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種人男性,年齡二十歲左右,身高一米八,體重七十五公斤,健康狀況良好,貨物評價:二級勞動力。『”


    陰暗潮濕的石窟內,一個渾身肥膘的白人男子手拿賬本,正將麵前一排鎖在石壁上的“新貨”分類登記,他身後站著五個鐵塔般的壯漢,安安靜靜地等待著老板驗收這趟外出抓迴來的奴隸。


    這裏是骨頭鎮,老大就是這個被人稱為“鋼牙佬”的白人男子。


    白人男子目光掃向了下一個待登記的貨物,等看清楚這人的年紀後,他晃動著自己的大肚子轉了個身,陰鷙的眼神令幾位壯漢下意識地往後蹭了蹭。


    “你們這是給我找了個野爹迴來?”


    緊挨著那個黃種人男性的,是一個年紀很大的黑人,他頭胡須都斑白了,即便是在光線如此不足的石窟中都顯而易見。


    年輕力壯的可以被評價為“勞動力”,那種奴隸即便不想留著,也可以拿出去賣出個好價錢,可這個年紀大的除了浪費糧食以外,還能有什麽用處?


    “拖出去殺了。”


    鋼牙佬手前腳話音落地,後腳就有兩個手下低著腦袋,一言不地將那黑人老頭架出了石窟。


    “我也不問是誰帶迴來的,”鋼牙佬的聲音比石窟牆壁還要冰冷,“看在這次收獲不少的份上就算了,但是別有下一次。”


    幾個壯漢戰戰兢兢地點點頭,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


    等到鋼牙佬和他的一票手下離開石窟以後,先前被定義為“二級勞動力”的那位活動活動肩膀,竟好似才睡醒一般,他往右瞥了瞥地上空空如也的鎖鏈,沒什麽表情變化。


    然後他看向了左邊。


    左邊的黑人小夥正在低聲抽泣,看樣子也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樣,對那個黑人老頭的遭遇無動於衷,於是他衝著黑人小夥甩了甩自己手腕上的鐵鏈,麵帶微笑地問道:


    “想不想看個魔術?”


    坐在地上,抱膝哭泣的黑人小夥從胳膊縫裏瞅了他一眼,不明白這貨在什麽神經,一想到自己以後暗無天日的奴隸生涯,他覺得還不如現在就死了好。


    “嗒噠。”


    然而令黑人小夥意想不到的是,這個古怪的年輕人隻是嘴皮子上下動了一動,他手腕上的鐵鏈就應聲斷了開來,看看鐵鏈參差不齊的斷口,很明顯是被硬生生掙斷的。


    “你、你、你……”


    黑人小夥瞪大了雙眼,“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


    “噓,”年輕人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邊,“別出聲音。”


    黑人小夥看著那個年輕人走出石窟的背影,甚至都忘了請求他放了自己,因為剛才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如果自己真的出了聲音,那麽對方會毫不猶豫地擰斷自己的脖子。


    ……


    年輕人有個很奇怪的名字,斑鳩,這是他給自己取的。


    也許生下來的時候,父母曾給他取過正常點的名字,可惜斑鳩的父母死得太匆忙,在他出生不久便離開了這個世界,以至於連個名字都沒有留給他。


    斑鳩記憶中的童年就是被不停賣來賣去,從這個城寨到另一個城寨、從這個據點到另一個據點,後來他被賣到了老鼠城,總算結束了被當成貨物販賣的命運。


    老鼠城的統治者叫“食人鼠”,他覺得當時還是小朋友的斑鳩很有意思,就把他收做自己的兒子,卻怎麽也沒想到,逐漸長大的斑鳩跟自己會越來越不對脾氣。


    在斑鳩十六歲那年,食人鼠不知從哪淘換來了本寫給青春期男孩的書,他想給正值青春期的斑鳩做做青春期輔導,結果引得父子倆就此大吵一架,斑鳩一氣之下離家出走,轉眼已經好幾年沒迴過老鼠城了。


    以上,就是斑鳩的故事。


    在這片名為“法外之地”的荒漠中,每天都有人死去,全是些不適應這個世界的人。斑鳩和那些人不一樣,他很適應這個世界,因為他會騙、會偷、會搶,當然最主要的還是他沒什麽同情心。


    因此,斑鳩才能夠獨自一人生存下來。


    ……


    骨頭鎮遠看是一個“凹”字形的小山,山體上有許多孔洞。最先現這處居住點的人們就住在那些孔洞裏,漸漸的人越來越多,居民們便開鑿山體,將小山內部鑿空形成巨大空間。


    後來鋼牙佬帶著他的數百人軍隊占領了這裏,原先的居民要麽歸順成為他的手下,要麽被丟到荒漠裏喂野狼。66續續有過幾次反抗,可結果隻是讓野狼們得到了更多的食物,於是大家都接受了命運。


    骨頭鎮很早以前不叫骨頭鎮,附近的白骨多了,才有了這個名字。


    斑鳩當然不是來當救世主的,他來骨頭鎮的目的隻有一個,給自己弄點補給,僅此而已。


    要知道鋼牙佬手下的軍隊牢牢把守著骨頭鎮的幾個入口,外人要進入小山之內幾乎不可能,斑鳩便故意讓鋼牙佬的捕奴團抓住自己,如此一來就輕而易舉地突破了層層防守,混進了骨頭鎮內。


