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士君似笑非笑地望著林向晚,林向晚心裏疙疙瘩瘩的,不知道該怎麽繼續把話說出去,氣氛有些尷尬。


    最終,沈士君還是心軟了決定放過她,“出去玩玩也好,正好可以散散心,以後再找這樣的機會也就難了。估計未來幾年你都沒辦法出去玩了。”


    林向晚不明就理。


    沈士君繼續道,“阿晚,我想我可能幫你找到心源了。”


    林向晚突然從椅子裏坐直,桌上的東西被她大力的一撞,散了一地,“你……師兄……我……”


    她結巴著不知道該說什麽,震驚與狂喜如海潮瞬間將她淹沒,她沒想到,她還有機會活下去。她一直以來都報著必死的心,迴國,拖孤,可她沒想到……她還能活下去……


    還能再活著啊……


    還能看著葉楠長大,每天醒來可以聽見他叫她媽媽,可以抱著小小的他,帶他去看所有她認為美麗壯麗的景色,可以看他遇到喜歡的人,不管那個人是個小胖丫頭還是別人,她都可以在一旁觀望,如果他不反對,她還能替他帶帶小孩子……


    她能活下去啊……


    林向晚顫抖地用手捂住了嘴,巨大的喜悅讓她的眼淚洶湧而出,原來沈士君一直在奔波忙碌,都是為了她。她何德何能,有這樣一個人站在她身後,不求迴報的對她好。


    沈士君摸了摸她的頭,抽出紙巾來蓋在林向晚濕漉漉的臉上,“雖然找到了心源,但你的身體太差了,手術前一定要好好的調養,手術的風險很大,還有術後的排異反應,會很難受的,不過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堅持下來的,對不對。師兄不敢讓別人給你動手術,把你交給誰我都我不放心,所以我想親自替你做手術,阿晚,可以麽?”


    在這個領域,沈士君雖然獲得很多殊榮,但他畢竟太年輕了。


    如果林向晚不同意的話,沈士君也不會覺得不高興,他會替她介紹經驗更豐富的老大夫,他的導師,等到手術的時候,他會一旁守著她,一直到手術結束。


    “當然可以,讓別人動手術我自己也害怕,如果是師兄的話,就沒關係了。”對她來說,沈士君不僅僅是可以讓她信任的人,更是讓她能把命交到他手中卻毫不遲疑的人。


    林向晚說著,伸出手臂抱緊了沈士君,沈士君有些意外,但片刻的停頓後,他也將她緊緊抱住。


    “師兄,謝謝你。不會有人對我像你對我這樣好。”


    “傻丫頭,師兄說會照顧你一輩子的,師兄言而有信。”


    有時候我們以為一輩子很長,長到可以用它可衡量誓言的真假,但有時候,我們並沒想到,有些人的一輩子,卻是那麽短,那麽短……短得還來不及開始,就已經結束……


    後麵的日子,林向晚十分聽話的按著養豬的方向來喂養自己,每天睡覺睡到自然醒,吃飯吃到手抽筋,楚狄對她這種填鴨式的增重方式居然也沒有任何異議,晚上抱著她睡覺的時候,還誇獎她的手感越來越好……


    “以前很不好?”林向晚挑眉頭他,楚狄躺在她背後,看不見她的表情,但已經知道她有些炸毛,於是他像是摸貓一樣摸著她的背,道,“不是不好,是沒現在好,你在學校上學的時候,看見過那種人類骨骼的模型吧?你試試看抱著它睡幾晚,感覺會不會很好。”


    林向晚知道自己以前瘦,但沒想到居然已經瘦成了楚狄口中的骨骼模型,“那……模型也沒有胸。”她小聲地反抗著。


    楚狄沒說話,林向晚聽到身後稀稀索索的,男人像是在抽搐,過了一會兒,她突然意識到楚狄是在笑她,林向晚臉紅,然後大怒。


    楚狄手腳並用的摟住她,十分有效的防止了某人暴走,他一邊笑一邊吻著她的背說,“你是有胸的,確實是有的,小雖小,但形狀好,乖,不要生氣了不要生氣了,你看你不僅有胸,而且還有骨頭,考試的時候,如果考到有多少塊肋骨,你都可以不用背書,直接數數自己就好了……”


    第二天清晨,楚狄青著眼圈出了睡房,葉楠好奇的問他出了什麽事,林向晚一臉冷酷的替他答道,“楚叔叔晚上睡覺不乖,說夢話,還夢遊,後來撞到牆上了。”


    葉楠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出行那天,林向晚替葉楠收拾好了東西,又叮囑了他幾句,就看他被小珍媽接走了。葉楠坐上小珍家的車子時,林向晚竟有一種幼鳥離巢的悲切感。


    她的兒子長大了,知道牽著小姑娘的手和她說,山裏很黑的,你別怕哦,有我保護你的……而她,也老了……


    楚狄跟上來,朝著遠駛的車子裏迴頭張望的葉楠搖搖手,看著小車一溜煙地消失在道路盡頭,他環住林向晚,在她耳邊輕聲道,“我們是不是也該起程了?”


