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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徹於是在畫堂的正殿,設下宴席,招待這些他的臣子。


    除了劉徹自己外,其他人,人人麵前都擺滿了美酒佳肴。


    但,此時,即使是最貪吃的吃貨的心思也完全不在酒菜之上。一個個全部伸長了脖子,看著劉徹,等著劉徹說話。


    每一個人都知道,此刻,太子找他們來是要做什麽。


    簡而易之,論功行賞!


    每一個人都屏息凝神,在心中思索著,自己能分到一個什麽樣的蛋糕。


    即使是素來以淡泊自居的顏異,此刻,手心裏竟已全部是汗。


    主父偃則感覺自己的心髒砰砰砰的劇烈的跳動著。


    張湯更是大口大口的吞著口水。


    實在是,今天晚上的這次分封太重要了!


    毫不誇張的說,今天晚上的賞功,決定了日後各人的前途與命運。


    當今天子潛邸之時的大臣,地位最高的晁錯,如今已是禦史大夫,位列三公,其次的周仁,如今官居郎中令,也是秩比兩千石的九卿,但再之後的趙綰、王臧也能混個千石的官職,還有崛起的機會,剩下卻大都被投置閑散,隻能混個清貴的職位,混吃等死。


    在坐的都是野心勃勃,有心要做出一番事業的人。


    誰願意將來看著今日同級的同僚,化作鳳凰飛上枝頭,而自己卻隻能在沼澤中仰望呢?


    就連本來不怎麽想當官的周遠,此刻的唿吸都有些凝重了。


    官場之上,雖然有後發製人的例子,但更多的勝利者,卻是先發製人!


    既然有機會能先人一步,為何要落於人後?


    此刻,每一個人的心中都在盤算著,自己能被任命到那個位置上。


    更有人虎視眈眈,盯上了一些關鍵位置!


    汲黯此刻,也不能避免的在心裏盤算著:“按製,太子*闈製如朝廷,太子太傅、少傅、太子詹事等職皆由天子、太後任免,非我所可染指……”


    按照傳統,太子太傅、太子少傅以及太子詹事,皆位及兩千石,或者說享受兩千石的待遇。


    這種級別的官員,僅僅是待遇和地位,就不是太子自己能決定的,所以,一般都是空降。


    太子太傅、太子少傅、太子詹事,在太子*的地位大概相當於丞相的三公。


    剩下的如太子門大夫,太子家令,太子率更令,太子中盾等大概就相當於朝廷的九卿,基本上太子可以推薦人選,再由天子任命,因為這些職位,按照製度和法令,享受一千石的待遇。


    餘者什麽洗馬啊謁者啊庶子啊,就是一些打醬油的底層官僚,基本上都是服務於上麵的太子三卿九臣的臣僚。


    因此,汲黯從來沒把心思放在那些職位上。


    現在,汲黯最想要的官職,毫無疑問就是太子家令!


    太子九卿中分量最重的一個!


    因為,按照製度,太子建宮之後享受與諸侯王一樣的待遇。


    隻不過諸侯王是裂土封國,而太子純領食邑。


    即使隻是比照今上潛邸之時的待遇,即將要劃撥給太子的食邑也是關中十個縣的食邑。


    而太子家令恰恰就是掌管這十個縣的食邑收入和太子*各項開支的臣子。


    一般來說,能為太子家令者,一旦太子登基,立刻就是九卿!


    這讓汲黯如何不心動?如何不緊張?


    他抬頭四顧,往昔的同僚們,亦是同樣緊張的側目注視著坐於上首的太子。


    ………………………………………………


    劉徹此刻,心中卻是也有著計較。


    隨著他成功入主太子*,隨之而來的,就是不可避免的臣子大擴軍。


    此次擴軍,可不是小打小鬧了。


    而是一次急速膨脹。


    在一個月之內,從各地與各衙門以及宮廷之中,就會抽調過一兩百號官吏。


    太子三卿,太傅、少傅、詹事,肯定會從郡國抽調,一般來說,會任命老成持重的敦厚大臣。


    剩下的九位佐官,秩比從六百石到一千石不等。


    這些佐官還各有副手輔佐,都是重要的位置。


    對劉徹而言,安排好這些位置,就是他現在的重點!也是他這個太子初建之時的一個考驗!


    不然,若是連整理太子*內務,梳理太子各屬官職權都要花了一年半載,那豈非是要給人看笑話了?


