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六章易魂之毒...

    一輛馬車在夜幕下急行,車廂甚是寬敞,墊著鬆軟的皮草,掛著一盞橘色的小燈。

    其內共有兩人,一個半倚半臥發呆,一個正襟危坐發呆,這個世界很安靜。

    對於孟浪來說,人生最大的痛苦莫過於對著個美人兒不能孟浪,尤其是在一個狹小密閉的空間裏共處,那個美人兒還擺出一副撩人姿態而不自知的時候。

    萬般無奈,隻好眼觀鼻鼻觀心心無雜念直把自己比四妹,將‘吾乃斷袖’默默念了幾百遍……

    白夏翻了個身,總算結束了貴妃醉酒的造型,兩手墊著後腦勺兩眼望著車廂頂,左腿翹在右腿上,僅僅穿著薄薄白襪的小腳隨著馬車的前行顛啊顛,險些將孟朗勾搭出了鼻血。

    孟朗以手遮臉無聲長歎,活了一把年紀,直到此時此刻方才知道,他居然是個美足愛好者,而且還是穿襪子什麽都沒看到的玉足。

    怪不得在萬花叢中長大天下美色皆不入眼的元帥會栽在了這麽個身量未足的黃毛小丫頭手裏。一派天真的挑逗才是最高境界的挑逗,引人遐想惹人犯罪。隻是不知道,元帥的罪行坐實了沒有……

    “老孟啊,你認識那個女的對不對?”

    白夏忽然出聲,嚇了胡思亂想的孟朗一跳,也震得他無語凝噎。

    他才剛剛及冠,正值清楚年少,居然就變成了‘老孟’,真是歲月如刀……

    忍住眼淚悶了聲音:“不認識。”

    白夏看也沒看他,隻嗤了一聲:“你剛剛見到人家的時候臉色都變了,沒貓膩才怪!”

    “……什麽叫貓膩啊?我的白大小姐,這事兒可不能亂說!”孟朗玩命的搖頭擺手:“我是因為覺得那姑娘特別像一個人……”

    “誰?”

    “畫裏的人。”

    “……你是想要跟我說鬼故事嗎?”

    “當然不是。”孟朗抓了抓腦袋,有些猶豫:“其實我也不能確定,畢竟當時隻不過匆匆瞥到了一眼而已。”

    白夏歪頭斜睨:“虧得你還自詡為軍中大將,吞吞吐吐默默唧唧的,今後幹脆就管你叫孟妹妹好啦!”

    孟朗頓時濃眉倒豎虎目圓睜:“說就說!那會兒我們還在漠北打仗,有一天,我去大帳內找蕭帥匯報軍情,恰好看到他正在畫畫。我早就聽聞蕭帥是出了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大才子,忍不住便悄

    悄湊了過去想要開開眼。他當時想必畫得很投入,我一直到了跟前才被發現。雖然他直接一巴掌將我拍飛,不過我還是瞄到了那畫上的乃是個美貌女子,紅衣紅裙策馬而立,很是颯爽英姿,跟剛剛我們碰到的那位有八九分相似。後來,我偷偷問過四妹,那家夥一開始神神秘秘的什麽都不肯講,被我逼得急了,才說蕭帥畫的應該是……”

    擰著眉毛思索了一會兒,方一拍大腿:“哦對了,阿鳶姑娘!”

    “阿鳶……”

    白夏輕聲喃喃,仍是望著頭頂,隻是目光有些散。

    那日蕭疏受傷發燒,嘴裏喊著的,就是‘阿鳶’。原來,果真是個女子。

    人在昏迷時,意識不受自己的控製,所思所想皆是最真實的情感。

    所以,那是蕭疏至今都念念不忘的女子,是蕭疏繪在畫上刻進心裏的女子……

    其實最初相識,她看到他不惜自傷也要將‘試情草’逼出之時就該知道,他心有所屬。

    隻是當時,她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他,所以便沒有細究。後來,待到喜歡上了他,便也就沒有必要再去追問。

    畢竟,誰都有過去。珍惜眼前抓住現在才是重要的才是最該做的,不是嗎?

