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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離長安一千五百裏,沿著起伏的太行山和呂梁山向北,在汾河流域的南方,一座雄城,赫然聳立。


    這裏是太原。


    自晉平公十七年(西元前五百四十一年),晉國上卿荀吳率兵在此將占據此地的北狄驅逐,建立城市和定居點開始,此地,就一直是中國不可分割的神聖領土。


    曆經春秋戰國,見證了秦漢之交後,今天,這個城市,再次成為了一個華夷融合的城市。


    在太原城外西南的平原山穀地區,數不清的營房林立。


    一個又一個,在高闕之戰被俘虜的匈奴士兵們,被各自打散成一個個部曲仕伍,由忠勇軍的將士們帶著,虔心‘改造’。


    改造的內容很簡單。


    當年的忠勇軍是怎麽做的,他們今天也得怎麽做。


    李哲漫步在自己的營房裏。


    夏季的太原,陽光熾烈,天氣酷熱。


    但整個軍營之中,卻是秩序井然,一千多名戰俘,在老兵們的帶領下,秩序井然的列著隊伍,盤坐在校場之中,念誦著忠勇軍的改造誓言。


    “我等誠有罪,辛賴陛下聖德,寬宏大量,賜予改造之機會……我等發誓,忠於大漢,忠於陛下,努力改造,認真工作,早日贖罪,重新做人!”


    聽著這些誓言,李哲也是滿意的點點頭。


    如今,他已經升遷為忠勇軍校尉,手下一千五百人,幾乎全都是在高闕之戰從匈奴單於的殘暴統治和水深火熱之中‘解放’出來的同族。


    而李哲,僅僅隻用了不到五個月時間,就讓他們的麵貌煥然一新。


    如今,他的部下,已經如同過去的忠勇軍,人人都堅信了,自己確實前世有罪或者祖宗有罪,所以,才被神明懲罰,投胎在草原,不僅僅要受到匈奴單於的血腥統治和殘酷剝削,還要忍饑挨餓,甚至忍受妻離子散,骨肉分離的悲慘命運。


    幸虧大漢天子,神聖的皇帝陛下,德被四海,澤及鳥獸,念及引弓之民的困苦和悲慘生活,不忍他們繼續被折磨和壓迫,於是大義凜然,出動王師和神騎,將他們從匈奴人的殘暴統治以及悲慘的命運之中解救出來。


    但,他們雖然得到解放,卻依然身負罪孽,需要贖罪,才可以像李哲這樣做一個堂堂正正,挺直腰杆做人的大漢臣民。


    這種洗腦手段簡單粗暴,但效果出奇的驚人。


    到現在為止,不僅僅那些在高闕主動投降的匈奴部族也都接受了這個設定。


    就連那些頑固不化之輩,也被感化了。


    甚至連曾經的部族渠帥和骨都侯,也有被感化的例子。


    李哲手下,就有一個過去的骨都侯,但現在,此人已經成為了最狂熱的改造積極分子。


    將這改造誓言,反複念誦了三遍後,李哲就登上了校場的高台,對著台下這一千五百名士兵說道:“剛剛本校尉得到消息,大漢車騎將軍,東成候義縱義公,統帥的大漢鐵騎,在上穀郡圍殲了入寇之匈奴右穀蠡王本部,右穀蠡王授首,匈奴騎兵四潰……”


    “萬歲!”李哲高舉雙臂,大聲唿喊,仿佛後世的某些銷售精英一樣,扯著嗓子大聲喊道:“偉大的聖天子萬歲!王師萬歲!”


    “偉大的聖天子萬歲!王師萬歲!”台下的士兵們也都激動起來。


    王師再次獲勝?


    這對這些已經被反複洗腦了半年的故匈奴人來說,這可真是太好了!


    這意味著,王師又可以解救和拯救大批被匈奴稽粥氏的殘暴統治壓迫和剝削的可憐人!


    更重要的是——他們,將成為這些人的前輩,有可能在未來指導和指教他們改造……


    這很重要。


    忠勇軍模式,最大的特色,就在於前輩可以指導改造後來者。


    如同李哲和第一批忠勇軍士兵一般。


    這種類似傳、銷的上下線關係,讓匈奴人欲罷不能。


    李哲卻是得意洋洋的道:“為了慶祝王師大捷,少府宣達司的歌舞伎們,特地來到我軍營中,為諸君的積極改造鼓舞和鼓勁!”


    頓時,整個軍營就爆發了山唿海嘯一般的歡唿聲。


    過去半年的改造之旅,對於這些過去自由自在的匈奴人來說,無疑是一段漫長而且艱苦的時間。


    他們不僅僅要接受精神上的洗腦,更要接受肉體的洗腦。


    這也是忠勇軍的傳統了。


    想要真正改造好,洗清罪孽,就得真心誠意的服務,並且做出貢獻。


    就如當年忠勇軍,是從陽池工程裏的勞役中選拔出來的一樣。


    現在,這些被選拔進入忠勇軍的士兵,他們在正式踏入這個軍營前,全部都在漢家的道路和渠道工程裏,揮灑過汗水。


    高闕之戰,漢軍僅僅是俘虜和收容的投降部族,總數就高達二三十萬!


