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往事如煙...

    沒過幾日,林南果然攜著一幫隨扈和美人大張旗鼓浩浩蕩蕩地搬了過來,正式做了蕭宅的鄰居。蕭疏便帶了精心準備的禮物登門,賀其喬遷之喜。第三天,林南大擺筵席請蕭疏闔府,白夏自然也在其中。隔日,蕭宅迴請……

    如此一來二去,兩家竟是有模有樣的做起了友好近鄰,相處甚是愉悅和諧。民眾們也都知道了北齊王爺和大楚軍侯私交不錯,雖性情方麵略有差異,然則皆是英氣逼人的一代俊傑,二人會一見如故相逢恨晚一丁點兒也不奇怪。

    何況兩國素來交好,百姓們又極是善良,見了此情此景大多深覺發自肺腑的欣慰,認為這無疑是國與國之間永遠和平遠離戰火的某種象征,於是便對那位北齊王爺之前的種種荒唐事抱了寬大為懷的態度,隻當是年少輕狂的率性莽撞紛紛表示不予計較。

    甚至有好事者好奇者以各種各樣的名目借口在兩個府宅的周圍出沒,想要一睹這對青年英傑的風采。

    林南是招搖過市出慣了風頭的,對此倒是不以為意,碰到心情好了還會走出大門擺幾個風流倜儻的造型讓圍觀眾人看個夠。

    可蕭疏卻向來沉穩內斂,喜靜不喜鬧,一時間不免覺得有些不堪其擾。恰逢即將年終,族裏的生意到了最繁忙的時候,朝中的秘折也忽然之間多了幾倍,蕭疏便尋了個清靜的場所處理一應事宜,日日早出晚歸。

    相較於他的俗務纏身,林南卻一如既往的遊手好閑無所事事,照例隔三差五遣人去請蕭宅的人過來做客。隻是宅中諸人各有各的職責,哪裏能天天陪著他這般玩鬧,於是到了最後,便隻剩了一個和他一樣的大閑人應邀過府,此人自然便是白夏。

    林南所購的宅子本屬當地某大商的產業,常年閑置,所以內裏的布局比較簡單,沒有什麽過多的裝飾設計。不過也有個好處,就是麵積很大,足有蕭宅的三四倍。

    林南帶了幾十號人往裏麵一住,珍禽走獸往裏麵一填,奇珍異寶往裏麵一擺,再加上奇花異草往裏麵一種,雖未大興土木,但很快便將一座古樸平常的庭院弄得仿若一處風格獨具的小行宮。

    奢靡浪費自然是免不了的,不過跟素雅簡單的蕭宅相比,新鮮有趣自然是理所應當的。尤其對白夏這種在山林中長大,愛熱鬧愛新奇愛冒險的不安分少女來說,吸引力那也就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許是做了鄰居之後,林南表現得還算規矩,一直都隻是盡心盡

    力恰如好客的主人一般陪著白夏賞景遊玩,沒有再提諸如要讓她做自己的女人這種非分之求。又或許白夏僅僅覺得既然躲不過,不如索性大大方方的來往,反正有蕭疏在,諒林南也不敢當真做出些什麽。

    總之,這月餘來,白夏和林南這對原本不能在同一屋簷下共處超過半個時辰的冤家,居然慢慢的開始和平共處了,而且,還有說有笑的狀似相處甚歡。

    這天,林南又以新弄到一罐極品茶葉為由,將白夏請了過來。

    時已入冬,不過坤城隻有在太陽落山後才會有凜然寒意,白天若有暖陽照著,最多除了外衫再著一件夾棉小薄襖也就足夠了。

    林南雖然浪蕩,但一身功夫卻也稱得上是內外兼修,武者體魄自不畏寒,照舊穿著絲緞錦袍搖著描金折扇扮風雅,挑一雙狹長鳳眼看於淡綠衣裙外麵套了同色係絨背心的白夏煮茶。烏溜溜的麻花辮搭在翠色的前襟上,細軟的裘毛時不時拂過下巴,越顯玉白的麵頰粉嫩剔透。

    “白小蝦,這身新衣服是你自己選的嗎?”

