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說的很對,戶縣縣衙現在是李林甫死死盯住的地方。


    一旦女戲子案件陰差陽錯又搞壞,李林甫就有了收拾他們的借口,那時候縣尉劉雄和吳高明要倒血黴!


    或者他們兩個有可能性命不保。


    朝廷剛剛成立了吏治整頓小組,為的是啥?為的就是整頓吏治!


    今天縣尉劉雄和吳高明又斷錯案子,不是剛好碰到吏治整頓的風頭上了?


    事不遲疑,李正需要趕緊製止他們。


    李正從差役嘴裏麵知曉,縣尉劉雄和吳高明正在衙門後堂大排宴宴,準備慶祝慶祝他們破獲女戲子案件。


    李正暗罵劉雄糊塗,然後對師爺馬晗和姬明月說道:


    “我們趕緊去找縣尉劉雄,讓他馬上停辦宴席在,準備好如何善後!”


    師爺馬晗對女戲子被殺案不要了解,他覺得李正有些大題小做,於是說道:


    “我的李法曹,我們就不要無事生非了行不行?這次案子我覺得他們破的很好,破案之後吃一頓犒勞犒勞情有可原,我們沒有必要去騷擾人家。”


    師爺這態度讓李正吃驚不已。


    李正方才看了案宗,覺得此案非同一般,從王文直言投案自首這點看來,裏麵肯定有貓膩,不是一般般的案子。


    如果此案一旦搞錯,被李林甫控製的大理寺和禦史台知曉,死的人就不是縣尉劉雄一個人了,或許所有參與破案的人都要受到牽連。


    此事有可能又要轟動朝野!


    如此大的事情,師爺竟然不讓李正去管,縣尉劉雄竟然敢在戶縣衙門搞上幾大桌子酒菜吃吃喝喝,他們不要命了?


    他們不要命,我李正還要保住小命。


    李正氣憤不堪,瞪眼問師爺說道:


    “師爺,你這怎麽也開始草菅人命?”


    師爺馬晗有些生氣的說道:


    “李正,你把話講清楚,我怎麽草菅人命了?”


    李正氣憤的說道:


    “眼看戶縣女戲子案證據不足,有可能被人下套,王文明顯不大符合殺人犯嫌疑,這樣報上去,大理寺和禦史台會饒了縣尉劉雄和吳高明?他們兩個有可能掉腦袋!”


    李正這樣一說,師爺馬晗當即傻眼,說道:


    “案子已經結案,而且上報京兆府,我們派人去追,萬一追不上,再上報大理寺和禦史台,我們兩個無能為力啊。”


    其實,師爺也不是傻子,他自己心裏也有自己的盤算。


    如今戶縣縣令空缺,李正升任戶縣法曹,吳高明被罷免,戶縣人才行列裏麵,唯獨他師爺馬晗沒有被提拔。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縣尉劉雄出任戶縣縣令,戶縣縣尉一職不是就空缺出來了嘛?像戶縣這種盜墓賊橫行的地方,空間一個縣尉沒人來。


    那時候,縣尉一職非他師爺馬晗莫屬。


    而且,如果縣尉劉雄因為斷案失誤,和法曹吳高明一樣被罷免的話,他師爺馬晗有可能當上縣令也未可知。


    所以,師爺巴不得縣尉劉雄倒黴。


    李正沒有師爺想的那樣多,他覺得縣尉劉雄雖然有些蠻橫不講道理,此人其他方麵還行,所以李正不想讓朝廷搞死劉雄。


    李正不想多說,急忙對師爺和姬明月說道:


    “不管怎麽樣,我們先叫停他們的酒宴,然後一起研究對策,如何?”


    師爺和姬明月隻能說道:


    “好,我們馬上去找劉雄處理此事!”


    ……


    縣尉劉雄剛剛擺好酒席,想要和同僚大吃一頓,自從被京兆府批評以來,縣尉劉雄一直老老實實,還沒有吃喝一場。


    今天終於審理完畢女戲子被殺案,縣尉劉雄覺得此案已經成為鐵案,人證物證俱全,就算是神探李正來到,也不得不屈服。


    縣尉劉雄舉起酒杯,剛要發言,忽然大吃一驚,猛地瞥見李正和師爺,還有姬明月三人從外麵衝進後堂。


    劉雄破獲女戲子被害案,一時高興,搞了幾桌子酒菜大吃大喝,但是他心裏還是比較擔心,因為案子還沒有被京兆府審核通過,他老是擔心。


    所以,他坐在酒席中間,一眼瞥見李正急急忙忙趕來,他心裏就噗通一下子,感覺有些壞菜,是不是出啥大事了!?


