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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衙役聞言,卻是不疑有他,連忙獻媚般的答道:“公子,那陽家婦就住在甲字二十四號宅……”


    劉徹聽了點點頭,努努嘴,立刻就有著侍衛將幾個五銖金幣塞給了他,算作是賞賜。


    對方一拿到手,立刻就喜不自勝的樂了起來。


    如今,金五銖在長安市麵上也不算罕見了。


    這種由天子所鑄的金幣,甚至在長安九市的貿易之中非常流行。


    由於這種金幣含金量高,且美觀、輕便、易於攜帶,所以市價也很高。


    當前,一枚金五銖最起碼也可以換一百三十個五銖錢!


    這幾個就是幾百錢了,相當於他們幾個人一個月的薪俸和津貼。


    “這貴公子就是豪爽啊!”這幾個人捧著金幣,喜滋滋的離開,臉上更是充滿了喜悅之色。


    當下就打算,今天晚上去柳巷之中瀟灑一番!


    柳巷的幾個新開張的銷魂窟,如今據說有了異域之婦,價格相對低廉,正好開開夷葷!


    劉徹卻是看著這些人的背影,冷笑了兩聲。


    自從田叔漸漸不再處理內史的具體事宜後,這個衙門就已經在漸漸腐朽、墮落,且被各方勢力滲透和瓦解。


    尤其是這長安城和京畿附近的官僚係統。


    這也很正常。


    長安很大,誘、惑太多。


    當官的又不是聖人,麵對糖衣炮彈,抵抗力基本就是個負數。


    在金錢、女人麵前,幾個男人能夠把持得住?


    劉徹也從來沒有幻想過什麽海晏河清,下麵的官僚廉政勤奮有作為。


    很多事情,他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隻要下麵的人別過線,他也就懶得去管。


    但官僚從來都是記吃不記打的主。


    盡管,被他一揍再揍,但這些渣渣就像金魚一樣,隻有七秒鍾的記憶。


    沒辦法,這就是官僚!


    古往今來,無數事實都證明了,就算你拿著刀子,一遍又一遍的清洗,但也最多隻能暫時性的讓他們老實那麽一兩年。


    時間一久,他們就會固態萌發,甚至變本加厲。


    無數人明君賢王,甚至強主霸王,用過無數個辦法。


    朱元璋發明過依靠人民的力量來反腐的政策,扒皮實草,株連九族,不可謂不嚴厲。


    像崇禎皇帝這樣的傻白甜也幻想過君明臣賢,眾正盈朝。


    甚至,後世的西方國家,處心積慮的製定無數法律,種種製度,企圖將官僚係統的惰性和貪婪抹殺在萌芽裏,將權力關進所謂製度的籠子裏。


    但所有的一切政策、法律、製度,最終都是失敗!


    劉徹自然也沒有什麽太好的主意。


    但有一件事情,他是清楚並且明白的。


    官僚這個東西啊,就是小受。


    必須狠狠的揍它!


    不揍它,它便不知道規矩,不知道輕重!


    當然了,與所有小受一樣,揍完了得給顆甜棗,再說些好話。


    這樣它才會乖!


    這個辦法,雖然隻能治標,根本不能治本,但到底也是一個辦法!


    就像宣帝所說:漢家自有製度,以霸王道雜之。


    這一句話,就濃縮了皇帝治政的全部精華和中心思想。


    ……………………………………


    在知道了陽唯的家後,劉徹很快就找到了。


    這很簡單。


    因為目前漢室在長安執行了類似後世的門牌製度。


    一個閭裏以二十五戶為一個單位,分作甲乙丙丁戊,就類似於後世的小區門棟。


    甲字就是一棟,二十四號宅就是二十四室。


    這樣做可以極大的方便國家控製和掌握城市居民。


    獨獨就是目前因為長安城剛剛改造好,還沒有來得及推行居委會一類的製度。


    不過劉徹已經有這樣的計劃了。


    在閭裏之中,推行閭裏的自治製度。


    並且如市集之中的擅權、墨苑的墨家一般,由閭裏人民投票來決定西漢式居委會的負責人,並由這樣的人代表全閭裏與官府打交道、協商。


    這樣,就可以保證人民的權力,也能防止出現門閥世家。


    就像那些擅權,一旦失去了官府或者市集商人的支持,立刻就要鞠躬下台。


    走到甲字二十四宅,劉徹敲開大門,幾個可愛的小孩子從門檻裏探出腦袋,看著劉徹一行,一個看上去大約五六歲的男孩子小聲的說道:“諸位貴客要找誰?母親不在家,祖母大人在臥床休息……”


