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見楚狄的臉色不好看,林向晚就湊過來看他手機,楚狄卻伸手迅速地將手機裝進兜裏,好像她看到似的,輕描淡定地說道,“還能有誰,不過是百裏佟,他吃了那麽大的虧,總要吼一吼,不理會他就是了。”


    “哦?那照你剛才的說法,把家裏砸了不算,他還會有別的舉動?”林向晚皺眉,原以為百裏佟不管怎麽說也是個有裏有麵的人,可現在看起來,他似乎並不成熟。


    楚狄倒是沒她那麽在意,見林向晚的眉頭攏成“川”字,反而笑了,“在為我擔心?”他俯下身子正好能和林向晚平視,林向晚在他眼中看到深深淺淺的笑意,就像是開了漫山遍野桃花,臉上微微熱了熱,“反正砸壞了東西也不用我花錢買,你自己不在意就好。”


    楚狄沒接茬,仍是笑著看她,林向晚心裏有點惱火,把他往外推了推,“傻笑什麽笑,還不趕快收拾,家裏都沒下腳的地方了,一會兒看你怎麽睡!”


    身處狼藉,但心卻是平靜恬然的,聽到從她口中說出家這個字,更讓楚狄覺得歲月靜好,似乎付出一切都是值得。


    有人說人在年輕的時候,總以為愛情就是生命,但經過時光的煎熬才發現,那不過是生活的點綴。


    但對於百裏佟,這話卻像是掉了個個兒。


    他年輕的時候,從來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為情所困,他從來都是成竹在胸,隻有他算計別人的時候,從來也沒人能讓他吃虧。可是如今,一切都像是反了。


    許明翡走了,走得幹幹淨淨,徹徹底底,她有一身的本事,離了百裏家,就像是脫籠而去的鳥,天大地大,任她翱翔。


    可是自己的心裏,就像破了個洞,不管什麽事情,以前覺得再重要的,此時都變得如鵝毛一般,輕飄飄。


    百裏佟站在人來人往的火車站,看著那些提著大包小包與親人團聚的遊子們,他們臉上洋溢的笑容,就像是對他莫大的諷刺,他逼走了許明翡,以前百裏家經曆了那麽多艱難的歲月,都沒能逼走她,但是現在日子好過了,權力在手,他有了他想要的所有東西,可她卻走了。


    她走了,他才明白,原來他所擁有的並沒有他想的那麽重要,而這領悟來得太晚,也太遲了。


    “佟少,還要不要再找?或許再多派一些人?”跟在百裏佟身旁的助理,感覺到了來自自家老板周身不同尋常的壓力值,謹慎開口。


    百裏佟轉身,手杖在地麵上重重地擊了一下,將地麵砸出一個小坑後才陰陰地答道,“不用了。她既然想逃,那就讓她逃,我不信她不迴來,就算她真的不打算迴來了,我也有辦法逼她現身。我們迴去。”


    “那楚先生……”


    “他?”百裏佟想到楚狄,不由冷笑,“我看他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了,忘了那個女人是怎麽對付他的。他既然想充英雄,那好啊,我就讓他充個夠!你給拳場那邊吩咐一聲,咱們怕是有好戲看了。”


    *


    林向晚開始還在擔心百裏佟會報複楚狄,提心吊膽地過了幾天後,什麽事情也沒發生,她的注意力就被別的事情吸引了過去。


    市裏連環兇殺的案子在沉寂了一段時間之後有了新進展,當所有人以為這個變態殺手已經退隱江湖的時候,他又重新做案了。隻不過這一次,他沒能得手。


    被襲擊的受害人因為剛剛與有暴力傾向的男友分手,所以包裏隨時都帶著一把防狼電擊槍,那晚被害人下了夜班獨自迴家,在路上被變態殺手從身後擊了一棍,她當時雖然失去了反抗能力,但並沒有昏厥過去,她用了自己最後一絲清明,把電擊槍取了出來,保全了自己的性命。


    “怎麽知道就是那個殺手,而不是她男朋友?”林向晚和蘇岑去醫院探望受害人,坐在車上的時候,林向晚不禁問道。


    蘇岑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比劃道,“她前男友再狠,也不會用狼牙棒打她吧?頂多給一板磚就夠了。幸好那姑娘當時穿了一雙高跟鞋,被打了一下之後因為重心不穩所以向前撲倒卸去了一些力道,否則的話頭骨都要打裂了。你過去看看就知道了,那傷口,和咱們以前見過的傷口一模一樣,應該是同樣的兇器造成的。”