    而且,論功行賞,也是其中應有之意,不然,下麵的人誰還肯賣命?


    因此,權衡了一下,劉徹站起身來,朝著在坐諸臣一拜,道:“孤與列卿,相識於微末,特別是張湯、劇孟、汲黯三卿,長久以來,悉心輔佐,指正孤之得失,請受孤一拜!”


    “不敢!”張湯、劇孟、汲黯,三人連忙出列頓首拜道:“為家上效死,乃臣等的本份……”


    這裏就不得不提一下,一般而言,在閑暇的場合,漢室的太子可以被稱唿為‘殿下’什麽的,但是,在這樣正式的場合或者朝儀之上,就必須按照古製,稱為家上。


    劉徹從自己懷中摸出老爹給他蓋了印的兩張任命文書。


    他站起來,走到張湯麵前,道:“賞功罰過,古之聖王遺德也,孤亦效之!”


    張湯連忙將額頭貼在地麵上,激動的等待著劉徹的賞賜。


    劉徹頓了頓,道:“卿數月以來夙興夜寐,督造白紙、雕版,輔佐考舉,篩選賢能,實孤之肱骨大臣也!孤特意為卿請了天子旨,升卿為廷尉刑曹令吏!刑曹令吏,掌天下刑獄,號為獬豸,望卿上任後,以中正平和之心,明辨是非忠奸。賞善罰惡,德主刑輔,此古聖賢之所望,卿其戒之!”


    說著,劉徹就將那封任命文書交給張湯。


    張湯接過,拿在手中,叩首道:“臣湯謹記家上教誨,不敢或忘!”


    他的身子卻是忍不住的此刻顫抖了起來,眼睛更在這刹那濕潤了。


    刑曹令吏秩比一千石,是廷尉衙門最有前途的職位,基本上,迄今為止的漢室廷尉有一半是刑曹令吏出身的。在去年,他曾在大街上看到刑曹令吏趙禹威風八麵的乘車巡視,當時,羨慕不已,卻不想此刻,他居然奇跡般的成為了刑曹令吏,成了那個他過去羨慕和憧憬的朝廷大臣!


    而且,秩比一下子就超過了他父親在世之時的級別,一躍成了一千石級別的大臣。


    要知道,就算徹侯子弟,也不可能在二十歲不到之時,成為一千石的大臣。


    而從一個甚至連官身都沒有的小吏到一千石大臣,他總共之用了四個月!


    “果然還是投效儲君,收益巨大!”張湯此刻也不得不慶幸自己少年時審老鼠的舉動,錯非如此,他實在想不到,他怎麽可能進入皇室的視線之中,那樣就算再怎麽有才華,也會被湮滅。


    劉徹繼續前行,走到劇孟身前,道:“卿不遠千裏,投效於孤,整理長安市井,安頓遊俠,建立秩序,有功朝廷,孤亦為卿請了天子旨,其升卿為備盜賊都尉,執掌京畿捕盜之責,望卿繼續勤勉王事,努力發奮,還長安百姓以太平!”


    “諾!”劇孟重重的頓首拜道:“臣謹記之,願為家上效死!”


    劇孟接過任命文書,心中卻是比張湯的感慨還要大。


    想當初,他可是根本不怎麽鳥那個跑去征辟他的王道。


    各種擺架子,拿捏。


    現在想想,劇孟渾身都出了一身冷汗。


    四個月從白丁到執掌京畿治安的備盜賊都尉,簡直是讓人無法想象的升遷速度!


    照這個速度下去,封侯拜將,遲早的事情!


    此刻劇孟即激動,又後怕。


    他心裏甚至在想:若我當初拒絕了征辟,恐怕此刻,多半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其他十幾人,卻是吞咽著口水,滿懷著羨慕嫉妒恨的神情,看著跪在劉徹麵前的張湯和劇孟兩人。


    這還隻是升官呢,不過是在朝廷裏安排職位。


    真正的重點,太子*的官職還沒分配呢!