    沿著人工開鑿出的石階往上走,骨頭鎮最下層全部是奴隸,並沒有斑鳩需要的東西,他來之前已經知道,骨頭鎮的好幾個物資倉庫都建在最上層。


    騷臭味淡了不少,鐵鏽味重了許多,再經過一個轉角,斑鳩便能離開滿是奴隸體味的最下層,他餘光一瞥,瞥見了旁邊一個石孔中正探頭探腦的小老鼠。


    “吱吱。”


    小老鼠朝著斑鳩叫了兩聲,作為迴應,斑鳩向它啐了一口。


    ……


    最下層的的鐵門前站著個新兵蛋子,也隻有這種人才會被派來看守髒臭的奴隸聚集地,斑鳩大大咧咧地走到他身邊,先是與他並肩站了一會,然後才向他問道:


    “兄弟,有煙沒?”


    “有……”


    對方並沒有把斑鳩當成奴隸,因為奴隸沒有敢像斑鳩這樣隨便上來跟人搭話的,他還以為斑鳩跟自己一樣在看守最下層,並沒有多想。見斑鳩問自己要煙,他下意識地掏出一根,遞了過去。


    “謝了,”斑鳩隨手接過一根煙卷,推開鐵門,“我出去抽根煙,你先在這邊幫我盯著點。”


    “好、好的。”


    ……


    這一切都在斑鳩的預料之中,他輕鬆地走在前往物資倉庫的路上,就跟在自己家裏一樣隨意,身邊來來往往的鋼牙佬手下都沒有注意到他。


    問那個新兵蛋子要來的煙卷一直被他捏在手上,沒被點燃,碰巧撞見了昨天將自己抓迴來的那個人,兩個人擦肩而過,斑鳩把煙卷塞到了對方上衣的口袋裏,換來了那人一個感謝的眼神。


    斑鳩自己從不抽煙,因為吸煙有害健康。


    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最上層物資倉庫門前,斑鳩身後背著一個不知道從哪順來的背包,他旁若無人地拉開鐵門,進入了物資倉庫。


    骨頭鎮外部守衛森嚴,內部卻很少有站崗放哨的,原因在於單憑“鋼牙佬”這三個字,便能鎮住所有人,除非是活膩歪了,不然誰也不會在這裏做會令鋼牙佬生氣的事情。


    比如從物資倉庫裏偷東西,一經現,喂野狼都是最仁慈的懲罰。


    斑鳩是個例外,他不是骨頭鎮裏的人,對鋼牙佬的印象還停留在“一個大腹便便的死胖子”這種檔次。此時斑鳩吹著口哨,盡情在物資倉庫裏挑選著自己想要的東西,好不愜意。


    清水、食物,這兩樣是斑鳩最需要的東西。


    “唔,牛肉罐頭?”


    斑鳩眼中閃爍著意外收獲的光芒,毫不猶豫地將麵前的幾個鐵罐塞進背包裏,取代了沒滋沒味的壓縮餅幹。


    突然,鐵門開了。


    恰如門內的斑鳩沒想到會有人突然進來,門外的那人也沒有想到物資倉庫裏真的會有人,一時間他倆都愣住了,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著。


    斑鳩認識這個人,不久前才見過麵的鋼牙佬。


    “好小子,居然偷到了我的頭上。”


    鋼牙佬嘴巴一咧,露出了滿嘴寒光閃爍的大鋼牙,這下斑鳩終於明白他為什麽叫鋼牙佬了。


    斑鳩一麵跟鋼牙佬互瞪,一麵手上不停,快將餘下的幾個牛肉罐頭統統塞進包裏,拉好拉鏈,斑鳩還不忘從旁邊抄起兩瓶清水,握在手中。


    “我說怎麽聽到裏麵有動靜呢,”鋼牙佬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原來是進了老鼠。”


    區區一個胖成這樣的鋼牙佬,斑鳩還真沒把他放在眼裏,然而還不等斑鳩有所動作,門外便衝進來二三十個彪形大漢,膚色各異,但所有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強壯。


    他們充滿力量感的肌肉抖動著,似乎已經迫不及待要撕碎斑鳩這隻落入絕境中的小老鼠。


    物資倉庫僅有的出口被堵住了,剩下全是厚實的牆壁,斑鳩又不是真正的老鼠,並不能通過牆上的那些拳頭大的小洞鑽走,如此看來,他確實是落入了絕境之中。


    “唿。”


    閉上雙眼,斑鳩的心跳越來越快,皮膚下的血管在劇烈跳動,額頭青筋一顫一顫的,仿佛快要從皮膚下彈出來。


    緊張?恐懼?都不是。


    片刻之後,斑鳩的眼圈周圍已布滿了充血後的血管,然後他緩緩睜開了雙眼,眼球上同樣滿是血絲,看著像是熬了好幾夜沒睡一樣。


    “狂人?”


    鋼牙佬的語氣中透出一股難以掩飾的驚愕。


    斑鳩沒有迴答鋼牙佬的問題,他掉轉身體,低頭向著身後的牆壁猛衝過去,“砰”的一聲巨響,近半米厚的牆壁竟然被他給撞出個洞。


    夕陽之下,斑鳩正從數十米高的空中急墜落,他張開雙臂,卻並不能像真正的斑鳩一樣振翅高飛,不過他的臉上,還是帶著一抹瘋狂意味十足的笑容。


    歡迎來到第三次世界大戰之後的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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