    她相信,他們是兩情相悅的。然而,即便不去計較各自投入的感情是否對等,又能不能真的不去在乎,並非唯一。

    蕭疏讓孟朗把她帶走,是為了什麽呢?為了不讓她知道,他的曾經又出現了?為了不讓她看見,他和過去藕斷絲連而傷心難過?可是這麽做有什麽意義,未免太過荒唐可笑。

    他如舊情複燃,她何必繼續留下。

    此生雖短暫,但若注定無法擁有一份完整的感情,她也無悔無憾。

    因為努力過,所以即便動了情失了心,也可以瀟灑放手含笑轉身。

    隻是諍言,你為我吃過醋,說過喜歡我,替我親手繪製衣服的款式,給我千裏迢迢找來梅嶺的石頭,對了,還有那個‘禽獸法則’……

    這些,你還記得嗎?當時,你是真心的吧?

    那麽,現在呢……

    孟朗其實說過那番話就開始卯足了勁兒的後悔,恨不能找根針穿條線將自己這張惹禍的嘴巴給縫起來。

    如果今日蕭帥身邊的人真是那個什麽阿鳶姑娘,說明了什麽?

    倆字——奸*情。

    蕭帥背著……

    哦不,因為他孟朗的失職變成了當麵鑼對麵鼓的偷腥。這無疑讓當事三方都非常的難堪,其中最不堪的自然是被打發走的白夏。

    而白夏這個黃毛丫頭一看就是沒有什麽感情經驗的,說不定剛開始還沒往那方麵想,結果被他這麽一多嘴,不想才有鬼了。

    早知道,就不該死皮賴臉的非要留下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軍法處置不足以謝罪。

    蕭帥,屬下對不起你啊對不起你……

    正懊悔自責得不亦樂乎,忽見白夏閉了一下眼睛,旋即翻身坐起,提過鞋子套在銷魂的玉足上,一跺腳喊了聲:“停車!”

    孟朗立馬隻覺晴天霹靂,出於堅決不能對不起自家元帥的堅定信念,被劈壞了的腦袋裏唯一能想到的動作便是往前一躍,將正打算探頭走出去的白夏攔腰拖住壓於身下。

    這下子,還真是對得起了……

    ——————

    ——————

    在車廂裏發生這起‘撲倒事件’的同時,遠處的坤城的蕭宅門前的某個僻靜的地方,蕭疏碰到了好鄰居林南。

    “侯爺果然是憂國憂民的操勞命,這麽晚才迴府。”

    “食君之祿,分內之事。”

    林南斜倚牆上,漫不經心轉動著手中的扇柄:“原來你們楚國的皇帝還會給大臣們發銀子去會老情人啊,這俸祿拿得可真輕鬆!”

    蕭疏看看他,目光凝了凝:“不知殿下此言何意?”

    “今兒個陪白小蝦逛了一天的街,吃完點心喝完茶,她說累了於是先走一步,我反正迴去也沒事兒,便又坐了一會兒。”林南打開折扇,掩住半張臉,唯露兩隻笑眯眯的鳳眼:“我可不是故意要看到侯爺的風流韻事,純屬巧合。”

    蕭疏也笑了笑:“更深露重,殿下候在此處,莫非就是為了和蕭某談談風月?”

    “當然不是!”林南將紙扇擊在掌心合攏,同時斂了笑:“你知道我要說的是什麽。”

    “請恕蕭某愚鈍,還望殿下明示。”

    “白小蝦,我關心的隻有她!”林南麵容一沉,聲音驟冷:“你既然舊愛難斷,便不要去招惹白小蝦。”

    蕭疏神情仍是淡淡,笑意未減,但那語氣已帶了些許凜然:“恐怕此事,與殿下無關。”

    “她的事,怎會與我無關?!”

