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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城的太上皇廟位於未央宮宮牆之下,隔壁就是內史衙門。


    當初,仁宗孝景皇帝時,晁錯為內史,為了方便自己上下班,晁錯就悄悄的鑿開了太上皇廟的牆垣的一角。


    要不是晁錯反應快,得知丞相申屠嘉要拿這個事情做文章,立刻入宮與先帝溝通。


    他幾乎就要被殺全家了!


    因為,宗廟製度,在漢室神聖而嚴肅。


    列祖列宗的宗廟,更是莊嚴而肅穆。


    這些地方,別說是有所損失了。


    便是被風吹走一塊瓦片,都可能要掉一堆烏紗帽!


    迄今為止,已有十餘位兩千石,各種坐‘風發太宗廟瓦’‘南陵橋壞衣冠道絕’等等罪名而被革職。


    其中不乏有列侯的身影!


    若是各個祖宗的廟裏麵起個火,丟個東西。


    那罪過就更大了。


    是要殺全家的!


    在漢室的曆史上,因為祖宗的宗廟出事而死或間接而死的人的名字拉出來,能寫滿一本書。


    這些人中,不乏有著丞相、禦史大夫、太常這樣的高級官員。


    劉禮跟劉富的子孫們,在別的事情或許有些草包。


    但太廟和宗廟的禁忌上,他們卻比誰都清楚和明白。


    元王家族,四代人有三代,出任漢家宗正。


    這是他們家的吃飯飯碗和專業。


    既然決定要去哭廟,自然,就要有計劃。


    按照漢室製度。


    宗廟製度和禮法,神聖不可侵犯。


    ‘敢有擅議者棄市!’


    這是呂後時期定下來的鐵律,數十年來無人敢冒犯,在漢家,你可以罵百官,罵丞相,罵列侯,甚至當麵噴皇帝。


    然而,這宗廟製度,卻是碰都不能碰。


    一碰就要死全家!


    怎麽合法的規避這些製度和約束,從而合法合情合理的去哭太廟,這就很考驗元王子孫們的業務能力。


    “三十歲以上,五大夫以下之家臣家奴,皆不可隨行!”劉禮的長子劉道首先說道。


    這漢家律法的規定。


    但這條律法被列在樂律之中。


    一般來說,除非是元王後代這樣的專攻宗廟禮法製度的家族,旁人可能根本不知道還有這麽一條律法存在。


    實在是,當初給老劉家製定禮儀製度的人叫叔孫通。


    而叔孫通所定的各種製度和禮法。


    別說是儒家了。


    就是法家也看不下去。


    隻是礙於製度和法律的懲戒,隻能私底下腹誹兩句‘多不應古’‘無先王之製’。


    但叔孫通也是沒有辦法,他伺候前後兩位天子,高帝和惠帝,都是不按常理出牌,腦洞比較大的人。


    高帝自不用說,屬於跟今上一般,想到一出是一出,一拍屁股就要有想法的主。


    連自立黑帝這種事情都幹得出來。


    還有什麽事情是他幹不出來的?


    便是惠帝,其實也是常常朝令夕改……


    為了伺候好這兩位主,叔孫通是渾身解數都用了出來了。


    在別的問題上,叔孫通還可以分縫補補,勉勉強強維持一個過的去的製度和禮法。


    但宗廟之事,卻被高帝和惠帝,弄成了一團亂麻。


    不是精修此道的人,壓根連這些製度和律法的條條框框都摸不清楚。


    “所從諸子,皆需沐浴更衣,齋戒前往……”劉富的此子劉宣也道。


    這倒是自古以來的製度。


    就連老百姓也知道,在祭祀祖先神明時,必須齋戒沐浴。


    不然,就是對祖先神明的褻瀆。


    可能導致九泉之下的先祖憤怒,從而拒絕享用奉上的三牲血食和聆聽祭文。


    “當具羔、兔,以為血食!”也有人從祭品方向提出建議。


    給列祖列宗,奉上太牢,那是天子才可以擁有的資格。


    諸侯用少牢祭祀,大夫用饋食祭祀。


    這是周禮的規定。


    但漢室又不同,漢家祭祀先祖,除了太牢禮,三牲齊具外,其他都發生了變化。


    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裏遊的,都被擺上了祭台。


    在太常衙門,常年都要隨季節變化而更新祭品。


    稍不及時或者供奉列祖列宗們的祭品大小肥瘦不和標準,都要倒大黴。


    輕者掉腦袋,重者殺全家。


    如今是春天,除了羔羊外,兔子和青蛙,都在祭祀的血食範疇中(漢書裏有記載。


    其他人也紛紛各抒己見,將種種見廟的忌諱和注意點提出來。


    然後,就到了關鍵的地方:怎麽進入太廟。


    漢家太廟,可不是一般人想去就能去的。


    首先,太廟在未央宮宮牆之下,毗鄰著內史衙門,距離丞相府衙門,也不過五百步。


    這裏是漢家的防備重點地區。


    一般情況下,別說是人了,就是連一隻鳥,都休想飛進去。


    但,現在,內史田叔老朽,已不再視政。


    於是,內史衙門內部被當今拆成了三部分。


    有的官署遷到了關東的臨晉縣,負責整個關東二十四縣的地方治安和政務。


    也有的跑去了茂陵,成為了顏異手下的屬官。


    更有的遷到了扶風縣,成為關西諸縣的上司。


    留在長安的內史衙門幾乎成為了一個空殼。


    長安城的治安和政務,漸漸流到了中郎將和執金吾之手。


    這就給了眾人可趁之機。


    至少,不用顧慮近在高廟的內史衙門發現,有了進入的機會。


    隻要進入了太廟,跪到了太上皇的衣冠之前,放聲痛哭。


    哪怕天子發覺,東宮知道了,大概也要無可奈何。


    甚至還得幫著大家擦屁股,將這個事情遮掩下去。


    不然,這天下人會如何看?


    不過,即使如此,想要進入太廟,也依舊很困難。


    首先,想進門,就得問問廟祝官和奉祀官答不答應。


    而他們肯定是不會答應,甚至會以死抵擋的。


    好在……


    “吾等可以從內史衙門的東門,趨入太廟!”劉道說道。


    當初晁錯鑿開的那條小路,現在都依舊存在著,沒有人敢去堵——誰敢堵禦史大夫自己鑿的門呢?


    當然了,劉道知道,自己等人這麽一幹,晁錯就要發飆,就要跟大家拚個你死我活。


    但,大家現在連榮華富貴都要失去了。


    那裏還會去管晁錯的死活?


    因此,這個提議,無可爭議的被通過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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