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再次以一句話引動驚天逆轉。


    現場一陣沉默。


    沉默之中,隻見灰原哀雙手抱起沒啥可抱的胸,百無聊賴地依靠在過道旁的座椅上,像是又要冷颼颼地說些什麽。


    “你們可能想問了...”


    “為什麽我說張田先生是自殺?”


    趕在灰原哀翻白眼之前,已經有了冷場經驗的柯南迅速反應,自逗自捧地說起了單口:


    “因為我在他手機裏發現了一段通話記錄:”


    “在他出事之前,曾經有人給他打過電話。”


    “所以,張田先生當時有可能是把手機放在那裏充電,之後有電話打進來,就順勢走到那裏拿起手機,站著接電話。”


    “接完電話之後,他發現手機電充得足夠用了——現在手機電量有60%,可能就是因為充過一段時間電的原因。”


    “然後他就準備順勢把充電線拔掉。”


    “先前插電源充電的時候,張田先生幸運得沒有觸電。”


    “可到了拔手機充電頭的時候,他手上沾有水漬,皮膚被水浸濕,增大了觸電風險,所以...”


    “不幸引起了觸電事故。”


    “而手機的充電器,內部電路多為開關電源型,當它的內部元件損壞,會自動停止工作無輸出,不會讓被充電的手機受到影響損壞。”


    “所以即使充電頭因為觸電事故燒焦了,手機也是完好的。”


    “最終,張田先生從觸電中幸存下來。”


    “他覺得自己掙脫電線之後就會安然無恙,然後就拿起手機,走迴放映廳看電影去了。”


    柯南這麽一番分析,又指出了另外一種完全不同的可能。


    灰原小小姐之前沒來得及發表感言。


    這時便很不客氣地撇了撇嘴:


    “有接電話的記錄,也不能說明他就不是自殺吧?”


    “他完全可以接完電話,再去自殺,兩者並不矛盾。”


    “其實這不重要。”


    反駁這質疑的不是柯南,而是林新一。


    他搖了搖頭,對灰原哀說道:


    “重要的是,這個猜測,已經把柯南之前的推理給推翻了。”


    “那幾滴水既可以是張田先生發呆時留下的,也可以說是他接電話時留下的——總之,我們已經無法據此來證明張田先生是自殺。”


    “根據‘疑罪從無’的原則:”


    “如果找不到有力的證據,我們就隻能優先判定,張田先生的觸電是意外,而不是惡意的‘自殺騙保’。”


    “嗯...”柯南點了點頭。


    但他緊接著又神色複雜地補充了一句:


    “其實,我還有證據,證明他不是自殺。”


    “不...不能算是證據。”


    “嚴格來說,也不能說是推理,隻能說是...我個人的感覺。”


    柯南舉起張田先生的手機,說道:


    “在他出事前給他打電話的那個人,是他的女兒。”


    “我想,作為一個父親,在接到女兒打來的電話,聽到所愛之人的聲音之後....恐怕很難下定決心,告別這個世界吧?”


    這樣的推斷完全出於感性。


    與其說他是得出了答案。


    不如說,他更願意相信,那個男人沒有絕望到拋下剛剛通過話的女兒,離開這個世界。


    但灰原哀卻是在往那手機上瞟了兩眼之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大偵探,這次你恐怕搞錯了。”


    “沒注意到麽...那條手機通話記錄,通話時間隻有短短10秒。”


    “而你之前做過試驗,要在靜止不動的情況下自然形成那幾滴水滴,張田先生至少得在那裏站2分鍾。”


    “如果說當時張田先生是站在電源插口旁邊接女兒電話,才會形成那些水滴的話...”


    “時間好像對不上吧?”


    灰原哀提出了一個致命的疑問,似乎又要將柯南之前說的話全部推翻。


    但柯南卻搖了搖頭:“不。”


    “張田先生的確是隻跟女兒講了10秒的電話。”


    “但他掛掉電話,緊接著又繼續跟女兒往來發了幾條短信。”


    “如果他在發短信的時候,也是站在原地,一邊充電一邊發,那時間就能對得上了。”


    柯南手指飛快地從那手機裏調出了短信發送記錄:


    隻見在通話結束時間之後,沒過多久,張田先生就和女兒通過短信,重新聊起天來。


    “這...”灰原哀和林新一都隱隱感到不解:“既然張田先生都已經接通了電話,為什麽還隻講了10秒電話就掛掉,轉而給女兒發短信呢?”