    白夏對這個強加在腦袋上的名字早已懶得抗爭,一邊擺弄茶具一邊隨口應了句:“我在這兒的衣食用度向來都是諍言派人打理,這一套是前幾日他定好了式樣讓師傅照著裁剪的。”

    林南輕輕哼了一聲:“他不是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了,還能有空親自搭理這種小事?估計是隨便找個下人隨便挑的吧?你這個笨蛋還當真承情了不成?”

    白夏歪頭看著他,表情甚是和藹慈祥,就像是在看一個頑皮的孩童:“你是在挑撥離間嗎?九殿下,覺不覺得自己有些幼稚?”

    林南瞪著眼睛,噎住。

    “喝你的茶去吧!管那麽多小心折壽!”

    林南接過白夏遞來的杯子,卻不飲,而是握在手裏輕輕的晃動,垂著眼簾似是在嗅茶香:“你關心我會不會折壽?”

    白夏一本正經:“出於一個大夫的立場,我當然不希望看到有人不能盡享天年。”

    林南嗤笑:“白小蝦,你有必要時時刻刻都把我倆的關係撇得那麽清嗎?”

    “我倆之間從來沒有過什麽關係。”白夏迴答得很快,語氣斬釘截鐵:“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更不會有!”

    “是麽……”林南又是一聲笑,放下茶杯,抬起眼,神情仍是照舊的漫不經心玩世不恭:“難道,當日雪山的冰窟裏,你對我並未動情?難道,當時所說的那些話,都隻

    是信口虛言?”

    白夏一愣一怒,旋即猛地站起:“你還敢跟我提這個?你故意安排一幫人來追殺自己,然後故意受傷掉進雪窟,而且還故意讓我誤以為你是為了救我而受的傷,最後又故意裝作快要死了來騙我……”

    “你的醫術如此高明……”林南突然懶懶出言打斷了她的話,隨之緩緩站起:“又怎會看不出,我的傷其實並不足以致命?”

    “那是因為……因為你當時流了很多的血……”

    “梅嶺白家最具有診斷天賦的後人,居然會因為區區一點血而誤診?”林南以折扇輕擊掌心,斜挑的鳳眼裏滿是戲謔:“若非關心則亂,若非情難自禁,白小蝦你告訴我,這種情況,還會是因為什麽?”

    白夏立時便漲紅了臉,看上去已是氣惱得一塌糊塗:“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還當你轉了性了,沒想到仍是這幅自戀到家的神經病模樣!你以為全天下的女子都應該喜歡你戀著你,哭著喊著要做你成百上千的女人中的一員?”

    一跺腳轉身走出湖心小亭,同時憤憤然說個不休:“有錢了不起啊?有權有勢了不起啊?長得好看了不起啊……”

    還未說完,忽覺腰間一緊,背上一熱,竟已被人自後擁入懷中:“沒有什麽了不起,這些都沒有什麽了不起,在你麵前,我所有的富貴榮華所有的心機手段,通通都一文不值不堪一提。白小蝦……”

    林南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知是不是錯覺,白夏覺得聽起來似乎少了些許輕浮些許猖狂,多了幾分自嘲幾分黯然:“若我一開始便能認真待你,不欺你瞞你逗你哄你。若我一開始便能發現你對我動了心用了情,不故意布下局演場戲去試你探你。若我一開始……一開始便能正視自己的感情,便能承認我對你早已情根深種……你是不是,就不會從我身邊逃開,就不會拒我於千裏之外,就不會……將一腔柔情托付他人……”

    白夏的眼前仿佛有過往的一幕一幕接連閃迴,想要掙開林南的懷抱,卻又偏偏沒有力氣,動不了。

    當時,她並不知道他是誰,胡跑亂撞闖入了他的浴室,看到了他未著寸縷的身體,然後不小心被他捉住,他便理直氣壯的要她負責。

    那會兒,他的笑容很幹淨很明亮,帶著些羞赧還有些孩子氣的霸道。

    她先是理虧,又一時心軟,便被他不依不饒的吃定。他帶著她遍覽大梁美景,從雪山到大漠,風光無限。他說,他的名字叫東方來。

    那會兒,她剛滿十四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華,乍有一個見多識廣知情識趣的俊逸男子一路相伴細心嗬護蜜語甜言,難免春心萌動。