    劉徹嗬嗬一笑,蹲下身子,對著那個似模似樣,裝著大人模樣的孩童笑道:“我是爾父的兄長,剛剛從燕薊歸來,聽聞了你們的情況,所以來看看……”


    信陽君的一個侄孫,確實去過燕薊戰場打醬油。


    不過,他從未上過前線,隻是遠遠躲在安全的薊城,搖旗呐喊。


    等到大局已定,這貨就帶著百十個家臣、混混上前線去搶功勞了。


    然後就被薄世逮到了,狠狠的抽了一頓軍棍,打的他鼻涕眼淚都流了出來,最後被送迴長安。


    這貨現在都在閉門思過呢!


    但不過是借個馬甲,倒用不著太認真了。


    聽到劉徹的說辭,再看了看劉徹的隨從和穿著,那小孩子猶豫了一會,然後慢慢打開門,說道:“叔父大人,快快進來,若被那些惡人發現了,恐怕會來找您的麻煩……”


    劉徹聽了哈哈大笑,道:“小郎君不用害怕,就郎君這一聲叔父大人,叔父大人保證,以後誰都不敢再來欺侮你了!”


    皇帝的幹侄子,哪怕隻是名義上的,這長安城裏誰敢欺侮?


    劉氏沒有別的特長,就是愛護短,愛記仇,睚眥必報而已。


    劉徹說著帶著司馬相如走了進去,而他的隨從侍衛,則立刻站到了門口兩側,就像一座座雕像一般。


    走進這個小小宅院,劉徹打量了一下,頗為滿意的點點頭。


    這一次改造長安的工程,在民居方麵,劉徹從赫魯曉夫哪裏偷師來一個製度。


    幾乎所有民居,全部都是模塊化生產,標準化製造的產物。


    畢竟,對於大多數百姓來說,有的房子住就不錯了,並不會去挑三揀四,也不會追求什麽個性啊藝術啊。


    是以,整個長安的大部分民居,如今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所有的牆磚,都是少府在長安城外燒製的,所有的梁木,全部是從秦嶺山上砍伐的樹木。


    就連石灰、瓦片,都基本上是一個大工坊所出的。


    這樣一來,成本大大節約,而且建設速度大大加快。


    一個新閭裏,從拆除到重建,半個月搞定。


    而這種新民居,因為結構簡單、堅固、實用,廣受長安平民的喜歡,被人稱為‘劉氏宅’。


    這種‘劉氏宅’,基本都是一樣的。


    三室一廳,在居室後麵帶個簡單的廁所,每一個房間的大小都是差不多的,剛剛好可以擺下一張炕和一個用於收藏衣物的櫃子。


    院子也很小,連種菜都不得,最多隻能種點花花草草。


    其成本也很低,假如不算土地的價值的話,這樣一個宅子,撐死了也就七千多錢的成本(規模化建造帶來的成本降低格外多)。


    換句話說,其實,這一次改造長安閭裏,在嚴格意義上來說,劉徹是賺了的。


    隻不過,不像長安九市那樣,吃的滿嘴流油,且這些投資在事實上需要十年才能慢慢迴收。


    不過,這是公共基礎投資,別說有的賺,就是虧本也要做。


    “叔父大人……”一不留神的功夫,那幾個小孩子就吃力的提著一個籃子,走到劉徹麵前,說道:“請吃桃……這是鄰居家的王伯送來的……”


    劉徹一看,那小小的籃子裏,躺著一些小小的桃幹片,看模樣應該是毛桃晾幹後的果幹。


    這種毛桃在上林苑裏多的是,每年秋天,上林苑附近的人,總會去摘一些拿迴家給孩子們吃,吃不完的就切片曬幹,作為零嘴。


    劉徹拿起一小塊,嚐了一口,感覺還不錯,微微的酸澀之中帶著絲絲甜味。


    “小郎君,你祖母臥病在床?”劉徹笑著蹲下身子,問著那個男孩子:“請帶叔父去看望一下老人家……”


    “諾!”小男孩盈盈一拜。


    於是,他就一手牽一個,帶著兩個妹妹,將劉徹領進了臥室之中。


    這讓劉徹不禁感歎,這些小孩子果然單純、天真,若自己有歹意,他們恐怕……


    而如今,長安的小孩子的失蹤率是很高的。


    然而,很少有人管這個事情。


    甚至,從未有人來管過這個事情。


    道理很簡單,丟孩子的不過是泥腿子而已,戚裏和尚冠裏以及北闕的老爺們的孩子可從未出現過問題。


    沒有切膚之痛,想要官老爺們來管這些事情。


    嗬嗬……


    進了房中,劉徹稍微打量了一下,發現這個家庭還真是窮!