    劉雄舉起的酒杯,硬生生停在空中,一動不動。


    吳高明也看見李正和師爺衝了進來,他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趕緊起身迎接李正和師爺等人,樂嗬嗬的笑臉相迎,抱拳說道:


    “哎呀,不知道戶縣法曹李大人來到,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縣尉劉雄沒有吳高明那樣鎮定,他從李正著急的樣子,迎接感覺不妙,隻好悄悄地把手裏的那杯酒倒掉,然後瞪眼說道:


    “李法曹,是不是出啥事情了?”


    李正沒有時間和他們廢話,低聲說道:


    “你們幹的好事,竟然還有心情在這裏吃肉喝酒?你們摸摸肩膀上的腦袋還在不在?你們簡直是太膽大。”


    吳高明聽得有些詫異,放下酒杯說道:


    “李判佐,您這話是啥意思?”


    縣尉劉雄卻猜出了一個大概,有些膽怯的說道:


    “李法曹,是不是女戲子案出問題了?”


    師爺看著來參見宴席的人很多,戶縣鄉紳來了不少,師爺馬晗不想讓吳高明和縣尉劉雄丟臉,於是壓低聲音說道:


    “此事不宜在這裏說,請縣尉大人借一步說話。”


    李正也低聲說道:


    “讓他們繼續吃飯,我們幾個趕緊去後堂議一議,看看有沒有辦法彌補,我不在你們就弄出一大事來。”


    師爺和李正這樣一說,把正在吃酒的劉雄和吳高明,還有韓猛等人嚇了一跳,他們不知道李正和師爺要向大家說啥。


    縣尉劉雄嚇得膽戰心驚,顫顫巍巍的問道:


    “李法曹,師爺,你們二位沒事吧?有啥事情不能在這裏說?”


    李正對劉雄說道:


    “實話給你說吧,就是女戲子的案件!你們這次斷案又是陰差陽錯,所斷案子裏麵漏洞百出,所以我想趕緊彌補一下。”


    縣尉劉雄死活都想不通。


    他們幾個如此仔仔細細斷的案子,為何裏麵還有貓膩?


    不可能的!


    但是看著李正和師爺,還有姬明月三人一臉嚴肅的表情,縣尉劉雄覺得他不像是在開玩笑,看來案子斷的有問題。


    縣尉劉雄哪裏還有心思吃飯,他趕緊帶著吳高明和韓猛離席,抱拳對那些請來的鄉紳大戶說道:


    “對不起了,諸位先吃飯,吃好喝好,本官去去就迴!”


    告辭了眾人,李正帶著縣尉劉雄和吳高明等人,迅速來到戶縣刑獄大堂。


    到了刑獄大堂,李正從檔案室拿出女戲子阿娥的案宗,遞給縣尉劉雄,然後眼睛去看著前法曹吳高明,生氣的說道:


    “看看,這就是你們斷的案子!裏麵漏洞百出,竟然敢立刻結案,還敢上報京兆府?你們膽子太大,也不等等我們?”


    劉雄拿過案宗,翻來覆去又看了許久,然後一頭汗水問道:


    “李法曹,此案短的有和不妥?還請李法曹明示!”


    吳高明覺得這案子斷的一點沒有問題,不管是大理寺,或者是禦史台的派人來,他也敢當麵對質他們。


    所以吳高明從劉雄手裏一把搶過案宗,當即說道:


    “劉縣尉,你不要擔心!此案我敢肯定的說是鐵案,不管是朝廷來重審,還是京兆府重新審理,我們都不用擔心!”


    縣尉劉雄可沒有吳高明那樣態度堅定。


    他看著李正和師爺,有些不大明白的問師爺說道:


    “馬晗,你說這案子哪裏判的不合適?你們倒是明說啊,你們這是要嚇死我的節奏,我現在已經被你們嚇壞了。”


    師爺馬晗也不知道案子錯在哪裏,案子判斷錯誤,全是李正一個人所言,和他師爺絲毫沒有關係。


    師爺據實說道:


    “劉縣尉,此案到底錯在哪裏,我也不知道,要問你們問李正,他之前看了案宗,我實屬不知道,不要問我。”


    原來是李正看了案宗,然後跳出來說案子判錯。


    吳高明心裏有氣,因為朝廷罷免了他,讓李正來當戶縣法曹,這明顯是對吳高明的羞辱,而且吳高明之所以被羞辱,全在李正!