    蕭疏又是一笑,卻不再多做辯駁:“殿下請恕

    蕭某無禮,實在是身有要事,不便奉陪,改日定當登門賠罪。”

    林南毫無結束的意思,冷冷問了句:“侯爺難道不覺得自己太自私了嗎?”

    “此話怎講?”

    “白小蝦出身醫學世家,本身也是個大夫。你卻讓她隻有眼睜睜的看著你去死而什麽都不能做,你有沒有想過她的感受?”

    蕭疏猛然抬眼,眸子又寒了幾分:“請殿下把話說得再明白些。”

    “侯爺這擺明了是在裝糊塗……”林南哼了一聲:“白小蝦不管有什麽事兒都會告訴我,這麽說,夠明白了吧?”

    “她告訴你的?”蕭疏眉心一蹙:“怎麽會……”

    “怎麽不會?”林南抱臂站直,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我們之間,從來都沒有什麽秘密。不像你,一味的欺著瞞著隻顧著跟老情人去幽會,你究竟把白小蝦當成什麽了?”斜挑的眉眼染了一層淩厲之色:“別說你不能待她一心一意,就算能,你也給不了她一生一世!”

    蕭疏不語,隻是微微仰首望向天邊的月牙。

    她終於還是受不了,所以,去找林南訴苦了麽?

    這種事情,本就太過殘忍。這樣的壓力,本就並非她該承受的。所以,他果然還是太過自私了麽?

    是否該放手,趁著現在,也許……也許她還沒有情根深種……

    月牙彎彎的,旁邊綴著兩顆星星,很亮。

    就像她歡笑時的眼睛,頰邊漾著的酒窩。

    “如此咄咄逼問,莫非……”蕭疏收迴目光,投在林南的臉上:“殿下就能給她一心一意,給她一生一世?”

    “我能!”

    蕭疏唇角輕勾表現得一派平和,說出的話卻有著十足十的殺傷力:“隻可惜,並不是誰給,她都要。”

    林南頓時麵如寒霜,眸閃煞意,手中折扇幹淨利落的斷成了兩截……

    “我與夏夏之間的事情,就不勞殿下費心了。時候不早,我還要趕往西京大營,以便明日與她一起觀看騎射大賽。殿下請迴,恕不遠送。”

    蕭疏言罷,欠身施了個禮便欲離開,忽被林南接下來一句聽似輕飄飄的話,震得亂了心神,變了神色。

    “侯爺想必,是決定要解‘易魂’之毒了?”林南臉上帶笑,眼中卻隻有譏諷:“倒也是,隨便犧牲掉一個親人來換你與她的一世相守,不虧!”

    蕭疏中的毒

    ,是‘易魂’。

    若要解‘易魂’,隻能與血脈相連之人以血換血。

    所謂‘易魂’,易得乃是至親至愛之命。

    蕭疏死死握住輪椅的扶手,方勉強抑製住聲音裏的顫抖:“這也是……”

    “當然,如果不是白小蝦,我又怎麽會知道?”林南歪著腦袋想了想,笑容更盛,說出的話卻滿是惡意:“我忽然覺得,你之所以要跟她在一起,就是為了想讓她給你解毒的吧?果然是好心機,好謀劃!隻不過,解了毒之後,你究竟是跟誰過一輩子,可就難說了!”

    蕭疏一瞬不瞬地看著他,良久,緩緩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吐出來,麵色雖仍是慘白,神情卻已然平靜:“殿下不用故意拿這種話相激,其實,殿下真正想要說的是,如果蕭某不想辦法徹底離開她,便讓蕭某的家人知道這解毒之法,是也不是?”

    林南撫掌大笑:“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氣!我明白在侯爺的心裏,什麽都比不過家人重要。我也明白在侯爺的三位家人心裏,也是抱著同樣的想法。所以倘若被他們知道了實情,我想,一定會毫不猶豫爭相恐後的跑來給侯爺解毒的。”偏首一笑,學著蕭疏的語氣:“侯爺說,是也不是?”

