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師傅的墨淵居迴來,青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而被虐慘了的鳳景雖然靈酒的後遺症全部解除,卻因為過程太過不忍迴首反倒是蔫吧的還要厲害。


    它兀自趴在竹樓屋簷陰暗的角落裏,許久都不見動彈一下,宛如一尊碧綠的擺件。


    收迴思緒的青竹看見它這小可憐的模樣,嘴角彎了彎朝著它輕聲喚了句,“小青。”


    “你迴來啦~”本無精打采的鳳景聞聲抬起頭,勉強咧開嘴迴以快哭了的神色。


    “這不是酒勁也解了怎麽?可是還沒…”


    “別,我好了,真的!”


    可別再提讓它再來一次的話,求放過啊!


    也不作苦瓜臉蔫吧蛇了,鳳景就害怕她下刻再做出什麽要蛇小命的舉動來。


    邊打斷她的話邊迅速無比地飛到她的肩膀上,迫不及待地扯開話題,“師傅找你們做什麽?是不是對你們說了他的身世?”


    提到這青竹也沒了繼續捉弄它的心思,點了點頭算作迴答。


    與掌門師伯詳談結束後,師傅就傳了密令讓他們過去。


    如他們所想的那般,隻是簡略地說明了下情況。


    “所以當初在蓬萊島那些人也不算全猜錯呀,你不是隱世傅家人可師傅他真的是啊!”


    鳳景忍不住感歎地甩了甩尾巴,誰能想到紫琰道君的娘親真是出自隱世傅家,小竹她這還莫名其妙就給瞎碰對上了。


    是呢,青竹麵上也是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有關師傅的娘親璿璣仙子傅繁星的事,他們雖然知道的並不多,卻還是有聽說一兩件的。


    誰能想有關璿璣仙子,其中流傳的最為神奇的會是師傅今日用出來的那套劍法碧落星辰,還有幸讓他們以這種方式見識到。


    至於傅家還有師傅的爹,他都隻字未提,可見在師傅的心底這兩者要麽忌諱莫深,要麽心無好感。


    師傅之所以會對他們說這些的意圖,可是為了防備傅家?


    搖了搖頭甩去這些心思想法,傅家若真想利用他們做什麽脅迫師傅,他們勢必也不會如其所願。


    “對了小青。”


    “嗯?什麽?”


    青竹抬起手摸了摸它的腦袋瓜眼神莫名,“師傅為我取了道號。”


    “噯~真噠,是什麽?”


    “玉清。”


    “玉清,玉清真君?”鳳景念叨了兩遍搖晃了下爪子,“師傅莫不是想要你清心寡欲,玉潔冰清…”


    什麽跟什麽,青竹滿臉黑線地摁住它的頭,語調也不禁下滑了好幾個音,“玉清冰心。”


    “嘿嘿…好,那什麽,嗬嗬挺好的~”


    這不是下意識地想法嗎,鳳景也不躲任她摁著自己的三角還帶轉了個圈,疼地直抽冷氣。


    “嗬,小師妹這是做什麽呢?可是小景又惹你生氣了?”


    “四師兄?”


    青竹放開作亂的手,將它從新扒拉迴自己的肩頭,揚起歡快地笑容看向已經走近了的四師兄,“師兄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唔,我若是說想討師妹釀製的美酒佳釀,嚐嚐一醉方休的滋味。你信是不信?”


    秦天揚臉上雖掛著招牌的溫暖笑容,眼底深處卻浮現出一抹憂愁,似無處安放又似強按不下。


    這話若是二師兄這個酒癡,或者小師兄這個酒來瘋說她都不會感到奇怪,可是四師兄?


    雖然他也飲酒,不過一直都是以品為主,與自己一樣淺嚐輒止,很少有喝酒買醉的情況。


    隱隱覺察到什麽的青竹抬手輕挽住他的胳膊,壓著心底的疑惑,將人往竹樓裏帶。


    “靈酒我這兒剩下倒是不多,當初大頭都給了二師兄,不過應是夠四師兄喝的。”


    “嗤,你這是多看不起師兄我的酒量?”


