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蒲城丟失,日軍在迴龍山聚殲中國軍隊三個主力團的計劃一下破滅,再馳援迴龍山已經毫無意義,於是華北日軍司令部命令各增援部隊撤迴原來駐防地。一場規模戰役就這樣被一支被國、共、日三方忽略的地方武裝攪亂了。因為這件事,二十餘年後,當年李家軍的許多幸存將領被安上破壞解放區軍民消滅日寇的罪名,在殘酷的迫害中含冤而死。這是後話。

    卻說迴龍山撤下來的敵人連夜往蒲城方向趕路,天明時分到了大亞溝一帶。這條溝穀連續三裏多兩旁都是懸崖峭壁,路寬不過兩三米。出了溝穀卻是大片開闊地。正是伏擊戰的理想戰場。由於蒲城地區所有軍事力量都投入了戰鬥,而且相互都是傷亡慘重,所以撤退下來的敵人根本不用考慮會遭遇伏擊。

    垂頭喪氣的敵人走得人困馬乏,暫時在溝穀入口處做短暫休整,夥夫開始埋鍋造飯。先頭部隊依然放出前哨,搜尋出一裏多地麵,在溝穀和兩麵山頭都沒有發現敵情,確定安全後再才撤迴。多田司令急著迴城,一邊暗笑佐佐木太過小心,一邊催促夥夫做好飯菜。這種野外生活煮飯的差事,鬼子一般不幹,現在自然是高明德的皇協軍代勞了。

    老奸巨猾的佐佐木聯隊長畢竟不放心,帶著幾個衛兵又去查看了周圍地形一番。多田大笑道:“大佐和中國軍隊血戰多日,如此小意,難怪毫無建樹,本司令在蒲城駐防大半年,這附近根本沒有中國軍隊,盡管放心休息!”

    一臉疲憊的佐佐木搖搖頭,歎口氣道:“多田司令不可大意,支那太大,支那人太多,自從進入支那作戰以來,皇軍都在明處,許多未知的敵人卻躲在暗處,防不勝防啊!”一個勤務兵端來一盒剛烤熱的罐頭,佐佐木接過來,用勺子敲了一下罐頭盒子,又道:“這裏地勢不妙,正是伏擊的理想地段,讓士兵趕緊吃飯迅速出發!我的預感,一張大網正在張開,不知有多少支槍口正對著皇軍!”

    高明德在旁邊笑道:“太君大大的英明,可是國共兩軍三個團還在陣地上,別的增援部隊都被大日本皇軍擊敗,這裏如果出現敵人,除非是天兵天將,哈哈哈!”

    話音未落,一顆子彈“嗖”一聲將他的帽子擊落,他身後200多米地上柴禾裏突然站出來一個雙手執槍的大漢,大聲喊道:“天兵天將在此!”不由分說左右開弓,一口氣幹掉幾個鬼子,一時間,敵人兩側突然冒出各種武器,輕重機槍、步槍一起向敵人開火,手榴彈密集地在敵人人群中爆炸!

    毫無防備的敵人突然被打得暈頭轉向,加上大戰之後元氣大傷,根本來不及組織反擊。多田慌亂指揮鬼子兵往山穀裏撤退。高明德也忙著指揮皇協軍撤退,不料身旁的佐佐木聯隊長一大耳刮子扇來,打得他眼冒金星!佐佐木罵道:“巴格!高桑,你的不許撤退,皇軍的開路,你的斷後!”說吧一邊還擊,一邊帶著鬼子退進溝穀。

    但是此時太君的命令也不管用了,鬼子和皇協軍為躲避密集的子彈,隻管一窩蜂向溝穀深處退去,一時間狼奔豕突,自相踐踏。隻短短十多分鍾,敵人丟下上百具死體和十幾挺重機槍、二十多們迫擊炮。

    山前山後號角響起,殺聲震天!

    逃命的敵人在溝穀裏沒有來得及喘氣,兩旁的山頭鋪天蓋地扔下手榴彈、炸藥,炸的飛沙走石、血肉橫飛!

