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曉的主動暴露,雖然撂倒了一個機槍組,但也引來了大量的攻擊。


    彈雨又如注起來。


    壓力是分擔的。


    葉曉又一次為突圍組分擔了壓力。


    張梁感受的非常清楚,那些在曳光彈修正下的彈雨,一瞬間就少了很多,他按照葉曉的指引繞過了廢墟,壓製了一個火力點後示意冷鷹快跑。


    冷鷹雖然背著葉戰,但速度依舊不慢,敏捷的在廢墟中來迴閃動,狙擊手的直覺總能在關鍵時候讓他做出正確的選擇,多次擦著火舌閃避成功後,冷鷹和張梁終於衝過了三百米的包圍圈。


    “這邊!”


    葉曉冒著彈雨衝出了不堪重負的廢墟後,朝一腳踏出了地獄的兩人吼叫,張梁掩護冷鷹靠近了葉曉,隨手丟出了一顆煙霧彈,將一個敵人小組的射擊線遮擋了起來。


    而葉曉也將早就準備好的煙霧彈全部擊發,六顆煙霧彈很快就製造了一處煙霧帶,“跟緊我!”


    葉曉早就做好了逃生路線,示意兩人緊跟著自己。


    煮熟的鴨子在入口前飛了,遊騎兵們新仇加舊恨,在軍官們的組織下展開了追擊——他們倍感恥辱啊,僅僅不到三分鍾的時間,煮熟的鴨子就從大樓中逃出生天了,不管出於什麽樣的考慮,他們必須將敵人留下!


    更何況,為了這盤鴨子,他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必須要不計一切代價的追!


    這是遊騎兵師軍官們的意思,也是整個遊騎兵師的意誌!


    ……


    竟然殺出包圍圈了?


    冷鷹和張梁不可置信的相互對視,他們竟然真的殺出了包圍圈,雖然距離離開該死的這裏還有很多路,可最難突破的包圍圈就這麽殺出來了?


    他們一致望向了締造了這個奇跡的葉曉,雙目狂熱。


    張梁和冷鷹都是百戰的特戰老兵,又豈能不知道之前處境的危機?超過一百五十名職業軍人的包圍,而且還是在城市當中,僅僅致命的無死角曠地,就足以讓一支特戰小隊折戟沉沙!


    葉戰為什麽在受傷後毫不猶豫的試圖自殺?


    正是因為他明白處境,生怕因為自己而拖累了戰友!


    包圍他們的是職業軍人,而且還是名頭不小的遊騎兵部隊,突圍的難度不可想象。


    可是,在這個男人的接應下,他們竟然殺出了重圍!


    “不能停在這裏,”葉曉沒有覺察到部下狂熱的神色,而是凝重的說道:“遊騎兵是不會輕易放我們離開的,我們趁他們不備突圍而出,他們一定會瘋狂追索的,張梁,冷鷹,我們必須分開行動。”


    分開行動?


    張梁和冷鷹臉色驟變,張梁更是帶著憋屈的說道:“長官,我們是龍刃的毒牙,不是累贅!”


    獠牙小隊,是龍刃中最精銳的三支小隊之一,獠牙的戰士有屬於他們自己的驕傲,而且他們還背負著前輩們用鮮血浸泡的榮譽。


    可是,自從葉曉主掌獠牙以後,尤其是進入天雲山脈後,無論張梁還是葉戰、冷鷹等人,各個都憋屈不已!


    他們是獠牙的戰士啊,可是在葉曉的眼中,他們分明就是累贅——之前葉曉獨自一人誘敵而去,讓他們當了縮頭的懦夫、孬種,這就已經讓這些驕傲的獠牙感到憋屈了,可是現在,葉曉又打算玩這一套!


    憋屈!不甘!


    還有惱火和不被認同的屈辱……


    冷鷹道:“長官,您是指揮官,我們是您的部下,可您如果一直這樣,讓我們有何臉麵再扛起獠牙的戰旗?”


    “活著才能說別的,死了,就什麽都沒了……”葉曉走近冷鷹跟前,伸手拍了拍葉戰身上的灰塵,讓後直視冷鷹:“你看,我的族人還等著你們將他送迴去,再說了,三個人在一起行動,被子彈咬到的幾率要增加三倍。”


    “服從命令吧,等我走後,你們再離開這裏,不要走特務連的撤軍路線,盡量繞過敵人的兵鋒!”


