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爺被李正的做法搞的瞠目結舌。


    眼巴巴的看著張翰被車夫馬夫抬走,師爺最終忍不住憤怒,上去一把捏住李正的胳膊,扯過來大聲衝李正說道:


    “李正,我的李大爺,你瘋了嘛?你不是說放了張翰,還要派人盯梢,可是你出爾反爾,竟然不派人跟蹤張翰,這是不是太瘋狂了?!”


    看著急紅眼的師爺,李正微微一笑,說道:


    “馬晗,我不是已經給你說了嘛,張翰不是殺害王鄉紳一家的兇手,我為啥要派人跟蹤人家呢?沒有道理啊。”


    大管家不是殺人兇手?你李正怎麽就這樣肯定?


    師爺鼻子裏麵喘息連連,說道:


    “李正,你這樣做會害死我們的,你明白嗎?你為人太武斷!放走張翰卻不派人盯梢,這等於放走了嫌疑犯,你懂嗎?”


    李正湊到師爺麵前,問道:


    “我是戶縣判佐,還是你是戶縣判佐?”


    師爺冷笑著說道:


    “你是判佐也不能胡來!你是判佐就可以放走嫌疑犯嗎?簡直是胡鬧!我提議你趕緊派韓猛和王強去盯梢張翰,那樣我心裏才會安定些。”


    李正說服不了師爺,隻好說道:


    “師爺,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由我來承擔責任,和你們無關,好嗎?好了,我不想和你們這些人浪費時間,我們還是去看看那個丫鬟吧,她才是此案最大的嫌疑人。”


    師爺有點捶胸頓足,說道:


    “李正,好漢子做事一人擔當,要是張翰是兇手,那你就死定了,你知道大唐法律規定嘛?故意放走兇犯,要仗一百,然後流千裏!”


    大唐法律還是相當嚴苛,不要說流千裏,光就仗一百就可以死人。


    但是李正不為所動,依舊樂嗬嗬的說道:


    “師爺,仗一百就一百看,我不害怕,長流千裏就長流千裏,反正挨打的和長流的不是你就行,你何必要擔驚受怕?”


    師爺馬晗陰險一樂,說道:


    “好好好,李正,有你這句話就行,到時候你可不要後悔。”


    一番鬥嘴之後,李正和師爺又雙雙來到關押丫鬟小翠的牢房。


    法曹吳高明有個習慣,不管是舉報嫌疑人的,還是嫌疑人本身,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拿下,各人打三十大板再說。


    丫鬟小翠舉報王家大管家張翰殺了王鄉紳一家,法曹吳高明也把她關押起來,但是因為小翠是女的,吳高明沒有對她動刑。


    雖然沒有對丫鬟小翠用刑,但是已經關押在這裏足足幾十個時辰了。


    李正決定放了丫鬟小翠。


    放走丫鬟小翠,這點師爺倒是很讚同,因為丫鬟小翠敢於站出來舉報管家張翰,已經屬於難能可貴,放走丫鬟小翠才是最合適的。


    不能把舉報管家的丫鬟關押起來,那樣的話以後誰再敢舉報上級?


    這點李正算是做對了。


    李正和師爺徑直來到關押小翠的牢房,然後直接命令獄卒打開牢門,把小翠從牢房裏麵放出來,之後帶到牢房外麵。


    李正上上下下打了一番小翠,感覺小翠這個丫鬟長得很是靈秀,眼珠子在眼眶裏麵提溜亂轉,非常機靈,絕非老實之輩。


    李正看了半天,這才問小翠道:


    “小翠,你說你們家老爺是管家張翰所殺,你有沒有證據?本官再次告訴你,沒有證據可是屬於誣告,誣告是要判刑的,這點你明白嗎?”


    小翠伶牙俐齒,立刻說道:


    “我們那個管家張翰不是一個好人,他和我們老爺的女人卿卿我我的,兩個人鬼混了很長時間,整個王家那些下人,他們幾乎全部知道,後來不小心被我們老爺發現他們的奸情,張翰這才惱羞成怒,於是找個機會把老爺一家全殺了!”


    小翠添油加醋,說的就像是真的親眼所見一般。


    李正繼續問道:


    “你說張翰殺了你們家老爺,那殺害你們老爺那天晚上,你可曾聽到啥動靜沒有?比如你們老爺唿救的聲音之類的響動?”