    氣急敗壞的佐佐木抱著一挺機槍對著兩邊山頭掃射,口裏“死啦死啦”地大喊大叫,多田司令一把拉著他邊跑邊道:“聯隊長不必驚慌,我的熟悉地形,很快出了溝穀就脫離敵人的伏擊圈了!”突然一梭子子彈打來,多田司令胖乎乎的臉蛋頓時去掉半邊!

    佐佐木和高明德帶著殘餘部隊死命突圍,耳聽得身後和兩旁山頭殺聲震天,正不知這四周伏下多少兵馬!

    這真是最讓中國民眾提氣的時刻!與其說是戰鬥,不如說是屠殺!嚇破了膽的敵人半個小時後,陸續逃出了大亞溝。佐佐木死裏逃生,迴頭望著身後的殘兵敗將,不覺大吃一驚:夜裏從迴龍山陣地撤下來時,他的聯隊、多田的憲兵隊、加上高明德的偽軍起碼還有一千三百多人,此時粗略估計不到二百人了!

    佐佐木驚得目瞪口呆!他是日本陸軍大學的高材生,到中國參戰以來,從東北打到華北又打到華中,可以說是攻必勝戰必克,本已得到太原日軍司令部承諾,此戰之後便可晉升少將,出任51旅團司令官,誰知頃刻之間一敗塗地!氣急敗壞之下,右手舉起手槍大叫一聲“天皇萬歲”就要自戕,虧得高明德在旁拚命攔住。

    “大太君,我們中國有句俗話,留得青山在,不拍沒柴燒。此番大難不死,太君的福氣大大的!何況我們當務之急是趕緊脫離險境,然後查出這夥偷襲的敵人,再把他們統統都消滅!”高明德一麵忙著勸解,一麵張皇四顧。

    “通通的消滅?”佐佐木愕然看著高明德道:“高桑,你的很鎮定,支那人就像海水一樣多,怎麽統統消滅?”

    高明德點點頭:“再多的海水也有抽幹的時候,再多的老百姓也有殺光的時候,為了大東亞共榮,一定能把他們通通的消滅!通通的死啦死啦!”

    佐佐木不覺點頭道:“喲西!高桑,你的大大的忠誠,迴去皇軍大大的獎賞,團長的不要了,旅長的幹活!”

    高明德聞言大喜,“啪”一聲立正敬禮道:“謝謝太君提拔,太君就是俺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

    佐佐木不解道:“高桑,廢話的少說,集合部隊快快的開路,我的,沒有你這麽大的兒子!”

    殘餘的鬼子和皇協軍出了穀口,又倉皇跑出一裏多地,見後麵沒有了追兵,槍聲也漸漸稀疏下來,這才放慢了腳步。

    到了開闊地上,佐佐木鬆了一口氣,突然哈哈大笑。

    高明德不解道:“大太君為何發笑?”

    佐佐木一張時刻陰沉的臉此時突然發笑,加上滿麵血汙,更覺恐怖。隻見他不慌不忙收起手槍,笑道:“遊擊隊的不行,烏合之眾!如果稍有謀略,在山穀出口前再埋伏一支小小的部隊,按照你們中國成語叫做甕中抓、抓什麽的,哼哼,我們就大大的麻煩。”

    “報告太君,叫做甕中捉鱉!”高明德身邊一個有點文化的警衛連忙接口。

    “啪”一聲響亮的耳光,“巴格!你敢罵皇軍是土鱉?土八路的才是土鱉!”佐佐木立刻咆哮起來。

    “混帳!”高明德也對著那警衛罵了一句,連忙哈腰陪笑道:“大太君大大的高明!我們的敵人愚蠢大大的!皇軍神勇大大的!要想甕中抓皇軍,是自尋死路。”迴頭舉起右臂,高唿道:“皇軍必勝!皇軍必勝!皇軍必勝!”可惜慘敗之餘,隻有幾個親隨的偽軍要死不活地勉強響應。高明德的臉上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淒苦!