    張梁憋屈,想要反駁的時候,葉曉已經動了起了,幾個閃身就已經離開了剛剛匿身的陣地,隻留下餘音:“我有八成的把握全身而退,而帶著你們,把握隻有一成。”


    很傷人心的話語,也讓張梁恨恨的停下了腳步,雖然他知道葉曉的這話是在扯淡,可是,真的很難堪啊。


    “認命吧……”冷鷹無限委屈的冷冷的憋出了三個字來,從葉曉表現而出的戰鬥素養來看,或者隻有自己背上的葉戰有的一搏,可葉戰現在差不多挺屍了,他們兩人雖然不甘,可隻能認命。


    但是,長官,您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麽直接?


    ……


    彈坑中一具屍體在那趴著,插在後心的破片上血跡早已幹涸,雖然是個中華兵的屍體,但卡爾還是生出了些許的不忍。


    雖然是敵人,可卡爾依然有些憐惜這具屍體身後的家庭。


    腦海中生出的一個老婦人在得知兒子戰死後絕望的臉孔,撕心裂肺的樣子讓卡爾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媽媽。


    “這該死的戰爭。”


    卡爾在心裏嘟囔,卻不敢將怨抱聲發出,遊騎兵師雖然不屬於神之部隊,但依舊受到著教廷的監控,動搖軍心的話語一旦被他人傳出去,自己在軍隊中絕對不會好過,這一點,卡爾非常的清楚。


    “嘿,菜鳥,看到那具屍體了嗎?”上等兵鮑曼拍了拍卡爾的肩膀:“你過去,把屍體翻過來,然後……”


    鮑曼不懷好意的盯著卡爾,順手抽出了卡爾的匕首:“把刀子捅進他的胸部,記住了,對準心髒位置。”


    “哈哈哈哈……”


    同隊的士兵都壞笑了起來,卡爾是隊伍中出了名的“仁慈”,如果在外界,他們一定會稱讚這種偉大的情懷,可這裏是戰場,他們是軍隊,仁慈對他們來說,是一個貶義詞——沒有人會喜歡一個仁慈的戰友,因為這對他們來說,無異於把後背交給了神靈。


    他們可以信神,可以為神而戰,但他們是軍人,卻從來不相信後背可以交給神靈的說法。


    將仁慈變成野蠻和兇悍,是軍人們必須要做的事。


    因此大家特意停下了腳步,一個個饒有興趣的觀察著憋紅了臉色的卡爾。


    “特倫斯,他是一具屍體!”卡爾臉色通紅的反駁了一句,然後求助的望向了班長,但班長卻意外的朝卡爾點頭,示意卡爾接過鮑曼遞過來的匕首。


    “長官,那是一具屍體,我……”卡爾心存僥幸的辯嚷,卻招來了亂紛紛的諷刺聲音,跟隨著他們的裝甲車上探出了半個身子,車長更是在一旁壞笑著說道:


    “如果你不想捅也沒關係,把屍體拖到這裏,看看我的寶貝會怎麽將它碾碎,噢,對了,完事後你可得幫忙清洗下我的寶貝,碎肉掛在上麵可不好看。”


    周圍的人笑的更歡了,卡爾腦補屍體被龐然大物碾碎的畫麵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最終隻能接過鮑曼遞來的匕首。


    “卡爾,刀子捅下去,就像紮進了泥土中,沒有感覺的。”班長鼓勵了一聲,但更多的人則是在放肆的大笑著。


    “仁慈的小兔子,記住,那是一具屍體,手不要抖,紮穩點,可別紮錯地方了。”


    捉弄教育一隻小菜鳥,這樣的事非常滿足他們因為戰爭而變得扭曲的心理。


    卡爾鼓足勇氣,緩緩走向彈坑。


    照明彈的光明下,幹涸的血跡黑的詭異,卡爾慢慢走入彈坑,蹲身將屍體翻過。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塗抹著油彩的臉旁。


    卡爾輕聲念叨:“願光明神能原諒我的行為。”


    舉起匕首後,卡爾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盡管戰術匕首刺進僵硬屍體後不會有鮮血濺射,但善良如他,卻依舊不願意看到這一幕。


    “光明神在上,我敢保證,卡爾那個混蛋一定會閉上眼睛的,這一刀他肯定紮偏了……”


    “真是混蛋啊,像這樣的白癡,到底是怎麽混進我們遊騎兵師的?”


    一群老兵在那裏繼續譏諷。


    而此時卡爾的匕首即將紮下。


    突然,“屍體”的手動了,卡爾揮下的手臂被架了起來,還沒有反應過來,掌刀就狠狠的砍在了卡爾的頸部,黑暗瞬間就吞沒了卡爾的意識。


    光明神……詐屍了……


    昏迷前,卡爾如是想。


    異變發生的突然,圍觀的遊騎兵們還沒有迴過神來,“屍體”就快若閃電的動了起來,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們,火光在槍口不斷閃爍。


    砰砰砰砰


    槍聲傳來的時候,許多圍觀的遊騎兵就已經被暴虐的子彈撕裂。


    “敵人!!!”


