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林主任,你來得正好,你給評評理,有這樣的人麽!!”蔣護士長尖著嗓子,把林向晚招過來。


    林向晚跟著護士長走進人群裏,四周竊竊私語的聲音立刻響了起來。


    林向晚前些天才被醫院提名做了主任,婦產科唯一的一名主任。以她的學曆還有資曆在仁愛這種藏龍臥虎的地方這麽快的出頭,並不是件好事。有許多人都很不滿,不就是國外迴來的麽,又有什麽了不起,從哈佛斯坦福迴來的都沒像她這麽張揚,一看就知道上麵有人。


    林向晚雖不討厭升遷,但她討厭因為升遷而帶給自己的風言風語。


    隻說她一人沒關係,可流言飛語哪有理智,說她的同時,就把平時和她走得比較近的一些男同事也都一起說了進去,弄得大家見麵的時候都變得十分尷尬。


    林向晚俯下身子,看了看小護士臉上的傷。清秀的麵頰上腫起了顯明的五道指印,小護士眼含熱淚,因為臉腫得厲害,所以嚅嚅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


    林向晚認識她,她是今年新分過來的一批實習護士,平時主要負責新生兒護理這一塊。和林向晚曾經合作過,是個十分勤快,手腳又麻利的丫頭。


    林向晚一向護內,見自己的人被打,心裏的火就噌噌的冒起來,再看見對方是個高大個子的軍人,眼中不禁就多了幾分鄙夷,隻不過她還知道控製自己,所以就先站直了起來,對男人還算客氣的說道。


    “這位先生如果對我們醫院的護士護理工作有什麽疑問,或者不讚同的地方,可以向院方提出投訴,沒必要動手打人吧?”


    林向晚不笑的時候,就有一種威嚴的感覺流露出來,再加上她的聲音清洌,隻是一句話,就讓對麵的軍官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到她身上。


    見她不過個小小的醫生,男人嘲諷似的笑了笑,“你也配和我說話?找你們院長來,這件事不給我處理好,你們仁愛就別想開張了!”


    好大的口氣!林向晚被這人氣笑起來,“院長出國考察了,婦產科我說了算,你要是有什麽意見,可以告訴我,好好說話,別大聲喧嘩,這裏是醫院,不是你們家後院,你是什麽頭銜?旅長?哪個部隊的?旁邊a3住了一位軍長的太太,這兩天就是預產期,萬一驚嚇到她,你能負責麽?”


    真是二貨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一個旅長就能狂成這樣,讓醫院裏住的那些軍長師長情何以堪?聽林向晚抬出軍長,軍官的態度一下子萎縮許多,但這麽多人瞧著,他也不能輕易就輸了氣勢,於是他繼續大聲叫道,“別和老子扯那些有的沒有的,我就問你,你們這個護士,笨手笨腳地把我兒子紮壞了,你說怎麽辦吧!”


    林向晚把目光轉向小護士,小護士已經被蔣護士長扶起來,她用手捂著臉,帶著哭腔開口道,“他兒子的血管太細,不好紮……他一直在旁邊看著我……育兒室不讓進去,他也不聽……後來我太緊張了,一下子沒紮進去,他就急了,動手了……”


    “老子急了怎麽了?動手又怎麽了?你不就是個小護士,老子就算今天打死你,也沒人敢多說一句!”那男人見小護士替自己分辨,立刻又要衝過來,旁邊站著的一群人,紛紛往後退去。


    新生兒的血管又細又淺,再加上有孩子父母在旁邊盯賊一樣的盯著,小護士難免心裏起急,一著急手再一不穩,紮歪總是難免的。林向晚能體會為人父母看見自己孩子受苦受疼的時候的心情,現在城市裏一家都隻有一個孩子,哪個不是父母心尖上的肉?


    可你再心疼,也要講道理,難道說你打了護士,你家孩子的病就能自動好了?被針紮過的地方就不疼了?


    軍官逼得近了,林向晚聞見他身上傳來的濃烈的酒氣,她心裏對這人更加厭惡幾分,用手把他向外推了推。


    “好好說話,聽見沒有?這裏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親生兒血管不好紮,這是常理。但從來也沒有孩子因為護士多紮一針而紮壞的。她工作做得不夠用心,是她的錯。可你動手就是你的不對,怎麽,打女人很有快感麽?還是說你們這些男人這些年都不上陣殺敵了,變得隻會打女人了?”