    終於在那次的雪窟之中,以為他將死之際,許下了生生世世的諾言。

    然而很快,她便發現了他竟是鄰國的皇子,知道了他早已左擁右抱無數,知道了一切都不過是一個風流成性的紈絝王爺對一個什麽都不懂的無知女孩的玩笑一場,於是大怒決然離去。接著,便是你逃我追的貓鼠遊戲。

    “讓我們從新開始好不好?”林南繼續低低的述說,有力的臂膀牢牢環住白夏的腰身,向來囂張跋扈的聲音裏卻透著很少見的無力小心:“你瞧,這段時間證明,我們是可以好好相處的,你並不真的討厭我,對不對?隻要你答應,我可以立即遣散所有的姬妾,甚至退了婚約,大不了不做那個閑散王爺,隻管陪著你浪跡天涯看日升月落,隻有我們倆……”

    “你……真的能做到?”

    “能!你相信我,最後一次。”

    白夏沉默半晌,終是輕輕一歎:“事到如今,我信不信你已經不重要了……”雙手覆上他的手背,稍稍用力,終於將其分開,轉過身,看著麵前這不再嬉笑戲謔的容顏:“也許,我曾經的確是喜歡過你,但那隻是曾經,隻是小女孩對某樣事物某個人盲目的著迷。如今,那種感覺已經沒有了,徹底消失了。你說的沒錯,我現在不討厭你,就像我以前也從來不恨你。那時候,我還以為是自己心胸足夠寬大,著實自豪了一陣子呢……”

    說到這兒,白夏笑了笑,漾起兩個小小的酒窩,說出來的話,卻是字字如刀:“後來才明白,隻有最在意的人所帶來的傷害,才會刻骨銘心,才會,恨意難消。”

    林南褐色的眸子驀地淺了一些,像是陽光下的琥珀,雖光彩炫目卻看不到內裏真正的色澤:“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並不在乎我,或者說,壓根兒就沒有愛過我?”

    白夏毫不避讓他的視線,清清楚楚地問道:“其實你對我,又何嚐不是一樣?別的暫且不論,隻說,如若我果真答應了你,跟你在一起,你就真的能隻守著我一個人終老此生?就真的能為了我而放棄一切名利權勢,心甘情願歸隱山林?”

    林南深深地看著她,許久,然後慢慢地閉了閉眼睛,再度睜開,嘴角已經同時斜斜向上揚起,轉了轉手裏的折扇,瞬間便恢複了全部的輕佻散漫:“小蝦米,你變聰明了呢!”

    白夏被他如此迅速的變

    臉弄得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豎了眉毛抬腿狠狠踹了他一腳:“這麽多人去死,你怎麽不去死?!”

    林南一邊蹦躂一邊笑:“因為,還有那麽多人活著呀!”

    “…………”

    白夏懶得再理,轉身就走,卻聽林南又大聲問道:“喂!你該不會是真的喜歡上那個殘廢了吧?”

    “是又怎麽樣?而且,你給我說話放尊重點兒,諍言才不是什麽殘廢!”

    “諍言諍言,叫得好生親熱!腿都動不了啦,還不廢?”

    白夏握了握拳,一字一頓:“還,有,腰!”

    林南頓時被噎得翻了個白眼。

    眼看著白夏走到了九曲小橋的盡頭,林南似是不死心,遂再度嚷嚷了一句:“你究竟為什麽會看上他?”

    白夏的腳下未停,隻有聲音幽幽地飄了過來:“醫者父母心。”

    “父母心?”林南眨了眨眼睛,自言自語的嘀咕:“難道,是因為一個病歪歪的病秧子能激起所謂的女人體內潛藏的母性,繼而產生嗬護欲,最終轉為愛意?原來,她喜歡的是這樣的男人……”用扇子敲了敲頭又敲了敲掌心,麵露醍醐灌頂恍然大悟狀,提了氣一聲大吼:“我知道啦,小蝦米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做娘親啦!”

    遠遠便見已經到了花圃旁的白夏猛的一個趔趄,險些摔倒,站穩了以後又像是泄憤似的,順手拔下一棵深藍色的長葉草,大步流星恨恨地去了。

    林南一直目送著她,笑意自唇邊一點一點散去,眸中的琥珀色越發濃重。

    作者有話要說:哪個少女不懷春啊不懷春,正所謂,曾經懷過春的娃兒才是好娃兒!

    其實,林南也是個悲催的孩子,標準的失去了之後才後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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