    其中,有將近十萬,是來自大夏、大宛和康居的奴隸。


    這些人,並不在忠勇軍的計劃內。


    甚至,忠勇軍還有理由嘲笑和蔑視他們。


    畢竟,在忠勇軍的宣傳裏,他們,這些引弓之民的祖上,可都是純正的諸夏之民,甚至是三王五帝的子孫,隻是因為做錯了事情,獲罪於天,而被驅逐和流放到草原上,世世代代的接受懲罰和折磨。


    自然,他們是屬於可以改造和拯救的對象。


    而大夏、康居和大宛人,則屬於‘不可拯救’的夷狄。


    是兩條腿走路的畜生,沒有人權,自然也沒有搶救和解救的價值。


    這也是忠勇軍的高層在商議和討論後,得出來的結論。


    因為,忠勇軍的高層,包括李哲在內,都很清楚,想要洗腦,並且讓這些匈奴戰俘認可和接受自己的身份。


    那他們就需要對比。


    什麽樣的對比呢?


    當然是有個群體的身份地位,低於他們。


    這樣才可以刺激和激發這些戰俘內心敏感脆弱的神經,並讓他們對漢室有著真正的歸屬感。


    於是,那些可憐的遠方之人,就這樣被無情的刨除在忠勇軍和可改造的範圍外。


    成為了比匈奴人地位還低的群體。


    若是女奴什麽的,那倒還好。


    她們可以通過嫁給漢人或者忠勇軍的改造積極分子來抬升自己的地位。


    那些剛剛出生的嬰兒,運氣也不錯,他們都被漢家官府接走了,並被統一送去了少府,少府正好需要一大批的可以從小培養的免費技術工人。


    但那些男人的命運,卻非常悲慘。


    連忠勇軍都不願意接納他們,他們自然隻能在漢室官府的組織下,永遠的在道路和渠道的工程裏勞作。


    假如沒有發生奇跡,他們的地位永遠不會得到解脫。


    但與之相反,被俘和投降的匈奴人,諸引弓之民,則都迎來一個可以改造和贖罪的機會。


    在這樣的宣傳下,無論是戰俘還是降人的自尊心都得到了滿足。


    ‘改造’起來,也更加有勁頭。


    不過,即使如此,長久的繁重勞動‘改造’和時時刻刻的危險工作,也讓許多人身心俱疲。


    這個時候,少府的宣達司出現了。


    這些帶著歌姬以及雜耍藝人和蚩尤戲的表演藝術家們,成為了匈奴戰俘和降人們,過去漫長艱辛的改造過程中,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糧。


    甚至可以說,正是宣達司的歌姬以及戲曲的表演,支撐著這些人,熬過了漫長的艱辛改造路程。


    並讓他們中的這些人,能夠迎來進入忠勇軍,升華‘自己’和進一步‘改造’的機會。


    自然,這些歌姬和藝人,非常受歡迎。


    而且,不僅僅,戰俘和降人們喜歡,即使是李哲這樣,已經身居高位的高級軍官,也非常喜歡。


    李哲走下台,來到士兵們中間,找了塊空地,盤膝坐下來,靜靜的準備欣賞即將上演的表演。


    而宣達司也沒有讓他們失望。


    校場的高台上,幕布拉開,露出了幾個熟悉的身影,這些人的出現,立刻就讓整個軍營都陷入了歡唿和狂熱之中。


    “是《大漠悲歌》啊……”李哲一看這個場景,立刻就笑了起來。


    這是現在,最受忠勇軍上下歡迎的蚩尤戲。


    說是蚩尤戲,其實已經完全擺脫了蚩尤戲的框架。


    甚至,連蚩尤這個傳統的大boss,都沒有在這個戲曲裏出現。


    在李哲看來,這已經成為一個新的戲曲藝術的發展方向,未來說不定會風靡天下!


    此刻,戲台上,第一個出場的演員,也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這是一個很曼妙的女子,從容貌上看,就是一個匈奴人或者說所有引弓之民心目之中的美人模樣。


    她身材纖細,但四肢修長,臉上塗抹著紅色的胭脂,這是匈奴婦女最喜愛也最常用的產自胭脂山上的紅色顏料。


    雖然可能在漢室貴族和士大夫們看來,有些古怪,但對匈奴人來說,這卻是美人本就該有的裝扮。


    而此女,也確實是匈奴人。


    而且還是匈奴貴族,她是當年馬邑之戰,漢軍在南池俘虜的一位匈奴貴婦,傳說甚至還是尹稚斜的妻子之一呢!