    丫鬟小翠好像背台詞一般馬上迴答:


    “老爺家養的那條大狗,晚上半夜叫的很厲害,但是我沒有聽出任何動靜,等到第二天,更夫才發現大狗已經僵硬死了,這可能是張翰幹的。”


    李正覺得從小翠嘴裏也不可能問出啥有意義的線索,於是對小翠說道:


    “本官斷案一向認的是證據,沒有證據我絕對不會亂抓人,知道不知道?所以現在我要放你離開,你要是有啥新的發現,可以及時來縣衙找我匯報。”


    小翠一聽要放走他,高興的要哭,忽然說道:


    “大人,我之所以懷疑張翰是殺人兇手,還有一個證據!”


    師爺有些驚喜的插話說道:


    “小翠,你要是有啥新的證據,完全可以說,你不要擔心,有我們在,兇手他不敢把你怎麽樣!”


    小翠神秘兮兮的說道:


    “你們現在要放我走,我就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張翰和王鄉紳老婆私通,被王鄉紳發現之後,張翰惱羞成怒,把王家的祖墳都連夜挖了,幹出這種仇恨的事情,隻有張翰才可以做的出來,絕無他人。”


    李正有些吃驚的說道:


    “你說張翰把王家的祖墳都挖了?怎麽會有這種事情?”


    小翠狠命點點頭,說道:


    “是啊,張翰和王鄉紳老婆幽會,被老爺當場發現,說要辭退張翰,不讓他再幹管家,那天夜晚,王鄉紳家的祖墳就被人挖開,裏麵的寶貝被盜掘一空,屍骨全無,大家懷疑這事情隻有管家張翰才幹的出來,所以我們懷疑是他害死了老爺。”


    李正現在才明白,王家上上下下齊心協力懷疑管家張翰,原來是有道理的。


    王家的祖墳被盜挖,有可能是張翰指使人幹的。


    看來管家張翰和老爺王鄉紳的關係已經白熱化,就連這些下人全部知道此事。


    李正於是說道:


    “小翠,是不是王鄉紳祖墳被挖的第二天,張鄉紳一家人就全部被人連夜殺死,是不是?我估計應該是這樣的。”


    小翠對李正的分析很是佩服,她於是小心翼翼的迴答:


    “是是是,王鄉紳祖墳被挖的第二天晚上,他們一家人就全部遇難,大家認定這事情隻有張翰幹的出來,其他人誰敢幹出這般傷天害理的事情?”


    李正聞聽點點頭,然後對丫鬟小翠說道:


    “好好好,小翠,你可以離開這裏了,然後迴到家裏,好好處理你們老爺的後事,知道嗎?其他事情一概不要向別人提及,聽明白沒有?”


    丫鬟小翠連連點頭,然後跪謝李正,之後急急忙忙離開縣衙倉皇而去。


    放走了證人小翠和嫌疑犯張翰,李正這才吩咐師爺喊來姬明月和韓猛,然後對他們兩個吩咐說道:


    “姬明月,王鄉紳家裏的這個丫鬟小翠是個絕佳突破口,如果我沒有猜錯,她迴去之後肯定會有所動作,所以我差你去牢牢盯住她,看看我放走她之後,她會和那些人接觸,如果有異動,趕緊向我匯報。”


    姬明月點點頭,立刻離開縣衙去跟蹤丫鬟小翠。


    師爺馬晗自作聰明的說道:


    “李正你這招很高明,確實不錯,放走了小翠,又放走了管家張翰,而且讓姬明月盯梢小翠,接下來應該讓韓猛盯梢管家張翰吧?”


    李正微微一笑,說道:


    “師爺您猜對了一半,盯梢小翠有我的道理,但是張翰沒有必要盯梢,我讓韓猛來,是準備今天晚上去探查探查王鄉紳家祖墳。”


    探一探王家祖墳!?


    師爺和韓猛都大惑不解,異口同聲的說道:


    “你要去探查王家的祖墳?這裏麵又有何說辭?王家的祖墳不是讓人挖了嘛?既然已經挖了,那我們還有必要去看一座空墳?”