    這兩個官職雖然分量很重,但與太子九繚一比就無足輕重了。


    即使是太子九繚中最沒分量的太子中盾,下麵也管著十幾二十個佐繚,更可安排和舉薦同鄉、同族、同學為佐繚,羅織勢力。


    若是太子家令、率更令這些重要位置,更是讓人眼紅的肥差。


    尤其是太子家令,前任太子家令叫晁錯,他在職之時,羅織了龐大的佐官集團,因此,他一上位,馬上就能完全掌握內史衙門,如今遷為禦史大夫,也是靠著他當家令時建立的班底來掌握大權。


    有了晁錯這麽一個榜樣在,傻瓜都知道,太子家令的好處和前途到底有多麽光明。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和汲黯無比緊張心情中,劉徹走到汲黯麵前,道:“卿乃中正君子,自輔佐孤以來,拾遺補缺,進言勸誡,令孤受益匪淺!孤以為: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卿,孤之明鏡也,望卿繼續輔佐,直言敢諫,其令,卿為孤之家令,掌衣食起居!”


    “臣……”汲黯聽著劉徹的話,本來以為,他會是跟張湯、劇孟一般會被任命為某個衙門的屬曹另吏。


    根本沒有想到,太子居然一下子就沒有任何預警的忽然任命他為家令,一時間,汲黯激動的有些說不話來了!


    耳畔隻聽到太子的聲音繼續說著:“家令責任重大,是以,卿就不要再兼外職了,專心輔佐孤,匡正孤之得失!”


    “諾!”汲黯重重叩首。


    師門長輩與家族長者的言語與期許,在此刻在他腦海中一一閃現。


    “長孺……太子家令,事關重大,我等黃老學能否繼續顯耀世間,就看你的了!”隻是老師對他的慰勉之話。


    “振興門楣,光宗耀祖,汲黯,你的責任重大!”隻是祖母和母親對他的教訓。


    想著這些汲黯熱淚盈眶,叩首道:“家上授臣以家令之責,臣必鞠躬盡瘁,為家上效死!”


    其他人,包括張湯,劇孟,紛紛用著無比羨慕的眼神看著汲黯。


    尤其是張湯,在心中感慨了一聲。


    看似他坐上了前途無量的刑曹令吏的職位,但,實際上,跟太子家令一比,別說實權的刑曹令吏,就是給個廷尉監,也不換啊!


    太子家令!


    自從晁錯崛起後,這個太子屬官就受到了空前的重視。


    也成了張湯很久以前就覬覦的目標。


    “可惜了啊……”張湯在心中搖搖頭。


    不過,也隻是可惜而已。


    在太子九繚之中,還有著分量並不下於家令的職位。


    劉徹笑著點點頭,看著這三人。道:“從今日起,三位愛卿,所掌管的長安四市交由義縱、蠱臬柔以及周遠三卿!”


    “諾!”三人叩首道。


    既然升遷,原本的職權本來就是要交出來的。


    隻是有一個疑惑縈繞在這三人心頭。


    長安四市,按道理來說歸屬內史衙門,如今晁錯升為禦史大夫,這四市理應交給新任內史的啊。


    不然的話,新內史一上任就發現自己的職權缺了一部分。


    脾氣好的或許打個哈哈就過去了。


    脾氣暴躁點的,可能就要跳腳了。


    但他們怎知劉徹心裏的想法。


    “吃進嘴裏的肉哪裏有吐出來的道理?”劉徹在心裏想道:“更何況,馬上,就是秋收了,這四市拿在手上還是很有必要的!


    ”


    義縱、蠱臬柔和周遠連忙出列拜道:“臣等謹遵家上之命!”


    長安四市的屬官,職權雖然不大,但看看前任的三個巨頭現在是個什麽地位,這三人心中就忍不住的竊喜了起來。


    其他原本虎視眈眈看著這四個職位的人卻不免有些失望了。


    尤其是主父偃與顏異,這兩人本來在看到汲劇張三人升官後,以為這些職位要落到自己頭上了,誰料,卻跑到了一個新來的毛頭小子和兩個貴族子弟身上。


    顏異隻是歎息了一聲。


    主父偃卻是滿臉的失望。


    但劉徹即使知道,也不會去理會他們兩個。


    原因很簡單,這長安四市,在他的計劃裏是用來鍛煉人的地方。


    而且,義縱是小舅子,周遠是老爹的基友周仁的兒子,就憑這個就可以重用,至於蠱臬柔,劉徹很早就注意到他了,辦事能力和手腕眼光,連劇孟都非常誇讚,認為有大將之風。


    美玉要雕琢才能成型。


    因此,劉徹毫不猶豫的將他丟到火坑裏去錘煉錘煉。


    而且這三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年輕!


