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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掌握了繡衣衛情報係統的劉徹來說,他不敢說跟朱棣一般,甚至都能知道大臣晚上迴家後到底睡在哪個小妾房裏?一天晚上啪啪啪了多少次?


    但是,列侯大臣私底下幹過什麽事情?他們跟什麽人關係親密?


    這個,是絕對瞞不過劉徹的。


    所以,此刻,劉徹麵前的禦案之上,就堆著大量的列侯私底下得怨懟和腹誹之言。


    通常都是:當今太過xxoo,吾必xxoo,這樣的嘴強王者言論。


    基本上,都是些敗犬的哀嚎,無足輕重。


    在現在,劉徹甚至都不需要親自動手,隻需要稍微露點口風,這些渣渣就要。


    所以,其實,劉徹也壓根沒想過對他們動手。


    不過呢。


    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你不說出來,別人怎麽知道是因為你的寬宏大量,他們才沒有被懲罰?


    不僅僅,立了功勞,得了富貴,要衣錦還鄉,在父老鄉親麵前好好裝一波逼。


    便是,懲罰和刑罰的撤銷,也得大張旗鼓的告訴別人。


    不然,他們不知道。


    他們不知道,就會變本加厲,甚至蹬鼻子上臉!


    這也算是兩千年後的那個社會,留給劉徹為數不多,印象深刻到曆經三世,依然無法忘卻的為人處事之道。


    沒見到後世的公司老板,幾乎都是此道高手嗎?


    對那些犯了小錯的員工,先是冷臉指出,然後,‘胸懷寬廣,大度無比’的表示這次就算了,下次注意點。


    這樣,既樹立了好老板的形象,又拉攏了員工的心。


    當然,這是建立在員工犯的都是些無足輕重的小錯上的。


    若是傷害到了老板的利益,哪怕隻是丟了一個一塊錢的買賣,你看看老板會不會跳起來發動獅子吼神功乃至於‘辭退神功’?


    現在也是一樣的。


    這些列侯的私下怨言,其實,都是些怨婦言論。


    而且,基本上都是光說不練的渣渣。


    至於那些說了之後還練了的,現在,基本上都被劉徹送去種地或者送進九泉之下,追隨先帝去了。


    所以,劉徹也就站起身來,拿著這些繡衣衛的報告,走到禦座旁邊的一個火盆前,拿起一個,念道:“元德五年夏八月,某某候某某,在家中與家臣某雲道:今皇帝用政偏頗,屢傷大臣之心,長此以往,吾恐國將不國……若時機成熟,吾當行曲逆、絳候故事,撥亂反正……”


    列侯席中,一位中年男子聽完後,就渾身戰栗,汗如雨下。


    這正是他曾經酒後發泄的言論。


    也屬於長期以來鬱積的不滿的發泄。


    畢竟,當今天子的許多政策,都嚴重的傷害了他的利益。


    特別是考舉製度大行其道和武苑的興盛,讓他這樣的列侯,幾乎丟掉了大部分的影響力。


    新的官僚和新的軍官,幾乎都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也不會給他什麽麵子。


    更可怕的是,他還無能為力。


    於是隻能寄希望於當今駕崩或者天下局勢發生變化。


    這就是真正意義上的敗犬的哀嚎,就跟小學生打架打輸,哭哭啼啼的逃迴家,在路上告訴小夥伴:麻蛋,明天我去叫我xx哥,帶上一車人馬,幹翻他!


    事實上,這是典型的弱者心態。


    真正的強者和陰謀家,從來不會這樣幼稚。


    自然,他對劉徹的威脅,幾乎為零。


    至少,並不需要強行以此為借口來治罪——這樣做可以是可以,但,吃相太難看了,容易被天下人非議,說皇帝心胸狹隘,不能容人。


    當然,劉徹自然也不能當做不知道這個事情,任由這個渣渣繼續嘰嘰歪歪。


    那樣的話,他這個皇帝的麵子,豈非要丟到爪窪國去?


    而且,這樣的私下非議,很容易造成極為不好的影響!


    還是要說出來,最好是當眾說出來。


    警告一二,震懾一二。


    劉徹念完這個報告,將它拿起來,當著群臣的麵,丟進了火盆之中,道:“朕非是桀紂,也不是秦始皇,還不至於聽不進忠言逆耳,卿等以後若有意見,可以在朝堂上直接提出,或者私底下覲見朕躬,或者通過奏疏傳遞,不可再如此私下議論了!不然,知道的或許會說這是朕德薄,以至無以得人臣之附,不知道的恐怕會以為朕乃桀紂,用炮烙之刑,苛待大臣,刑罰中正了!”


    群臣聽了,都是一震。


    尤其是哪個當事人,幾乎就被嚇得尿褲子。


    天子的話鋒之中隱藏的殺機,可是太明顯不過了!


    群臣都紛紛拜道:“臣等謹遵陛下之教誨!”