    但現在,她卻已經成為漢室的死忠。


    甚至,《大漠悲歌》這個故事的原形,也是她本人。


    戲台上,這個美人親啟櫻唇,緩緩的用著引弓之民都非常熟悉的腔調,開始了一段自述。


    隨著她的清唱,李哲也閉上眼睛,開始跟著唱和起來:“奴本是……祁連山下一居次……綠草青青呦……牛羊成群啦……”


    而她的唱調,輕柔婉轉,感情十足,很輕易的就在整個忠勇軍的士兵們心裏勾畫出了那個美麗的場景。


    巍巍祁連山,皚皚皋蘭山,冰川如蓋,雪山漣漪。


    潺潺的河水,從高山流下來,滋潤了萬物,哺育著引弓之民。


    許多人甚至聽著聽著,就淚流滿麵。


    祁連山,皋蘭山,就是現在所有遊牧民的天堂,也是他們的夢想之地。


    但,那美人的唱調,卻在此時,忽然一變,變得尖利了起來。


    隨著她的唱腔轉換,一個新的演員加入了。


    此人,身穿著象征匈奴單於庭貴族的貂皮氈帽,手裏拿著皮鞭,鼻孔穿著巨大的銅環,脖子上也掛著幾個嬰兒的頭顱(當然是道具)。


    這人一出場,就囂張無比。


    皮鞭亂飛,口吐惡語。


    在美人的唱腔裏,毫不留情的奪走了美人部族之中的所有積蓄。


    包括她阿父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皮毛和奶酪,他甚至連美人的弟弟心愛的那頭小羊羔也不放過。


    而兩個飾演美人的親人的龍套,則適時的在舞台上哭天搶地。


    將一個麵對單於庭重稅和苛征的小部族的艱辛生活,演的活靈活現。


    更讓在場的無數士兵,落淚不已。


    他們過去,不就是這樣的嗎?


    單於庭和部族的貴人們,從來不會憐惜和顧慮他們的生活。


    稍不如意,就是皮鞭抽過來,大腳踹過來。


    這時,舞台上的畫風再變,一個騎著馬,看上去威武不凡的貴族出現了。


    這個貴族製止了前麵那個單於庭的使者的行為,給美人的家人做主。


    這也讓舞台的畫風一下子就變得柔和和溫情起來。


    似乎一切都開始好轉,而美人也被那個貴族感動,嫁了過去……


    但台下,早知道了接下來的劇情的士兵卻都是握緊了拳頭,緊張不已。


    甚至還有人忍不住站起來,高聲大喊著:“不要嫁,不要嫁!蘭若!他是魔鬼!”


    蘭若,正是這個女演員飾演的角色名字,也是她的藝名。


    其他人也都是揪心不已,甚至青筋暴露,閉上眼睛,不敢再看舞台。


    果然,接下來樂聲一變,變得淒厲婉轉。


    原來,那個匈奴貴族,是故意設計,就是要騙蘭若嫁給他。


    以實施他那個不可告人的險惡計謀。


    在蘭若嫁給他後,沒有多久,此人就原形畢露。


    原來,他想娶蘭若,隻是想讓蘭若給他生孩子,而生孩子的目的,卻是為了取那個可憐的孩子頭骨,獻給匈奴單於的祭祀,作為法器。


    這個情節,雖然有些誇張。


    但卻正是無數引弓之民,特別是那些奴隸牧民們從小到大的噩夢之一。


    薩滿教用人皮和人骨甚至人的內髒作為施法器具,可不是什麽秘密。


    許多部族,都會專門挑選一些可憐人,獻給那些薩滿祭司,以滿足他們的邪惡趣味。


    故事至此,充分的勾起了引弓之民們對匈奴貴族,尤其是單於庭以及薩滿祭司們的仇恨。


    幾乎所有人都咬牙切齒,哪怕是過去的渠帥和骨都候們都是不忍目睹。


    在匈奴,在草原,即使是他們這樣的貴族,也屬於可以犧牲的。


    有些時候,高層甚至會指定要他們的親生骨肉或者兄弟姐妹作為犧牲品。


    而沒有人可以拒絕!


    在過去,他們隻能逆來順受。


    但在現在,這些事情,成為他們對匈奴的仇恨原因!


    而故事,在此時也到了尾聲。


    如同所有戲曲一般,英雄總在結尾登場。


    一位勇敢、英俊的大漢騎兵軍官,帶著他的部下,殺到了草原上,殺死了那個惡貫滿盈的匈奴貴族,並且從他的大帳裏挖出了成百上千的嬰兒骨骸。


    盡管這個故事,忠勇軍上下看過了無數次,但每當這個時候,人們還是群情激動。


    成百上千的嬰兒啊!


    這其中,未嚐沒有他們的子嗣或者兄弟姐妹!


    眾人的怒火都是熊熊燃燒著。


    好在,故事的結尾讓人喜笑顏開。


    可憐的蘭若,終於得到了解救,而她那個可憐的孩子,也因為漢軍的及時趕到而幸免於難。


    故事的最後,蘭若在長城之內,遇到了一位心地善良,通過積極改造,已經贖清罪孽,成為一個光榮大漢忠勇軍軍官的好男兒,兩人從此幸福快樂的長城之內,過上了簡單但充實的好生活。


    隨著幕布緩緩落下,忠勇軍上下,掌聲雷動。


    這個戲劇,讓他們感動,也讓他們充滿期待。


    誰不想在將來娶到一個類似蘭若這樣勇敢堅強善良美麗的女子呢?


    “積極改造,努力贖罪,娶蘭若!”這是現在很多忠勇軍士兵的理想!


    …………………………


    明天繼續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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