    佐佐木忽然舉起左手道:“停!”側耳傾聽,叫道:“不好,騎兵!”話音未落,隻見北邊高坡上,數百名騎兵舉著明晃晃的馬刀,旋風般衝了下拉,猶如一大片快速飄來的白雲!白雲中,一麵黑色軍旗獵獵風響!

    那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喊殺聲再次響起,此時漫天朝霞,一片片雪亮的戰刀更是熠熠生輝。嚇破了膽大敵人隻剩下落荒而逃,性命關頭,人人平等,武士道精神和漢奸醜惡嘴臉都化作求生的本能,千言萬語一個字:“逃!逃!逃!”

    但是急急如喪家之犬的敵人,如何能快過英雄的鐵騎!頃刻之間,無數把雪亮的戰刀已到了鬼子漢奸人群中,血光閃閃,唿唿風響,一時間鬼哭狼嚎,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佐佐木跑不了幾步,見大勢已去,再次舉槍準備自戕。勇士的戰刀卻來得更快,白光一閃,舉槍的右手飛出一丈多遠!

    這個雙手沾滿了無數中國人民鮮血的鬼子軍官一聲狂叫,左手拔出軍刀,對著一名騎士衝去。

    又是一道白光閃過,他的左手掉在地上。幾名騎士哈哈大笑道:“小鬼子原來會變戲法,惡棍轉眼變成了人棍!哈哈哈!”

    高明德見無法逃跑,眼珠一轉,立刻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蔥一般,不停喊道:“八路爺爺饒命!八路爺爺饒命!”

    一個頭戴鬥笠的大漢衝到他麵前,笑道:“哈哈哈,你狗日的,老子可認得你,不就是高屠夫嗎?要想活命,門都沒有!”

    高明德見對方認出自己,連忙道:“八路軍從來優待俘虜,你們有政策,不要殺俺!”

    那大漢笑道:“去你娘的政策!老子又不是八路,老子是土匪,山大王,懂不懂?哈哈哈!”下了馬背,吩咐道:“弟兄們,把這狗日的捆起來,可不能便宜了他!”幾個騎士下來,三下五除二將高明德五花大綁。

    曠野裏奔逃的鬼子和皇協軍,隻二十多分鍾全做了刀下鬼,就連許多跪地求饒的敵人也沒有幸存下來。

    朝陽東升,金色的陽光灑滿原野。

    大隊人馬從大亞溝方向狂湧而來,歡聲雷動!一個英氣勃勃的青年一身白衣,跨著一匹白色駿馬衝在最前,很快到了騎兵麵前,血戰之後的騎士們大聲歡唿。

    一襲白衣的青年下馬後,一把拉住那頭戴鬥笠的壯漢,哈哈大笑道:“三哥,真有你的,咱們的騎兵初經戰陣,沒想到如此幹淨利落!”

    這白衣青年正是鐵血救國軍的首領軒轅長風,頭戴鬥笠的壯漢是張夢為。

    張夢為也是哈哈大笑,道:“老四呀,哥哥能有什麽本事?還不是你這個大頭領料事如神!你還別說,大半年來,咱們大小戰陣經曆了數十場,從未有今日痛快淋漓,咱的騎兵簡直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他奶奶的,好不痛快!”

    說到這裏,聽書的朋友難免有些雲裏霧裏,實在不明白了。

    要說這鐵血救國軍規模不大,一直在北邊活動,怎麽會有大隊人馬突然出現在此?所以說,講故事的隻有一張嘴,不能同時講述兩處的事情,不像演電視劇,同時搞兩處甚至多處畫麵。話要從頭說起。

    本書第八章中提到那日軒轅長風帶著趙小雙與李家姐妹半路分別後,去尋找羅洪春一夥人。

    兩人一路上策馬奔馳,以兄弟相稱,說說笑笑,相當投緣,數日之間,真是如同多年兄弟一般。趙小雙對這個比自己大了五六歲的兄長極為佩服,覺得他見多識廣,閱曆豐富,文才武功也是異常出眾,又性情豪爽。隻是有一點,仿佛對家世諱莫如深。趙小雙對這個兄長雖然敬重,卻仿佛有一些畏懼。一日馬背上忽然問道:“四哥,俺雖然隻跟了你幾日,了解不多,但兄弟還是有幾件事情不太明白。”

    “你我兄弟,有什麽事就說,不必客氣!”軒轅長風笑道。

    趙小雙把韁繩拉了一下,坐騎腳步慢下來。“四哥,兄弟知道你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好漢,心高氣傲。那日咱們第一次相識,聽得你在酒樓和一個女子說話,纏纏綿綿,仿佛不是好漢行徑,差點還讓兄弟小瞧了。那說話的女子兄弟雖然不曾謀麵,相必定是國色天香一般!”