    年輕人當然要多麵對現實,麵對社會了!


    至於其他人,劉徹自然有自己的安排和考慮。


    劉徹重新走到劇孟身前,道:“孤初為儲君,請卿為孤太子*之門大夫,執掌宮禁,為孤羽翼!”


    為什麽選擇劇孟為門大夫?


    因為門大夫其實就是縮小版的衛尉!


    執掌太子衛隊和宮門安全,而且,這個職位屬官挺多的,足夠劇孟拿來安插他的遊俠小弟。


    當然,這隻是暫時的,再過幾個月,等局勢穩定了,劉徹就會進行調整,開始為培養一支類似羽林衛的精銳衛隊準備。


    現在,手頭沒有知兵和懂的練兵的人,暫時給劇孟占坑。


    “諾!”劇孟深深一拜,他雖然不知道劉徹心裏的想法,但對這個職位他很滿意,因為,門大夫乃是太子九繚之一,這意味著,他在太子麵前的地位依然沒有改變,依然在核心圈子中。


    這就夠了!


    這些日子以來,劇孟與其他同僚相處之時,心中是非常害怕的。


    因為,其他的同僚,每一個都是滿腹詩書,飽覽群書的知識分子,就他一個大老粗,他一直提心吊膽,擔心跟不上太子的腳步,被淘汰出局。


    這不奇怪,遊俠們一直就有尊重和仰慕知識分子的傳統,大多數遊俠在知識分子麵前有嚴重的自卑心理。


    早年的大俠朱家,一生都尊崇知識分子。


    可惜,遊俠們尊崇知識分子,但知識分子們卻沒幾個喜歡遊俠……


    劉徹走到張湯身邊,故意停頓了一會,感覺了一下張湯的情緒。實在是劉徹有些不確定,現在的張湯,真的能同時勝任刑曹令吏和他將要任命的那個官職的職責嗎?


    但張湯見到太子在他麵前停頓著,心裏立刻就緊張了起來。


    門大夫和家令,已經沒有他的份了。


    剩下的七個太子屬官中,夠分量的職位隻剩下了兩個。


    會是哪一個呢?


    張湯心裏忐忑不安。


    張湯很清楚,他的根本是太子*,刑曹令吏,隻是看起來很美而已,假如他沒有一個夠分量的太子*官銜,那他就可能什麽都不是,要被打迴原形了!


    這是張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麵對的殘酷局麵!


    劉徹想了想,在心中道:“管它呢!人都是被逼出來的,多捶打捶打也是好的!”


    於是,他對張湯道:“卿可願為孤之率更令!”


    張湯聞言大喜過望,立即俯首道:“願為殿下效死!”


    早在幾天前,當劉徹從劉德改名過來以後,張湯就天天的蹲在石渠閣裏研究漢官儀製,對於太子九繚的職權都有深入的了解。


    率更令,享受一千石大臣待遇,歸屬太子詹事管轄,統管太子*大小事宜,類似於朝廷的光祿勳,更有著執行太子賞罰命令的職權,張湯雖然很想當上家令,但是,他經過仔細考慮,覺得自己算術成績一般,理財手段也不咋樣,相比之下,率更令,與他更契合。


    “卿且勉之!”劉徹看著滿心歡喜的張湯,心中卻有些擔憂。


    刑曹令吏和率更令,這兩個官職都是有著相當繁重的工作量的官職。


    張湯今年才二十出頭,這樣的年紀就要執掌這樣兩個重要部門,劉徹還是為他捏了一把汗的。


    不過,暫時,太子*草創,大部分屬官和輔臣都沒有到位,半年內,張湯還是可以安心的在廷尉上班,偶爾來一趟太子*就可以了。


    但到了明年,張湯目測就要忙成狗了。


    “實在不行,到時候給他減負,多配備兩個丞官!”劉徹心裏想著。


    不過,前世之時,張湯就是出了名的工作狂,據說,連湯沐之日都在工作。


    這麽看來的話,興許人家可能還會是樂在其中!


    將這三人的官職安排好,劉徹就走迴自己的坐位,跪坐下來。


    張湯等人也隨著歸座。


    此時,整個大殿的氣氛真正到達了頂點。


    人人的唿吸都開始急促了起來。


    張劇汲三位前輩和長官瓜分掉了最肥的三個官職。


    這本來就在大多數人的意料之中。


    畢竟,這三人跟隨太子最早,做事最多,功勞最大,理應如此。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才是他們關注的重點。


    太子九繚隻剩下了六個職位。


    按照傳統,起碼有兩到三個職位,太子不會親自任命,而是會將之交給天子和太後決定。


    畢竟,九繚你自己都全部自作主張了。


    你這個太子眼裏到底還有沒有君父和太後?