    林向晚腦補了一下月黑風高夜有個男人扛著狼牙棒隱藏在路口陰暗的角落裏尋找著自己的目標的場景,汗毛豎立起來。


    “那咱們過去幹什麽,又沒有死人。”她們是法醫,不是醫生,過去了也不能把大活人解剖了。詢問案情之類的事情,應該由重案組那邊的同事來做才對,什麽時候輪到他們。


    “重案組那邊的兄弟說,那個姑娘受到了驚嚇,看不得男人,男的甭管是醫生還是大夫,一靠近她就亂叫。”


    “那就換女的唄。”林向晚不以為然。


    “女的?咱們重案組的女的你也不是沒見過,比男的還兇!試了幾拔人,那姑娘就跟吃了秤砣鐵了心似的怎麽也不開口,最後沒辦法求到我頭上。”蘇岑一打把,車子利索地駛入市立醫院的停車場。


    林向晚抿著嘴笑道,“師姐,不是我說,你也挺兇的。”


    “廢話!要不然我帶你來呢!不許笑,嚴肅點,要是能問出點什麽東西,我給你申請加薪。”


    有了加薪的動力,林向晚幹活的時候自然更加賣命,恨不得用春天般溫暖的笑容和夏天般熱情的態度將受害人融化,最終受害人不知是忍無可忍,還是被她的真情打動,總算是吐露了一些關於兇手的隻言片語。


    “男的,三十來歲,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瘦,白,帶眼鏡。”蘇岑整理著林向晚記事本上的詞匯,“這樣的男人一抓一大把,範圍簡值太大了,根本沒有重點。”


    “也不會啊,至少知道是三十多歲,那就排除了和二十年前那些案子是同一人犯罪的可能,二十多年前,他才多大,肯定不能扛著棒子滿街行兇,現在這個兇手,我估計可能是個追隨者,或者和以前的兇手有某些聯係。”林向晚推斷,審案子不是她們的專長,但沒事的時候也喜歡聊聊,畢竟如果能把這個兇手翻出來,全市的廣大女性都能鬆一口氣。


    蘇岑合上本子,有點頭疼地說道,“你說的有理,不過變態之所以叫變態,就是因為和平常人不同吧,誰知道他們十來歲的時候都幹些什麽呢?就算是正常人,也難免有個怪癖吧。你看那個人,和你本子上寫的多像,他白天是白衣天使,沒準到了晚上就成內衣大盜了呢。”


    林向晚順著蘇岑的手指看過去,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別人我不知道,但我保證他肯定不是……”


    蘇岑指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沈士君,沈士君正從病房裏查房出來,低著頭和護士吩咐著醫囑,感覺到有目光交匯在自己身上,就抬起頭。


    林向晚朝他搖了搖手臂,沈士君看見她們倆也笑了笑,用口型告訴她,讓她倆別走,自己查完房就過來找她們說話。


    蘇岑見沈士君又鑽進病房,就斜著肩膀撞了撞林向晚,“你們倆個怎麽還沒有搞到一起?我記得幾年前你們倆就好了吧?”


    “什麽叫搞到一起,學姐你說話也太不講究了。再說我們什麽時候好過?”


    “別狡辯啊,當初沈士君帶你來找我,我就看出來了,那笨小子喜歡你,然後你們倆又一塊出國,過了這麽多年,一般人孩子都生出來了吧,你們怎麽還沒結婚?”


    孩子確實是生出來了,隻不過爹不是他,林向晚腹誹,“他是要結婚了,但結婚對象不是我,師姐就等著收請柬包紅包吧。”


    蘇岑還想問問林向晚,沈士君為什麽不娶她,他是不是始亂終棄來著,這時候有個清冷的聲音插進來,“林向晚?”


    林向晚抬頭,看見一個穿著特警警服的男人站在她麵前,男人目測身高將近一米九,身材筆挺,站在林向晚前麵,就像是堵牆似的把陽光都擋得嚴嚴實實。


    “是我……請問你是……”


    “重案組組長林建,有些事情想請你幫忙。”林建說著朝蘇岑點點頭,“借你的人用用。”


    蘇岑還沒來及開口,林向晚已經覺得自己手臂上一緊,就被人拎了起來往前拖去。


    林建在重案組算是個神一樣的存在,破案率高,而且做風硬朗,為人極為堅毅。正是因為他的關係,整個重案組都呈現出一派硬漢作風,連裏麵的幾位女組員,都像純爺們一樣。


    但是做為神,總是少了幾分人氣。林向晚坐在他對麵的時候,覺得自己不像是麵對著一個大活人,而是一尊肉身修羅像。


    “你剛剛的問訊我看過了,很好。你很有這方麵的天賦。有沒有興趣調過來?”林建將一大摞資料甩到桌上,開門見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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