    林向晚以為怎麽也要晚幾天,沒想到楚狄這麽心急,“可我什麽東西還沒收拾呢。”


    “不用收拾,那邊什麽都有。”楚狄吻了她一下,然後拉著她往車庫跑去,“來吧,和我去私奔。”


    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喂馬、劈柴,周遊世界,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這首詩,是一個叫海子的詩人寫的,第一次念這詩的時候,林向晚不過二十歲剛出頭,那時候她還和楚狄在一起,經常被他熬得生不如死。她聽到這首詩的時候,在瞬間被感動,她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原本還有這樣單純的人。


    隻要麵朝大海,春暖花開,就是他想要的一切。


    她也想要那樣的生活,拋開葉家那些繁亂的瑣事,還有身邊這個如惡魔般的男人。


    可是她一直沒有如願……


    但是現在,林向晚和楚狄站在這片山腳下,唿吸間都是海潮的氣息以及鬆柏蒼翠的香氣。她仰頭,看見一條曲折盤旋的小路在山間忽隱忽現,迴過身,就是一片寂靜深沉的海。


    東部的海洋,遠離的大型捕撈業,遠離了繁華的商業港口,是海最天然最自然的模樣,沒有經過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跡,所有的景致,都是大自然的恩賜。


    海洋季風將山道上的植物吹拂得十分幹淨,與都市中的不同,這裏的樹,是真正的蒼蔥欲滴,而花則是姹紫嫣紅。


    林向晚甚至無法用語言來描繪她所看到的景色,她覺得自己貧乏的話語,會給這裏的景致大大折扣。


    所以她安靜的跟著楚狄走上山間修好的木製棧道,他走在她前麵,拉著她的手,抬階而上,一直到她走不動為止。


    不知道棧道的盡頭是什麽,但林向晚心裏清楚,那裏一定有極好的景色,她恨不得一下子就飛到山頂上去,可是她的身體不允許她這麽做。她懊惱地坐在台階上,悶悶地低喘著,和自己生氣。


    楚狄覺得她就像是個別扭的小姑娘,她不知道她此時的模樣讓他多心疼,他往迴走了幾步,蹲在她下麵的台階上。


    林向晚:“幹嘛?”


    “上來,我背你走。”


    “可是……離山頂還好遠啊……”林向晚仰起頭,藏在古柏之間的小道,盤旋而上,幾乎無法看見盡頭。


    楚狄笑笑,“上來吧,背不動你的時候,你再自己走。”


    男人的背很寬,很厚,從他衣服上散發出肥皂與煙草的味道,林向晚趴在楚狄的肩頭上,一開始還有些別扭,還紮手紮腳的不習慣,幾次鬧著想要下來,可是楚狄都沒放手。漸漸的,漸漸地,她覺得自己的身體開始軟下來,她伏在他的背上,小聲的唱著歌。


    “如果心開了就迴憶,如果心灰了就忘記,陪你完成這一段距離,要哭泣都來不及,隻是要求你:


    給我一段仁愛路的時間,給我一枝花的懷念,走到終點之前,誰都不會把一點感動變成誰的諾言,給我一段霓虹燈的火焰,給我辨認你的光線,說不定不會再見……”


    她的聲音很清甜,明明是一種憂傷的老歌,卻讓她唱出了幾分明快的味道。楚狄一步步的向前走著,口中吹著口哨,與她一唱一合。


    給我一段仁愛路的時間,請陪我走到終點。


    林向晚突然想到,就算是葉衷,也很少背過他,葉衷總是告誡她,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樣子,別總纏著大人,可是他卻喜歡抱葉蓉,抱葉寬,唯獨不喜歡抱她。


    而楚狄……這個男人……她從未幻想過看見他溫情款款的模樣,可此刻,他卻把她當成小女兒一般的疼愛,讓她覺得自己的珍貴的,被人愛護的。


    “你要帶我去哪兒?”她輕聲的問他,濕濕的熱氣撲到他的耳朵上,讓他的耳尖紅了紅。


    “我想帶你,到我心裏去。”


    但願這條路,永遠,永遠也沒有盡頭,然後我就可以背著你,一直一直的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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