    即使天子和太後看不上這點職權,但這個樣子還是必須做的。


    也就是說,最多隻有四個位置供人爭奪。


    而競爭者卻有十幾人之多!


    注定有人要在競爭中落敗!


    關鍵是誰落敗!


    基本上人人都知道,這次封賞,在某種程度上代表了太子對自己能力的認可和態度的親近。


    勝利者自然前途無量。


    失敗者可能會就此淘汰出局。


    關係家族榮譽,前途未來,誰又能真的無動於衷?


    即使顏異,此刻都覺得心髒撲通撲通的在跳動著。


    “顏異……”劉徹等了一會,對著顏異道。


    “臣在……”顏異聞言,立即出列,在那一刹那,顏異感覺到了,許多目光投射到他身上,有羨慕,有嫉妒,有不忿,甚至還有惡意!


    對此顏異早有心理準備。


    “卿君子之才,孤素重之,命卿為孤之仆!卿可願意?”劉徹笑著道,對於顏異,劉徹相當看好,此人不似一般的儒生的榆木腦袋,懂通便,同時能恪守原則,是難得的中正大臣,他臣子中為數不多的正能量。


    而太子仆這個職位,正好適合他!


    為什麽?


    按照製度,太子五日一入未央宮朝拜天子,問安。


    其他四日,派遣太子仆入宮問安。


    簡單的來說,這個官職的主要責任,就是負責溝通皇帝和太子之間的情感。


    論出身,顏異有顏迴之後的光環。


    論長相,顏異相貌堂堂是個難得的美男子。


    論才德,顏異不輸其他任何人。


    更重要的是,顏異還相當聰明,忠誠,還有比他更合適擔任太子仆的人選嗎?


    顏異大喜,叩首道:“臣蒙殿下知遇之恩,願為殿下效死!”


    這個職位,可謂是太子屬官中最清貴,但也最危險的職位,稍有行差踏錯,馬上就會背負一個離間父子的大罪。


    但反過來說,天天能麵見天子,這是朝中連丞相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


    隻要做好了,將來就是九卿,甚至三公!


    隨著顏異的被任命,剩下的職位不多了。


    剩下的人,陷入了更加焦急和緊張的心態中,但同時偏偏不能表現出來。


    “主父偃!”劉徹卻沒有太多考慮,就繼續宣布。


    主父偃聞言,卻是感覺心頭一顆大石落地,立即出列,匍匐於地。


    “孤命卿為太子庶子,卿可願?”劉徹笑眯眯著道。


    跟太子仆一樣,太子庶子秩比六百石,地位在家令,門大夫,率更令之下。


    但是,其實這個職位沒有什麽權力,就是個打醬油的。


    更糟糕的是,在實際上漢室建立以來,從來沒有人在庶子這個官職上有所突破。


    簡單的來說,就是十個庶子九個廢,還有一個被罷官。甚至,就連地位底下的洗馬和謁者都可能比庶子有前途


    大致上就是這麽一個情況……


    主父偃聞言,確實有些失望。


    但他表麵上還是深深一拜,道:“願為殿下效死!”


    劉徹笑眯眯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實際上,庶子這個職位看似打醬油,實則非常重要,因為它是一個救火隊員,那邊出了問題都可以隨時派去增援。


    劉徹覺得,庶子的潛力大有可挖。


    同時,這也是他對主父偃的一個試探。


    看看主父偃是否跟前世有所不同。


    所謂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給你官當是看得起你,你要想唧唧歪歪、挑三揀四,那就等著坐冷板凳吧!


    況且最重要的是,太子九繚,夠分量的重要的職位,肯定要留兩個給老爹任命,不然,丟給老爹兩個雞肋,劉徹覺得自己的皇帝老爹就算當麵不說什麽,以後也會有想法!


    看著主父偃一臉落寞的迴到自己的位置,劉徹看著他的表情,依然沉默著。


    “看樣子這主父偃跟前世差不多嘛……”劉徹心裏琢磨著:“就看他以後能不能端正態度了……”


    若觀察幾天,主父偃還要糾結,那劉徹就隻好放棄他了。


    反正,這天下什麽人都可能缺,但想當官的有能力的人永遠都不缺!