    所以吳高明瞪眼問李正說道:


    “李法曹李大人,您這一驚一乍的說女戲子案斷錯,我倒是要問一問你,你這那隻眼睛看到此案判錯了?我吳高明雖然不如你,但是這樣的案子豈能斷錯?”


    李正不想和吳高明較量,吳高明已經下野,和他較量沒有意思。


    李正直接看著縣尉劉雄,說道:


    “這個案子必須推到重來,你們的審理有問題,必須要重審!”


    整個案子推到重來?!


    劉雄臉麵忽然變得僵硬起來,他死死盯住李正,臉上掛滿問號,說道:


    “李法曹,你說的太輕鬆了!我們剛剛把女戲子案斷清楚,你現在卻說讓我們推到重來,我的媽呀!你這要我的老命。”


    李正瞅著縣尉劉雄,斬釘截鐵的說道:


    “對,此案一定要推到重來!劉縣尉,不是我想要你的老命,是你們自己想要自己的老命,懂嗎?這個案子如果辦不好,你們的麻煩就要來到!”


    劉雄被李正的話嚇得渾身無力,他癱坐在刑堂的一張椅子上,半天起不來。


    吳高明看著頹喪的劉雄,既安慰劉雄,又安慰自己說道:


    “劉縣尉,你不要聽李正在哪裏危言聳聽,我覺得他說的不是那嘛迴事,以前的案子我不敢斷定我們判的對,但是阿娥這個案子我絕對敢保證,我們判的毫無瑕疵。”


    好一個毫無瑕疵?


    李正氣的頭上直冒煙,他當著大家的麵,質問吳高明說道:


    “吳高明,你說的毫無瑕疵是啥?還毫無瑕疵,我隻看了幾眼案宗,就發現此案非同尋常,絕對不是一般的案子,你們斷案的時候也不想一想,世上哪有掉臘肉的事情?竟然還有人犯自投羅網的事情?”


    李正指著案宗,說道:


    “人犯王文竟然自己來投案自首,說女戲子阿娥是他所殺,我的乖乖,你們也不動腦子想一想,世上有這樣傻的人嘛?殺了人會自投羅網?”


    縣尉劉雄剛要說現場不是有王文的腳印嘛?


    吳高明早就大聲說道:


    “李正,你不要胡說!此案我絕對有把握!此案既有人犯王文的現場腳印,還有女戲子脖子上的金耳環在王文手裏,而且有人指證王文經常在女戲子家門口徘徊,光這些證據,足以證明王文就是殺人兇手,這難道有錯嘛?”


    這案子沒有錯!


    吳高明敢肯定,因此他也有相當的底氣和李正較量一番,李正讓吳高明失去了正規工作,吳高明就想和李正好好較量較量。


    李正看著吳高明,無可奈何的說道:


    “吳高明,你還不相信是嗎?我看了幾眼案宗,就發現此案不是一般的案子,這裏麵貓膩很多,所以我才要推倒重來。”


    吳高明不相信,他覺得不可能,此案已經很清楚,絕對不會出差錯。


    所以吳高明堅決不聽李正的話,而是氣憤的說道:


    “李正,此案已經是鐵案,你不要再說了行不行?我們雖然沒有你那樣精明強幹,善於斷案,但是我們也不是啥都不懂。”


    李正無可奈何搖頭說道:


    “吳高明,我不是懷疑你,我是覺得此案要容易,竟然有人來投案自首,世界上哪有這好的事情?這背後必定有貓膩。”


    吳高明擺手說道:


    “你想推到重來我不反對,但是我反對你的態度!你以為你是神探?啥案子你都認為我們辦錯,你辦對了是不是?你這純粹是自傲。”


    李正也有些生氣,他指著自己說道:


    “吳高明,你居然說我自傲?我哪裏自傲了?我也是為你們著想,不想讓你們為這個案子再受到處分,你們竟然誤會我。”


    吳高明心裏暗罵,好你個李正,王八蛋!明明是你和薑明哲搞的我下台,你現在裝好人,你這人太卑鄙!


    吳高明當即說道:


    “李正,你說話太好聽,做事未必好看,我們沒有誤會你,我們早就看清楚了你,你是啥人我們不清楚?”


    縣尉劉雄擔心二人吵鬧,於是上前勸住,說道:“此案日後再說吧,李正你先休息,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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