    “這很簡單。”


    “隻要讀一讀張田先生和他女兒的短信內容,大致就能想到原因了。”


    說著,柯南又點進了那詳細的短信發送界麵:


    隻見那短信發送記錄是這樣的:


    女兒:“爸爸,你那邊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電話就突然掛了?是手機話筒壞了嗎?”


    張田:“沒事...我現在在放映廳看電影,打電話會影響到別人,我們短信聊。”


    女兒:“爸爸你是在看電影?在看什麽啊?“


    張田:“在看哥梅拉,哈哈...”


    女兒:“哥梅拉,是哪一部?”


    張田:“《哥梅拉的反擊》”


    女兒:“這一部最精彩了!!”


    “......”


    接下來,就是幾句無關緊要的電影劇情討論。


    最後,張田先生用一句話結束了這段對話:


    “告訴你媽媽,我今天看完電影就迴家,到時候我們再接著聊哥梅拉。”


    “嗯!(*^▽^*)”


    對話以女兒開心的顏文字結束了。


    “這....”林新一和灰原哀一陣沉默。


    他們都隱隱發現了這段對話裏透露出來的蹊蹺:


    “有些不對勁。”


    “張田說自己當時在放映廳看電影,所以不方便打電話,隻能發短信。”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又怎麽可能是在休息室,一邊充電一邊接電話呢?”


    灰原哀意識到了這對話內容,與柯南那番推理之間的矛盾。


    於是,她將疑惑的目光投向柯南。


    而林新一也隨即提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而且張田先生自己給出的這個解釋,還有很牽強的地方。”


    “因為‘在放映廳打電話會影響到別人’,所以他不打電話,跟女兒發短信。”


    “這個理由...”


    他微微一頓,神色古怪地問道:


    “就按張田先生的人品和性格,他真會擔心講電話影響別人看電影?”


    “這家夥的道德素質什麽時候這麽高了?”


    “他當然不是突然變得懂禮貌了。”


    柯南搖了搖頭,詳細解釋道:


    “其實,張田先生在短信裏發的這個解釋,隻是他胡亂編出來的借口而已。”


    “他那時其實是在休息室裏接的電話,並不在放映廳,也根本不在看電影。”


    “不然的話...”


    柯南指著那通話時間記錄,說道:


    “他跟女兒通話的那個時間,電影正在播放哥梅拉摧毀城市的激烈片段。”


    “當時放映廳裏的音效很響。”


    “如果張田先生那時是在放映廳看電影,那他女兒在那10秒的通話時間裏,是不可能聽不見電影音效的動靜的。”


    “可她卻說‘你那邊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甚至還問‘是電話話筒壞了嗎’。”


    “由此可見,在她跟張田先生通話的10秒內,她沒有聽見任何聲響。”


    “既然如此,張田先生當時就肯定不是在放映廳。”


    “他是在向女兒說謊。”


    “可是...”林新一仍舊有些不解:“為什麽呢?”


    “他明明在休息室,卻要找這麽一個蹩腳的理由掛掉電話,跟女兒用短信交流。”


    “這樣做,對他有什麽好處嗎?”


    “因為...”柯南的語氣愈發顯得複雜。


    他輕輕一歎,頗為感慨地說道:


    “因為張田先生沒辦法跟女兒正常通話。”


    “因為他當時剛剛經曆了收購案的失敗,情緒很激動。”


    “因為他那時候...在哭。”


    “他不想讓女兒聽到自己的哭聲,不想讓家人知道自己此刻正承受的絕望。”


    “所以張田先生在接電話的那10秒內,始終保持著沉默。”


    “起初,他可能想壓抑住哭腔,用正常的聲音跟女兒通話。”


    “但是在發現自己控製不住自己的哽咽,甚至要哭出聲音之後,他就隻能匆匆把電話掛掉,免得讓女兒聽到哭聲,為他的處境擔憂。”


    “很快,女兒有些擔心地發來短信詢問情況。”


    “張田先生就順勢強作無事地,用短信迴應女兒的問候。”


    柯南講出了自己的猜測。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張田先生在接電話之前,恐怕沒有洗手。”


    “他手上的水漬,地上的水滴,可能都不是我們一開始想象的水。”


    “而是...悲傷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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