    軒轅長風看看小雙,歎口氣道:“兄弟,有些事情你現在還不懂。那是俺以前一個故人,當年在北平讀書時,燕山腳下,偶然相逢,兩人情趣相投,風花雪月,山盟海誓,隻感覺人世間最美好的事情無過於兩人天長地久相處在一起。”停頓了一下,又道:“不料世事多變,風雨飄搖的國土上,哪裏容得下兒女情長。她本是官宦人家的千金,俺是漂流的浪子,原不是一路人。後來她家中給定下一門門戶相當的親事,咱倆關係漸漸淡下來。說來不怕兄弟笑話,對於這情之一物,你這不爭氣的哥哥我實在難以看破,時刻想著初戀如何甜蜜,想方設法要挽迴這段漸漸失去的感情,現在想來,實在有些可笑。”

    趙小雙似懂非懂,道:“也許哥哥性情中人,用情太過專一的緣故吧。”

    軒轅長風苦笑道:“問世間情為何物,隻叫人生死相許!不說了,不說了,說出去讓江湖上的好漢了笑話!為這情字,耽誤了多少大好時光,消磨了多少青春韶華!”

    趙小雙見狀,安慰道:“哥哥人中之龍,將來自然會有天上的彩鳳相配,那女子不喜歡哥哥,自然是她沒有福氣。俺哥哥人才了得,自然有出人頭地之時,那時候出將入相,怕不是多少好人家的女子來追求!”

    “兄弟說笑了,你哥哥空懷一身抱負,卻無用武之地,隻得裝作灑脫,整日寄情山水。其實,羅洪春羅大哥、李飛雄李二哥、還有張三哥,哪一個不是好男兒?也落得潦倒半生,做的做農夫,當地當盜賊!”軒轅長風說道這裏,馬背上上長嘯一聲,仿佛要吐盡胸中多少怨氣,驚得山林裏的野雀簌簌撲騰起來。

    他這一聲長嘯,胯下白馬站立起來,也跟著噅噅叫了幾聲,忽然四蹄生煙,一陣風似的朝前奔去。

    趙小雙在馬屁股上打了一鞭子,也跟著狂奔而去,一邊喊到:“四哥,生逢亂世,未必不是大好男兒建功立業的好機會,你不記得古時陳勝所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哈哈哈,好!”軒轅長風哈哈大笑,在馬背上又加了一鞭子,將趙小雙遠遠甩在後麵。

    趙小雙突然感到豪情萬丈,連打了幾鞭子,快速跟去。

    兩人縱馬狂奔,一口氣跑了二十餘裏山路,這才並肩慢慢緩了下來。

    晌午時,到了紅葉鎮。那地方是一個不大的集鎮,東西狹長,隻有一條主街。軒轅長風以前來過,還算熱鬧。自從鬼子進了河北、山西,常年兵荒馬亂,這地方蕭條了許多。

    兩人走進鎮裏,隻見到處都是馬糞。家家關門閉戶,滿目蕭疏。兩人心下納罕:大白天的,為何家家關門閉戶?莫不是鎮裏發生了什麽大事情?一邊走,一邊四周張望,期待遇著一個行人好問一問。正走著,好不容易看到看見一個沿街撿牛糞的老漢。趙小雙快步走到那老漢跟前,作了一揖道:“老人家,俺們是過路的,這大白天的,街上為何沒有行人,家家關門閉戶?怎麽就沒有做生意的?”

    那老漢頭也不抬,道:“做生意?這年頭能保住小命就不錯了!”