    “有,非常有必要,”


    李正看著一頭霧水的這二位同事,說道:


    “不但有必要,而且非常有必要,等到我們查看完墳墓,我才會明白這墳墓到底是誰盜挖的,兇手是不是管家張翰。”


    師爺馬晗和韓猛根本不明白李正要幹嘛。


    李正一邊說,一邊換上自己當杵作時候穿的那件黑袍子,說道:


    “我們今天也學學做壞事,然後練習練習如何挖墳掘墓,我聽說戶縣這裏埋著許多皇上,如果哪天失業了,我就去挖墳掘墓,混口飯吃。”


    師爺以為李正開玩笑的,但是當他穿上黑袍子,師爺才知道李正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要去探一探王家祖墳。


    王家是大戶,祖墳在戶縣東郊,整座祖墳占據三十畝地盤,規模很大,隻要是戶縣老百姓,無不知曉此墓。


    王家為了看護祖墳,擔心有人盜挖,特意雇傭了一幫子打手,長年累月駐守在他們祖墳周圍,守衛他們的先人。


    所以王家祖墳被盜挖,王家人首先想的這是內部人幹的,要不然誰有這樣大的膽子,在十幾個人的守護下,敢明目張膽的盜挖王家祖墳。


    而且據說盜挖王家祖墳那一夜,守墓的有十幾位壯漢,愣是沒有聽到一點響動,等到雞叫的時候,他們才發現墳墓被盜了,但是沒有找到是誰盜挖墳墓的。


    這真的是咄咄怪事。


    現在王家祖墳被盜挖一空,那些守墓的人也全部撤離,哪裏隻剩下了一座空墓。


    鄉下人都說王家把墓埋葬在龍脈上,所以才導致他們一家全部被殺。


    李正想要去探一探王家大墓,還是有一定道理的,或許能夠找到一些線索。


    雖然是這樣,但是師爺還是不解,現在去探查一座空墓,似乎沒有多大實際意義,也不知道這個李正是怎麽想的。


    但是李正執意要去探查王家的大墓,韓猛和師爺執拗不過,隻好找來兩盞氣死風燈,帶上橫刀等防身武器,趁著月光,一路朝著戶縣東郊而來。


    他們三人騎著高頭大馬,打起燈籠,從縣衙出來出來的時候,滿大街上空無一人,隻有風吹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


    師爺在縣衙一直搞文書工作,從來沒有半夜出來查過案,今夜出來要去探墓,嚇得騎在馬上顫顫巍巍的有些驚魂不定,哆哆嗦嗦嘴皮有些發麻。


    走出去半裏路,師爺忍不住駐馬衝李正說道:


    “我的判佐大人,我們能不能明天來探墓,我感覺夜晚有些瘮得慌。”


    韓猛經常為辦案夜晚出動,他早就習以為常,但是深夜探墓,也是頭一遭。


    韓猛非常迷信,對深夜造訪墳墓也很敏感,他也勸李正說道:


    “師爺說的對,我們能不能不要深夜去探墓,難道沒有明天了?深夜探墓不吉祥。”


    李正騎在馬上,瞪眼說道:


    “你們說的全是廢話,我要是明天有時間,我還半夜去墳墓裏麵幹嘛?趕緊走,廢話少說,一座空空如也的大墓,裏麵的鬼魂早就消散殆盡,你們還怕個鳥!”


    韓猛和師爺頂不過李正,隻好繼續上路,借著燈籠和月光朝王家大墓而去。


    大唐時代,人們全休息的早,夜裏十點之後,整個世界便陷入黑暗死寂。


    李正催馬在前,韓猛緊隨其後,師爺馬晗一個人落在後麵。


    師爺不善於騎馬,一路走的十分費勁,再加上心裏慌張,很快就拉在了後麵。


    師爺一邊催馬前行,一邊左右看著,隻見路兩旁樹木密布,樹葉索索作響,好像是樹背後全是鬼魂亡靈湧動一般嚇人。


    王鄉紳的祖墳在戶縣東郊,東郊是埋死人的地方,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墳墓,一座連一座,幾乎看不到頭。


    李正帶著韓猛,還有師爺馬晗,從滿是雜草的墳堆上越過,跨過無數墳墓,最後終於來到王家台。


    王鄉紳的祖墳就在王家台上麵。


    上了王家台,李正讓韓猛打起氣死風燈,舉目一看,果然,王家台上麵有一座十分豪華的大墓,大墓占地足足三十畝左右,墳頭墓碑很高很壯觀。


    在王鄉紳一家四口和親隨被殺的前一天,這座豪華大墓被人盜挖一空,至今大墓還沒有被填埋,墓頂正中央張開一個大口子。


    抵達墓地,李正和韓猛率先從那個口子下到墓裏麵,然後讓師爺馬晗也下去查看。


    師爺馬晗從墓門口看著裏麵,黑洞洞的很是陰森恐怖,急忙朝李正和韓猛喊道:


    “你們這純粹是胡鬧,我不知道李正你想要幹嘛?三更半夜鑽進人家墳墓裏麵,你們兩個是不是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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