    點了點她的腦門,秦天揚啞然失笑罵了句,“待我喝光了你的存貨你可別心疼。”


    不置可否地聳聳肩,青竹表示這話尚且言之過早了些。


    ……


    入夜後的風吹著有些微涼,窗外靜謐無聲,銀白的月華宛如薄紗籠罩著整座小竹。


    大敞開的鏤空雕花的門窗,讓倚坐在窗邊的人,將這黑夜靜寂下的美一覽無遺。


    幾個空置了的青玉酒壺橫七豎八地隨意擺放在地上。


    本坐得端莊優雅的秦天揚,不知何時一改往日謙謙公子的形象變得有些玩世不恭地漫不經意。


    曲腿以手肘撐著,手背托住下頜,另隻手不斷把玩著精致小巧的酒杯。


    這麽些靈酒下肚,隻讓他清俊無雙的麵上沾染絲絲的紅霞,星目中有點點的迷離。


    看來確實如他所說的那般酒量驚人啊,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的,竟然還是幾位師兄中酒量最好的那個。


    雙頰透著緋色紅暈的青竹感歎過後,將手中空了的酒杯擱置在矮桌上,學他那般曲起了腿撐住自己的下巴。


    知道自己酒量的她,要不是事先服下解酒的靈丹這時早趴下了,可不敢放下舍命陪君子的狠話。


    “四師兄…”


    “嗯?”


    放在下頜的手自然地滑向額邊,因為他轉過臉來的動作幾縷青絲垂下,眉眼帶笑的完美側顏仿若讓窗外的星月都黯然失了色。


    ——我家的師兄師姐,啊,不對還有師傅他老人家都是頂頂好看的大美人呢。


    忍不住跟著他一起微笑的青竹這般想到,半響才憶起這事來,晃了晃腦袋清醒了幾分方出聲小心翼翼地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四師兄你怎麽了,可是有什麽不開心?”


    眼中的笑意頃刻間停滯,秦天揚仰頭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後深歎了口氣,“看出來了?”


    多稀奇啊,您表現的這麽反常叫人想裝作看不出來都難呐。


    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青竹沒有迴答他的話,不再藏著掖著直接反問道,“師兄可是因為白蕊?”


    早前還聽小師兄八卦過,說自從她上次離宗後,白蕊不知何故頻頻來找,見著他們了也不再口出惡言放肆發瘋攀咬。


    她這古裏古怪反常的行為被小師兄他們猜測,是不是原靖城那老兒又想到的什麽破招。


    比如讓他倆破境重圓,重修舊好後來到達自己不可見人的目的?


    什麽目的,自己特殊的製丹手法?


    暗自搖了搖頭,她倒是有些和師兄們不一樣的看法,白蕊這些行為不一定是遠藤老兒的授意。


    今日師傅強勢斬殺了重陽道君,似是為以前的種種仇怨畫上了句號。


    是不是因為這…所以,白蕊又找來了呢?


    “四師兄,你…對她還有沒有想法?”


    想法,什麽想法?


    秦天揚粲然一笑,眼底卻是與之相反無以名狀的悲傷。


    裂痕終究沒法修補,錯過的人和事也終究再難迴顧。


    他與白蕊之間是是非非,橫亙著的心結各自都難以輕易消除。


    又何必給與虛假的希望。


    “那為何?”


    明明自己已經看得這般通透明白,還這樣?


    原諒未經曆過這些的她真心搞不懂,為何愛與不愛都這麽麻煩,複雜。


    “她說,她終要渡劫了。”


    心魔劫!


    青竹恍然明白過來,看樣子白蕊並沒有放下心魔怕是難渡。


    有些擔心地看著眉峰微皺的四師兄。


    白蕊若渡劫失敗身死,她會不會反過來成了四師兄的心魔?


    隻今日他這架勢…怕很有可能啊。


    “作何這般樣子。”秦天揚收斂起心思,抬眸看著她臉都快皺到一起的怪樣子,不由好笑又心暖。


    她向來心思通透冰雪聰明,猜到什麽不足為奇,無聲歎了口氣,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頂柔聲道,“別擔心師兄。”


    怎麽可能不擔心?


    不過她的想法也不好對他言明隻得順從地點頭應道,“好,那師兄別想這些了,我陪你喝個痛快可好?”


    “哈哈哈,自是極好。”


    兩人同時舉杯,相視笑著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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