    趙小雙還待再問,那老漢搖搖頭,提起糞蘿朝著集鎮西南邊去了。

    軒轅長風忽然一拍腦門,道:“紅葉鎮!差點忘了,俺這裏還有一門遠親呢,多年不來往,何不去討一頓酒飯,再順便問一問情況!”對趙小雙做一個手勢,牽著馬往東就走。

    走了二三裏地,來到一處大院前。院子大門緊閉。大門上一副鎏金對聯,上聯道:耕讀傳家久,下聯道:詩書濟世長,橫批:耕讀傳家久。軒轅長風點點頭道:“嗯,一點不錯,還是老樣子。”砰砰拍起門來。拍了許久,才有一個男子聲音在裏間問道:“誰在敲門?”

    “莫大叔在家嗎?快開門!”軒轅長風又砰砰拍了兩下。

    裏間問道:“外麵來的什麽人?”

    “什麽人,涼你也不會知道,快告訴莫大叔,就說漠北軒轅家的人來了!”

    裏間應到:“好的,待小人去問一問奶奶!”

    不一會,那大門吱呀一聲開了,軒轅長風和趙小雙牽馬走了進去。兩個執槍的漢子守衛在大門兩側,開門之後,隨即又把門緊緊關了。一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扶著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來到院子裏。那老太太六十多歲光景,顫微微問道:“你倆是軒轅家的人?哪一支?”

    軒轅長風一把扶住那老太,道:“哎呀,大姑,你老人家怎不記得了?就是陰山後幺房那一支,俺爹軒轅昆侖,能記得嗎?”

    那老太走近來,老眼昏花打量了一番,問道:“莫非你是瘋娃娃?”

    軒轅長風點頭笑道:“哈哈,大姑好記性,是瘋娃娃來了,快搞點吃的,叫表哥表姐出來,咱們好好鬧一鬧,再瘋一瘋!吔,怎不見莫大叔?”

    那老太一把緊緊抱住軒轅長風,老淚縱橫,哽聲道:“果然是瘋娃娃!十多年不見,還是和小時候說話口氣一樣,動不動就瘋天瘋地,來,咱到屋裏說話。”

    進了堂屋,就見到正中掛著一個老人遺像。軒轅長風愕然道:“俺大叔原來不在了!幾時走的?”一麵跪下來,鄭重叩了九個頭。趙小雙見狀,也跟著拜了一下。

    這時,一個少婦牽著一個兩三歲的女孩從側門出來,說道:“瘋娃娃,你怎麽現在才舍得來看望咱們?這麽多年都跑到哪裏去了?”

    軒轅長風笑道:“雪櫻姐,多年不見越來越漂亮了,俺也很想你們的,這不就來了?哈哈哈。”走過去抱起小孩,道:“喲,又是一個瘋丫頭,快叫舅舅,長大了別和你娘一樣,哈哈哈!”

    “你才瘋呢!小櫻子,快叫瘋舅舅!”那少婦眼角含笑。

    “瘋舅舅好!”那孩子果然奶聲奶氣叫了一聲。

    眾人一起笑起來。

    原來這少婦叫莫雪櫻,是軒轅長風遠房的表姐。她還有一個弟弟叫莫如龍。剛才說話的老太太叫軒轅昆玉,和長風同屬漠北軒轅家族。軒轅昆玉遠嫁到山西,早些年和娘家人還有些來往,後來世道越來越亂,漸漸稀疏了。軒轅長風也是在十八年前和他老子軒轅昆侖販馬山西時,來紅葉鎮探望了一次。那時候,他還是個孩子,和莫家的兄妹年齡相仿,日日在一塊嬉鬧,一次用火去燒鼠洞,將柴房點燃,幸好及時搶救才沒有釀成火災,次日知錯不改,再次火攻老鼠洞,終於將莫家兩件好房燒了。他大姑就是那時候叫他瘋娃娃。那時候的軒轅長風實在淘氣異常,膽子又大,成天瘋得沒譜。不到一月,他老子生意做完,連夜將他帶走了。

    光陰荏苒,彈指間十八年,昔日淘氣的頑童已是才華橫溢、老成持重的大好青年,而那個紮著羊角小辮的莫雪櫻也是為人妻為人母的風韻少婦。

    軒轅長風不見表弟莫如龍,不禁問道:“怎麽不見小龍呢?這小子多半早成家了吧?叫他快來拜見哥哥!”