    “是。”蕭疏迴答得沒有半點遲疑,旋即歎了一聲:“殿下果真厲害,找出了蕭某的軟肋。看樣子,蕭某是別無選擇了。”

    林南眯了一下眼,沒有接話。

    蕭疏果然又繼續說道:“蕭某若是一點兒也不了解殿下,似乎有些愧對殿下的相知。”抬眼,放鬆了身體,黑亮的雙眸卻如寒星倒映:“草原各部,是殿下問鼎的伏兵吧?”

    這似乎拉家常一樣的詢問,卻讓林南頓時大震,周圍氣流瞬間暗湧,渾身籠上的濃濃殺意,甚至連天邊的星月都要避其鋒芒隱入烏雲。

    蕭疏則仍是靜靜地看著他,仿佛完全感覺不到這股迫人氣勢一般,不退不讓:“殿下的母妃來自草原,乃是最大一個部族的公主。殿下多年來與草原各部暗中來往,結成聯盟,此番更是結合了戎狄的力量。隻不過為了掩人耳目,故意造出草原與戎狄聯手欲犯我大楚的假象,好讓遠在北齊的政敵全無防備,以便時機成熟出其不意一舉擊潰。”

    “你如何得知?”

    “本來隻是略有懷疑,剛剛才確定的。”蕭疏微微一笑:“蕭某身中何毒,要如何去解,這世上除了下毒之人便隻有夏夏知道。她絕對不可能對你透漏半句,那麽,就隻有一個可能

    性了。想必,之前來找蕭某的那位女子,也與殿下幹係匪淺吧?”

    林南驀地反手拍在身後的百年老樹上,再開口時,周身的戾氣已盡皆退去:“你憑什麽如此篤定……”

    “因為蕭某相信她。”蕭疏像是知道他要問什麽:“有些事情,是沒有理由的。比如,心心相印之人對彼此的信任。”

    說罷,轉動輪椅:“草原各部和戎狄頻頻調兵遣將,無論最後是否針對大楚,我軍都必將嚴陣以待,該做的部署半點也不會鬆懈。至於貴國如何看待這場異動,便不是我方所關心的了。殿下也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蕭某的意思。”

    稍頓了頓,又沉聲道:“望殿下謹記,北齊的王位之爭,與蕭某無關。但若是傷害到了蕭某的家人,那麽蕭某便是傾國之力,也在所不惜!而夏夏,亦在其中。”

    沉沉的夜幕無星無月,蒼茫大地一片漆黑,僻靜的角落陷入死寂

    那原本枝繁葉茂的老樹忽地發出一串悶響,枝葉瞬間枯黃,如雨般灑落。

    樹前的林南佇立不動,仿若生命也隨之一起凋零。

    當真,輸得如此幹淨徹底麽……

    作者有話要說:靠之!總算趕在12點前更新了,沒有發生斷更兩天的慘劇,無恥妖怪無恥飄過……

    關於歲歲中的毒,現在大家是不是都明白啦?

    所以夏夏在一開始就說“這世上竟還有這種陰詭之術。”,所以才能用保守住這個秘密的條件要挾住歲歲成功住進他家。所以夏夏雖然知道怎麽解毒,但是什麽都不能做。

    也是為什麽,歲歲放棄治療,寧願選擇等死的原因。

    我早就說過了啊,歲歲是絕對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不想活了滴!在他的心裏,什麽都不如家人重要。

    另外,林南早就知道這件事了,還記得吧,他一開始就說過歲歲是“命不久矣”之人。

    還有,那個假扮阿鳶的女子就是那天在浴室裏跟林南說藕斷絲連理論的人,所以啊,其實都是林南安排滴!隻不過這孩子比較衰,碰到了棋高一著的歲歲,阿彌陀佛……

    能想出這種招數這種毒,佩不佩服我?滅卡卡卡……

    那什麽,最後再羅嗦一句:還有人想要虐歲歲不?眼淚汪汪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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