    “你他/媽知道我是誰?也敢跟我這麽說話?!我看你也找抽!”男人說著,舉起了蒲扇大的巴掌,朝著林向晚揮過來,林向晚眉頭一皺,用手摸到自己兜裏的一把止血鉗。


    止血鉗雖然不像手術刀那樣鋒利,但它的嘴部又細又尖,紮一下也挺難受的,林向晚掂量著力度,就打算往男人身上招唿兩鉗子,正準備出手的時候,身前人影一閃……


    軍官發出一聲大叫,朝著一個空檔,整個人橫飛了出去,撞倒了停在手術室外的桌子,上麵排了幾疊不鏽鋼盤子全都稀裏嘩啦地砸在他腦袋上。


    林向晚大腦當機,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這時候你不上班,跑這兒來幹什麽?”


    楚狄用手抻了抻西裝,十分瀟灑的迴頭對她笑了笑道,“要是不跑過來就看不見好戲了,他碰你哪兒了?”


    “你別攪亂,快走快走,別惹禍了。”林向晚頭大如鬥,轟蒼蠅一樣轟著楚狄,“他沒碰我。就是比劃了一下,哎,那個誰,把保安叫過來,看住他,別讓他再鬧事,順便再打個110,這事兒麻煩了。”


    楚狄不是一般人,要是讓小報拍到他和醫院與人大打出手,恐怕明天的娛樂頭條又有的看了。再說這家夥平時自己也不是多紳士的人,要是他看不順眼的,女人也照樣揍,現在如此仗義直言恐怕都是做給自己看的,林向晚不願意他為自己出這個頭,她自己的事兒自己能搞定。


    既然做了婦科頭把交椅,就要能擔事,她早就想清楚了。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和年底豐碩的紅包比起來,這些宵小根本不在話下!


    林向晚不耐煩地轟著楚狄,一邊開始驅散一旁看熱鬧的人群,楚狄趁她不注意,又溜到那位旅長旁邊,一手薅著脖領子就把人薅起來,“喂,是男人就別裝死,欺負女人算什麽英雄,我們出去較量較量。”


    可憐的旅長被他剛剛一個背摔早就摔得三魂出竅四魄離體,此刻還沒歸了位就被楚狄自說自話地拎走了,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


    林向晚瀑布汗地看著楚狄連拖帶拽地把人拽走,直搖頭,轉身打算安撫一下小護士,楚狄把這人弄走了也好,反正他不怕招事,她瞎操什麽心,把人拎走了,總比讓這人在醫院裏撒野的強。萬一再殃及到別的病人家屬,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蔣護士長見人散得差不多,立刻兩眼放光地竄到林向晚身旁,“林主任,你認識他啊?什麽人?哪裏來的?從商的還是從政的?派頭很大啊!助人為樂,這樣的男人現在已經很少了呀。”蔣護士長平時不太關注商業人物,一時沒認出楚狄來,不過看他一身昂貴的手工定製西服,還有出手時毫不忌憚的氣勢,也知道楚狄是個人物。


    林向晚繼續頭痛,拉著小護士到亮光的地方替她檢查著傷勢,“她太太還投訴過我們,蔣護士長你不認識他?他大概是覺得上次的事情太難看,所以才會出手幫忙的吧。”


    “啊?原來那個刁婆子就是他老婆啊……哎喲,我就說,這世道哪有這麽好心的人……”蔣護士長迴憶起那段不愉快的經曆,臉色立即掉下來,眼中鄙夷。“這麽個好男人,娶了那樣的女人當老婆,恐怕以後也沒有踏實日子了……”


    林向晚無奈的笑笑,也沒再說什麽,小護士的臉雖然腫得難看,但並沒什麽大礙,林向晚拿了兩個冰袋給她,又勸了她幾句,這事就算掀過去了。


    等到快下班的時候,楚狄又出現在林向晚的辦公室,這時候看病的人基本上已經沒有了,林向晚和晚班的大夫交接了一下工作,就等著下班。


    楚狄大咧咧的坐在她對麵的位置,隨意地翻看著她放在辦公桌上的專業資料。


    這些日子林向晚和他親近了許多,雖然她並沒什麽特別的表示,但楚狄卻敏感的察覺到。就像是以前他請她吃飯,她總是找借口不去,或者吃到半截就離開,而現在,她就像是擺明了要吃大戶似的,專挑又貴又好的地方去。


    給葉楠買東西的時候,也不再像以前一樣和他分得那麽清,差一毛錢都要還給他,他願意給葉楠買,她就拿著,到時候讓葉楠給他打個電話道聲謝。


    人就是這麽賤,她想著辦法去花他的錢,可他卻覺得心裏像是暖洋洋喜滋滋的,沒事坐在辦公室裏的時候,都會笑出聲,有一次傻笑的模樣被秘書小姐看到了,嚇得秘書當場把咖啡灑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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