚根本不可能在身上藏什麽暗器。


    楚狄一想到葉彌生挽著林向晚腰的時候,那隻手正好可以搭在她的背上,他就覺得額頭上的青筋一陣一陣地亂跑。


    真恨不得,剁了那男人的手!


    林向晚也知道自己純論體力是肯定打不過楚狄的,她那點力道的拳打腳踢對他來說根本和抓癢癢沒什麽區別。


    她七手八腳惱火的推開了楚狄,而後脫下了自己又高又細的高跟鞋,橫在身前當武器,“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你再靠近一步,我就叫非禮了,老張,往警察局開,他要是敢動我一個手指頭,你就去叫警察!”


    開車的是楚狄的老司機,林向晚和他挺熟,一著急就忘了該司機的身份。


    “你傻了?他的工資是你開還是我開?”楚狄朝車前的老張看了正好,老張感覺到了總裁眼中的冷氣,立刻把頭一縮,不但沒有迴應林向晚的話,還順手把司機位與後排座之前的玻璃按上去了。


    林向晚簡值快被氣死了,“行了,你想說什麽就說吧,說了趕快滾。”


    楚狄見她因為剛剛的折騰,頭發都散了下來,就伸手將她散在臉頰旁的長發攏到耳後,他的動作太過自然熟練,讓林向晚都忘了拒絕,等她意識到應該給這男人一記耳光提醒他,他們倆已經不是夫妻關係的時候,楚狄已經收迴了手。


    “我隻是想提醒你,不要做傻事。你的命很寶貴,不要浪費它。”


    “楚先生是以什麽立場和我說呢?”林向晚被氣笑了,“我還以為你要警告我別離葉彌生靠太近呢,放心吧楚先生,這世上不是人人都得了傳染病,不能接近。”


    她把楚狄的病毒說成傳染病,楚狄的臉色一下變得很陰沉,他像是極力地按耐著自己的情緒,因為太用力,連手背都微微顫動。


    “我是為了你好。”楚狄沉聲道。


    “我謝謝你了。你有時間還是多關心一下你的新婚妻子吧,我看她的樣子不太好,你有空帶她去安定瞧瞧吧。”


    林向晚不和胡莎莎吵,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對胡莎莎沒什麽興趣,胡莎莎在這件事情裏起到的作用隻是個跳梁小醜,如果楚狄不娶她,她對林向晚來說就根本不算什麽。


    但是楚狄娶了她。


    他把林向晚拋在冷得凍死人的加拿大,萬裏迢迢的迴來,娶了她。


    他給了她一個名份,給了她一個婚禮,他讓所有人知道,她是他的妻,他把胡莎莎抬到了和林向晚同樣的高度讓林向晚不得不正視她。


    這一切的一切,林向晚得到的所有屈辱,都是因為他。


    所以林向晚不和胡莎莎吵,但並不代表她會放過楚狄。


    楚狄要談,沒問題,她和他談,但他別想從她嘴裏聽到一個好字。


    楚狄也知道林向晚是不打算好好說話了,她全身的刺都豎了起來,像隻如臨大敵的刺蝟,於是他沉默下來,從隨身的公文包裏掏出一打照片,丟在林向晚麵前。


    “我希望你能有個合理的解釋。你為什麽會和瓦納沙的親信在一起?”


    照片的頭幾張,隱隱約約可以看出是林向晚麵試那天跟著管家進了莊園裏的大城堡,照片拍得十分模糊,因為被放大數倍,所以人臉上全是噪點,如果不是因為照片上的是她自己本人,林向晚幾乎分不出照片上的是人還是猴子。


    而麵試當天的照片下麵,則壓著另外幾張分辨率完全不同的相片。


    相片中,她和葉彌生擁吻在一起。


    因為拍照人選的角度很特別,所以根本看不出林向晚當時是在掙紮。


    楚狄沒有提起這件事,但卻把照片甩了出來,這樣的行為讓林向晚簡值不知該說什麽。


    他這是什麽意思?提醒著她,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之下?這種行為說好聽了是關心,說難聽點就是變態!


    別說她當時是不樂意,就算是你情我願,楚狄又能怎麽樣?!他都和別的女人滾到一張床上了,難道她接個吻就要被判死罪?!


    “我沒什麽好和你解釋的。我隻是去應聘一份工作而已,不知道什麽瓦不瓦的。”林向晚連解釋的興趣都沒有。


    “工作?你已經很久沒出去工作了,為什麽突然想到要工作?你需要工作麽?我給你留下的錢,足夠你和孩子們好好生活的,你為什麽還要出去工作?!”她以為他是傻子麽?三言兩語就被打發了?!


    林向晚嗤笑一聲,“那是你的錢,我不想用你的錢,這樣可以麽?”


    “林向晚!”


    “姓楚的!我最後告訴你一遍,別再對我的人生指手劃腳了!我不想要你的錢!你賺的錢我一分也不想要!我tm當初如果不是因為錢,又怎麽會和你這種爛人混在一起?!我有家有父母有兄弟姐妹,結果因為你,他們落到什麽樣的下場?”林向晚心裏的火像是被人潑了一勺熱油,唿唿地燒了起來。


    “我為什麽很久沒工作?你難道不明白為什麽?!”她舉起自己的右手,手上有一道明顯又醜陋的傷疤,“我被迫放棄自己喜歡的學業,放棄自己喜歡的事業,到底是因為誰?!還不是因為你,因為你楚先生!我什麽都沒有了,三十多歲被人拋棄,自己帶著三個孩子,有一個還不是我生的!我這麽辛辛苦苦的挨日子,你說我為什麽是圖什麽?!”


    “你說啊!!你告訴我!!我原本好好的日子,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你告訴我啊!!”


    林向晚撕心裂肺的吼著,聲音不大,但字字泣血。


    她的人生因為這個男人變得支離破碎,現在他明明自己已經選擇了離開她,卻還要把一隻腳留在她的生活裏,讓她的計劃,她的日子,被他不斷的攪合著。


    她的話,她的手,她明明已經悲傷到極點卻還要強忍著的倔強,如鋒利的刀鋒,將楚狄割得遍體鱗傷。


    他不知自己該如果安慰林向晚,所有的話都變得那麽無力,他甚至沒辦法真實的表達自己的意思,也許對於她來說,不管現在自己說什麽,都是錯的吧。


    畢竟,是他辜負了她。


    她這個人,從來是愛恨分明,他騙了她,瞞了她,現在又背叛了她。


    她是絕不會原諒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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