    遊騎兵們驚慌失措的吼叫和槍聲混雜在了一起,但是,鬼火51的射速多快?


    三秒鍾,僅僅三秒鍾的時間,“屍體”手中的鬼火,就噴吐了超過30發子彈,除了兩個人僥幸躲過了突然起來的射殺,其餘人皆沒!


    幸存的兩人終於抬起了槍口,本以為“詐屍”已經沒子彈了,可是,事實卻告訴他們,這是錯覺!


    加長的彈匣足足備彈45顆,而長掃射之後幾乎是沒有校正,“屍體”就打出了兩個精確的點射,本以為可以翻盤的兩人,瞬間陣亡。


    裝甲車瘋狂的轟鳴著,航向機槍對準了造成步兵覆沒的元兇的刹那,“屍體”驟然躍起,躲進了旁邊的廢墟,而在“屍體”躍起的刹那,卡爾昏迷的身體被有意的揣進了彈坑中心。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機槍咆哮。


    “幹掉他!幹掉他!”


    摔進車內的裝甲車車長驚魂未定,他好不容易從劫後餘生中迴味過來後,瘋狂的吼叫著下令。


    差一點啊,差一點就完蛋了,躲入車內的時候他還感覺到子彈從艙門口飛過,那窒息的感覺讓車長幾乎以為自己要死了。


    機槍的咆哮讓他的驚懼稍稍平穩了下來,貼近潛望鏡前車長想看看狡猾的敵人會怎麽樣被機槍撕碎。


    “快躲!!!”


    透過潛望鏡看到外麵的一幕後,車長驚恐的吼叫了起來。


    火箭彈拖著長長的尾巴直撲而來,話音落畢,潛望鏡就被火箭彈徹底占領,爆炸轟然響起,十幾噸重的裝甲車像是紙糊的玩具一樣,在爆炸中變得四分五裂。


    葉曉舒了口氣,反手拔掉了後心上插著的道具後,迎著爆炸後的熱浪走出了廢墟,在彈坑前蹲了下來。


    被他手刀打昏的遊騎兵像死人一樣躺在坑中。


    原本葉曉是打算用戰術匕首幹掉這個倒黴鬼的,但西方語的嘲弄聲和這個倒黴鬼的種種行為,卻讓葉曉在最後一刻將匕首鬆開了。


    “戰爭不該有仁慈的……”


    葉曉將槍口對準了昏迷的遊騎兵,可看著年輕的麵龐,葉曉終究遲疑了。


    他想放過了這個倒黴鬼。


    就像曆史書上的那些仁義之舉一樣,給人留下一點點可貴的人性——戰爭太殘暴了,於是一點點的光明,就會被無限度的放大……


    “隊長……”


    鄭嶽的虛弱的聲音跨過了時空傳來,像是在耳邊重新響起。


    葉曉愣神,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在夢境中的一幕:鄭嶽放過了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哪怕是這個孩子還拿著槍,可鄭嶽卻因為孩子的年齡,收斂了殺意,最後轉身放過了他。


    砰。


    槍響,彈坑中昏迷的倒黴鬼的腦袋,瞬間就變得猙獰起來,鮮血噴吐,染紅了早就染血的土地。


    葉曉費力的卸掉了加長彈匣後隨手丟掉,失魂落魄的離開了彈坑。


    他殺人如麻,自然不會因為殺人而心亂。


    令他心亂的,是他在這一刻他突然想到,這個被自己放過了一馬的敵人,在下次的戰鬥中,很可能會殺掉一個帝國軍人的……


    鄭嶽死前的一幕依舊在他腦海中盤旋,那個被鄭嶽放過的孩子,在鄭嶽離開以後,掏出了別在腰間的手槍,十幾米的距離,一個隻有十一二歲的孩子,就這麽幹掉了一個帝國精銳的特戰!


    “隊長……我錯了……”鄭嶽死前後悔,生命已經凋零。


    鄭嶽的心軟,不僅葬送了他的性命,而且還讓那一次的行動宣告失敗——盡管那是在夢境……


    “戰爭,就不該有仁慈!”


    葉曉的呢喃聲成為了這場戰鬥最後的謝幕。


    而這話,葉曉是在對自己說,也是在對那個倒黴蛋說。


    戰爭,敵我雙方,本就沒有一個無辜之人,如果不想己方的人流血,那就讓敵人流盡鮮血!


    (這是昨天的,結果鑽小黑屋沒碼夠字數,人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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