    整個客廳裏,沒有任何像樣的家具,隻有幾個陶瓷的碗和幾雙筷子放在一個台子上。


    那張台子也舊的很,連漆都掉光了。


    倒是牆壁上掛著一把長劍,一柄硬弓。


    看上去保養的不錯,賣相也還可以。


    這也是如今關中百姓的習慣了。


    家裏可以什麽都沒有,但必須有武器。


    武器是一個家庭的根本,是抵禦外來者的盾牌,是維護家庭最後尊嚴的保證,更是家族唯一可以遷躍階層的依憑。


    隻是,哪怕是現在,一個底層出生的男子,想要憑手中三尺劍,為家人掙一個未來。


    難!


    難如登天!


    現在,已經不是元德四年了,一個窮小子,也可以依靠在戰場上的表現,得到賞識和提拔,完成其他人幾代都無法達到的成就。


    現在,隨著軍隊職業化和專業化、精銳化。


    中高級軍官,統統都要有著高度專業知識和技能。


    而這些專業知識和技能,不是一般人所能學到的。


    且,如今,匈奴這個大敵,也已經不再能威脅到漢室,想要與匈奴人打,漢軍需要跨越數千裏的地域。


    這又是一個篩子,一個天花板。


    自古窮文富武,培養一個讀書人所需要的資源遠遠少於一個合格的武官。


    或許未來,年輕的底層人民,想要突破自身的限製,就隻能靠著奇跡了。


    而這是劉徹所不希望看到的。


    階層不能固化,上下的流通渠道必須得到保持和通暢。


    所以,他已經下令給武苑,要求武苑增強對基層軍官,特別是野戰軍的伍長和什長的培養,要求武苑學生之中,必須有著一定比例的下層軍官。


    另外,他還下詔給漢室所有野戰軍團,要求所有野戰軍,必須每年‘朝貢’一批精明能幹的伍長、什長,作為代表,來到長安,宿衛宮廷。


    但僅僅是這樣,還是不夠。


    武苑強製要求固定一個來自下層軍官的配額,最終可能變成貴族和外戚的盛宴,成為他們把持和控製的資源。


    同樣的道理,那些宿衛宮廷的衛士名額,最終也可能變成軍隊高層的關係戶和親戚的禁臠。


    所以,劉徹已經打算效仿考舉,每年舉行一次武舉。


    所有人都可以報名參加,憑本事說話,靠實力來爭取未來。


    隻是,軍事不像文學。


    前有趙括,後有馬謖。


    且軍事也很難像考舉那樣,能分出高下和優劣。


    旁的不說,鍵盤參謀官們,閉著眼睛都能推演出許多場大戰。


    但你敢把這種人放到指揮官的位置上嗎?


    再一個,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考舉第一名,可以實至名歸,縱然其他人不服,大約也無可奈何。


    但這武事……


    第一名必定要接受方方麵麵的刁難和指責。


    一個不小心就可能鬧出大新聞。


    最重要的是——考舉出來的官僚,可以立刻安置、分配。


    武舉出來的軍官,皇帝打算往何處分配?


    軍隊會要這些沒有證明過自己的人?


    士兵們會服氣?


    這些都是問題!


    在沒有捋清楚前,劉徹不會貿然去做。


    但有一個事情,卻還是可以做的。


    這就是,再開幾所專業化的細分性質的軍事院校,來專門培養對應的專業軍官。


    步兵指揮學校啊,騎兵指揮學校啊乃至於海軍院校,全都可以開嘛。


    也不愁沒有老師,馬上,漢室就會迎來一波高級將官的致仕潮。


    那些太宗時期就活躍的高級軍官、邊塞將校,都將到點(大夫七十而致事)。


    這些老將和老官員,當然不願意就這麽退出舞台,看著年輕人耀武揚威。


    劉徹自然也知道,想要他們乖乖退下來,放下手裏的權力,將舞台還給年輕人,就得給他們些甜頭。


    所以,這些院校其實是遲早要開的。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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