    莫雪櫻適才高興神采忽然一掃而光,黯然道:“兄弟,這幾年莫家不幸的事情一樁連著一樁。前年你大叔得了一場病走了,不想去年小龍去太原進貨,結果一去不複返,至今音訊杳無。家裏就俺和你姑媽兩個婦道人家硬撐著,這年頭兵荒馬亂,多難啊!”簌簌掉下淚來。

    小櫻子撲到她懷裏道:“媽媽,不哭不哭,你不是說咱家的人最有骨氣嗎?”

    軒轅昆玉道:“這姑娘就不爭氣,哭什麽哭?別讓你表弟笑話呢!”裝起笑容,抓住軒轅長風的手問起老家的事來,一會兒問某某還在不在,某某身體好不好,某某家日子怎麽樣,某某家添了幾口人等等。其實軒轅長風常年漂流在外,對老家的事情所知有限,不忍拂逆姑媽故鄉情結,隻得盡量迴著老太太的話。

    他這邊才迴完話,莫雪櫻又忙著問他這些年到哪些地方,成家了沒有,女方長什麽模樣,家境如何,兒女多大了,怎麽忽然來到山西等等。

    這三人說不完的話,如同滔滔江水,竟似不會停息。

    忽聽得“咕咕”數聲,趙小雙肚子早餓得叫喚起來。他一個外人,不好插話,又不好啟齒,一直強忍著。

    軒轅長風也是早就餓了,這時聽見趙小雙肚子發出聲響,莞爾笑道:“光顧著說話,來來來,介紹一下,這位是俺的兄弟,叫做趙小雙,家裏有什吃的,胡亂先搞一點來對付對付!”

    莫雪櫻連忙吩咐剛才那丫鬟下廚房去了。

    她莫家是當地數一數二的大戶,即便兵荒馬亂年景,家裏也是十分富足。不一會,雞鴨鵝魚的弄了一大桌,還有年份久遠的汾酒。

    軒轅長風也不客氣,拉了趙小雙狼吞虎咽大吃大喝起來。

    軒轅昆玉見他二人如同餓鬼一般,搖頭道:“瘋娃兒,慢些吃,你這麽大的孩子了,怎麽還是不會照料自己!”

    趙小雙喝一大口酒,道:“老奶奶,你是不知道,咱們原本到鎮裏尋吃的,不想家家戶戶都關著門,有錢也沒地方買吃的,這可怪不著咱。”一手拿著雞腿又咬下一大塊來。

    “這年景真是不讓人過了,莫說尋常人家,就是咱大家大戶的也是日日提心吊膽,南來北往連續過了幾個月的兵,老百姓被收刮的幹淨,鎮上哪裏還會有人敢做生意!”莫雪櫻搖頭歎息。

    軒轅長風正待要問,忽聽得院外大門咚咚直響,一個漢子在外麵大聲說道:“莫老太,烏鴉寨的老總讓人帶話來,催繳的錢糧準備好沒有?他們明早來取!”

    莫雪櫻怒道:“沒完沒了的,簡直沒有王法了!”大步走出門去,隔著院牆大聲道:“崔三爺,麻煩你老去迴個話,咱家不是開銀行的,家裏早窮的叮當響,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

    “大小姐,你莫開玩笑了,烏鴉寨那夥兵,咱可惹不起,折財免災吧,你孤兒寡母的,何苦呢!”牆外的漢子應道。

    “俺孤兒寡母的又如何?你當是好欺負的?誰敢上門來打劫,老娘和他拚命!這大院裏幾十條槍也不是吃素的!”

    “好好好,知道你莫家大院有幾十條槍,十裏八鄉就數你家最狠,可別連累鄉親們啦!”牆外那人一邊說著,腳步聲漸漸遠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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