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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虎見鄭雯和她表姐正小聲交談著,而靈棚、院壩裏都擠滿了人,便獨自走開,來到院壩外的河坎邊,在一塊青石上坐下,望著河水中搖曳著倒映的燈光,內心還沉浸在那蕩氣迴腸的川江號子裏。

    不久,鄭雯找了過來,說:“你困了吧,找個地方去睡會兒。”

    李虎說:“我沒事。困了,打會兒坐,就能恢複過來。倒是你,大概幾夜沒睡了吧,該去休息會兒了!”

    “反正也睡不著。”鄭雯也在旁邊坐了下來,聲音已經有些沙啞了,“我先看你流淚了,是聽了川江號子?”

    李虎有些難為情,說:“那實在是太震憾了!”

    “我父親也很愛聽川江號子,他說這是積澱了深厚民族曆史的千古絕唱。”

    “其實,小時候在長江邊,我就經常聽到這樣的號子聲。那時候習以為常,聽著也沒啥。沒想到,現在再次聽到,竟是撕心裂肺般的感受。我是在想,這些年老的船工,他們成了被遺棄的人。被時代遺棄,被進步的科技遺棄,也被日新月異的生活遺棄。險灘沒了,急流沒了,纖夫也沒了。船工號子成了千古絕唱,這些年老的船工,也不過是幾塊僅存的峽江船工的活化石,正被時光快速風化著。一切都無可挽迴地走向消亡。所以,船工號子成了他們唯一的精神依托,成了他們最神聖的宗教。他們在風燭殘年還盡情地吼著,實在是為船工號子,為峽江船工,也為他們自己唱上一曲無可奈何的的悲壯挽歌。”

    “不過,川江號子不會被遺忘,我聽說,現在已被列入了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正在加以搶救和保存。”

    “但是,”李虎說,“那不過是被放入博物館的文物,隻能是一種曾經存在過的傳統藝術,即使能在舞台上進行最精致的演繹,那也失去了粗放、原生的鮮活力。因為,它生存的土壤已經沒有了。”

    鄭雯說:“曆史車輪,滾滾向前,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時間就是一把溫柔的刀,它會把一些舊的東西毫不留情地劈割在身後。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曆史在進步的過程中,不知遺棄了多少珍貴的東西。”

    李虎還能感受到體內血脈澎湃的餘波,他有些激動地說:“剛才,我忽然想到,巴人是一個親水的民族,他們在三峽地區聚居幾千年,靠的就是鹽利和舟揖。峽江裏流淌著巴人的精魂,險灘激流,激發了他們骨子裏最強悍、最堅韌的旋律,從胸腔中迸發出生命的呐喊與放歌,這就是我們今天聽到的撕心裂肺、蕩氣迴腸的川江號子吧!”

    “我父親也認為,川江號子最先就是從巴人口裏吼出來的。這可能是我們今天唯一能夠見證到的充滿巴人生命張力的鮮活遺產!”

    李虎長長吐出一口氣來,悠然說道:“今天,就在這短短幾個小時內,我不僅見到了巴人發祥的源頭,也聽到了巴人從數千年前發出來的拚搏強音!它不但穿越了時空,也穿透了我們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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