    至於那個當事人,更是發誓,以後一定管好自己的嘴巴。


    劉徹卻是繼續拿起下一封,念起來:“元德六年冬十月,某候澤,在上朝途中,與某候通相遇,某候澤言與通曰:今陛下窮兵黷武,海內怨懟,吾恐社稷有傾覆之危,生靈有塗炭之險!足下,劉氏也,當盡忠直言……”


    劉徹念道這裏,咦了一聲,問道:“某候通,為何沒有來與朕直諫之?這上麵可說了:通曰:義之所在,在所不辭呀!”


    這一下,很多人都知道,這說的是誰了。


    還能有誰,離候鄧澤跟德候劉通唄!


    這是兩個典型的敗犬加lose了。


    老鄧家,是舊長安王吳苪的大臣,因為跟著吳苪歸附漢室,這才撈了個列侯。


    但實際上,這家從來在漢室都不重要,也無足輕重。


    至於德候,這家確實是正兒百家的劉氏宗室。


    不過是吳王劉濞的那一係而已!


    想當年,德候劉通的老子劉廣,可是給劉濞在長安上跳下躥,跳的非常厲害的人!


    後來吳楚敗亡,劉廣聞訊,隨即吞金自殺,勉強保全了家族。


    但是,卻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風光和威勢。


    怎麽辦?


    隻能裝嘍!


    劉徹向來看不起這種人,若不是他姓劉,而且,隻是在嘴上私底下嘰嘰歪歪,不然,早就送他去跟劉濞相會了。


    而鄧澤和劉通,此刻卻都是尷尬不已,臉上火辣辣的疼。


    天子雖然沒有完全說出來他們的名字,但,在坐的列侯們又不是傻子,哪能不知道此中的情況?


    名字裏帶澤和帶通,而且關係特別好的,除了他們兩個,還能有誰?


    是以,在悄然之間,這兩人身周的列侯,都悄悄的挪了屁股,遠離了他們。


    唯一的好消息是,天子似乎不打算追究此事,他將那個報告丟進了火盆裏。


    這讓鄧澤和劉通,稍稍放下心來。


    其中,鄧澤更是又羞愧又尷尬。


    劉徹將那報告丟進火盆裏,卻沒有打算就此結束這個事情。


    他對群臣道:“今天正好有空,朕就跟諸卿,好好的談一下近年以來用兵外夷的得失!”


    有人說劉徹窮兵黷武?


    這可是一個了不得的指責!


    若放任這種言論,指不定將來,會被人曲解成什麽模樣!


    畢竟,曆史,永遠都隻是一個任人打扮的小loli。


    今天劉徹可以按照他的需要,打扮和裝扮這個小loli,將來,未嚐不會有翻案風或者別的什麽歪風刮起來。


    為了防止自己最終落得一個朱棣或者圖朝太祖的下場,劉徹覺得還是把話敞開了說清楚比較好——雖然這個可能性幾乎為零。


    當然了,任何統治者的行為,都絕不是無的放矢,或者說興趣來了,我就要這麽幹。


    實際上,劉徹還有更深層的目的——借這個機會,將未來的戰略和國策,告訴群臣,免得有些人智商不足,喜歡作死。


    畢竟,劉徹自己即位至今,殺的人太多了,打落的王冠和列侯爵位也太多了。


    他這六年幹死的諸侯王宗室權貴和列侯勳臣,都快要超過他的祖父和父親三十年的總和了!


    這既是因為列侯貴族們,實在是有些跳,也是因為他要樹立權威,殺雞駭猴。


    但殺到今天,劉徹知道,是時候,稍稍收斂一下了。


    因為,大臣們,肯定不願意看到一個一言不合就殺殺殺的君王。


    那太沒有安全感了。


    沒有安全感的話,會促使某些人鋌而走險。


    從而牽連出更大的案子和動蕩。


    實際上,治國在大政策和大方向上,還是要遵循黃老派的原則:剛柔並濟,才是王道!


    一味的殺殺殺,很多時候是無法解決的問題的。


    當然,不殺人的話,就更沒辦法解決問題。


    還是那句話,懲前毖後,治病救人嘛!


    所以,該殺的時候,劉徹從不手軟!


    但該軟的時候,也要軟下來。


    太剛了的話,容易扯到蛋!


    劉徹拍拍手掌,尚書令汲黯立刻就帶著數十位侍中和尚書,抬著好幾個大箱子,來到殿中。


    這些箱子裏,裝著的都是賬薄和報告。


    它們全部來自於丞相府、少府以及大農衙門的統計。


    全部都是這六年來漢室地方經濟和民生的詳細數字。


    其中就包括了大量的假馬和假畜政策實施後的詳細經過和帶來的民生變化。


    這些數字,是最直觀也是最能清晰表明如今漢室社會經濟,尤其是農業社會經濟情況的第一手資料,也是劉徹一直以來做出判斷和決策的首先參考數據。


    這些年來,他幾乎每一個月,就要聽取一次相關簡報。


    每季度,要召集整個蘭台,討論這個問題。


    因為,他很清楚,一切戰略和計劃,都必須立足於國力。


    而漢室國力,現在依舊主要來自農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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