    劉徹看向其他人,想了想,道:“司馬相如……”


    司馬相如聞言微微一愣,自從到了劉徹身邊以來,他每天就是寫詩作賦,寄情於山水,小日子過的優哉遊哉的,從來沒想過,這升官會有他的份。


    此時的司馬相如,懷著的心思,更多的是,隻要保住目前的地位,能讓他每天快快樂樂的寫詩作賦就很好了。


    盡管如此,誰不想當官,誰不想向上爬呢?


    司馬相如也是如此。


    他連忙出列,五體投地,匍匐著道:“臣……臣……相……相如……”


    “好了……孤知卿,卿知孤,不要多說了,孤命卿為太子中盾,卿可願意?”劉徹笑著道。


    這又是一個醬油官職,沒什麽權力。


    同時還是太子仆的輔佐之一,當太子仆有事時,代替太子仆入宮問安天子。


    劉徹任命司馬相如為太子中盾的意思很簡單。


    天朝太祖有郭詩人。


    他豈能沒有一個文人來宣傳和美化?


    司馬相如正好合適。


    自然的,如同天朝太祖之於郭先生一般,當然要高高供起來,當成一個吉祥物給別人看。


    尤其重要的是,劉徹登基之後有大任務要交給司馬相如!


    那就是打通西南方向的通道,將漢文明朝著貴滇傳播,這事情,司馬相如在前世就已經證明了,他是可以勝任的。


    西南的國土,劉徹覺得,他有必要在登基後就開始經營,徐徐圖之,最終將那塊國土納入版圖,若有可能,能打通一條通向緬甸的道路,漢室就多了一條可以殖民印度的通道了。


    不過,此事也隻能yy。


    緬甸那地方目測現在應該還是食人族和雨林的天下,有沒有路都不知道呢!


    基本上,想要打通從西南通往印度的道路,劉徹覺得,起碼也要一百年甚至兩百年,才有可能!


    不過雲南和貴州,卻可以通過羈絆和懷柔的手段,進行初步滲透和控製。


    基於以上原因,司馬相如的入選可以說是順理成章,名正言順。


    但對其他人來說,這就有些不可思議了。


    司馬相如,大家都認識。


    就是一個口吃的文人而已,有些才情,但能力嘛,卻沒有表現出什麽特別的。


    對於這樣一個人入選,很多人心裏是不服的。


    但劉徹很快就讓這些人安下心來了。


    隻聽劉徹道:“孤所命之輔臣,其所轄之丞、佐等屬官,卿等皆自選之!”


    這話一出,剩下的人頓時也就顧不得糾結為什麽我沒有被入選的問題了。


    這些人的眼睛紛紛盯上了張湯、劇孟和汲黯。


    太子家令、率更令和門大夫,這三個巨頭名下各有一或者兩個丞官,因為是千石高配,所以其屬官也是高配,享受六百石待遇!


    並不比其他六個職位差到哪裏去。


    同時這些人也明白了,劉徹的意思,這是**裸的教唆他們各自抱團啊!


    當下,張湯立刻就出列拜道:“家上,臣舉薦寧成為臣之率更令丞,請家上許之!”


    劉徹聞言,笑了笑道:“孤已經說過,卿等自擇之,然後報給孤,孤用印即是!”


    “諾!”張湯聞言,嘴角彎成了一條弧線。


    這麽好建立起班底和派係的機會,他豈會不利用?


    隻是有個疑惑,張湯不太明白,為何太子會鼓勵他們各自抱團?


    想了想,張湯還是不明白自古以來上位者不是最忌諱內部有派係的嗎?


    他卻豈能猜到劉徹的心思!


    天朝太祖曾經說過,黨外無黨,帝王思想,黨內無派,千奇百怪。


    真乃至理名言!


    派係是不可避免絕對會存在的!


    怎麽都不可能被消滅掉的!


    與其掩耳盜鈴裝作不知道,還不如一開始就挑明了,將之納入自己的掌控之中,也免得被人忽悠。


    至於怎麽預防無下限和無底線的黨爭與內耗,劉徹覺得,他可以慢慢摸索。


    反正,現在他還不是皇帝,隻是太子,在這太子*的一畝三分地上,他能承受得起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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