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式叩問天門,一式九霄齊墜,招未至,意未落,便是迷光潰散,留影湮滅,甚至於就是他們所在的空間虛天,已然開始崩潰。


    先前,丹霞子和玄霄老人或許還有所顧忌,未敢盡全力,不過此時為迷光留影所困,他們已然顧不得其他,動用了全力。


    不過縱然如此,他們亦將勁力、真意控製在一定範圍內,以免損毀這個屍體。


    也就在此時,鬼龍舟上,葉青雙眸之中的陰陽兩尾黑白遊魚,倏忽停止轉動,黑白交融,陰陽相濟,化作無形韻律,徐徐蕩開。


    隨著無形韻律蕩開,葉青伸出雙手,向兩側撥開,撥冗陰陽,天地分野,見乾坤。


    無形之中,刹那之間,似是掩於鏡麵的塵埃被拂去,又如遮於日月前的雲霧被撥開,葉青眼前豁然開朗。


    “玄老,道長,隨我來。”


    葉青大喊一聲,立即控製著鬼龍舟,向某個飛掠而去。


    聞言,丹霞子與玄霄老人沒有任何猶豫,緊隨鬼龍舟其後,飛掠而去。


    在葉青眼裏,他飛掠的方向,是筆直向前,可在丹霞子、玄霄老人等人眼中,葉青飛掠的方向,卻是七拐八折,甚至時而前行,時而倒退,怪異莫名。


    更詭異的是,隨著葉青飛掠,他們發現周身有迷光留影若隱若現,忽近忽遠,交錯顛倒,混亂無序,迷離而又夢幻。


    於這迷離夢幻之中,難辨真假,不分前後,不知東西,難曉上下,僅僅穿行數息,他們就已不分東南西北、上下左右。


    隻不過隨著時間推移,他們漸漸發現,迷光愈來愈弱,留影亦愈來愈遠。


    又過了十數息,彌漫於天地、縈繞於周身的迷光留影,忽如潮水般退去,映入他們眼簾的,則是熊熊燃燒的魔火與汙穢氣息。


    然而,看到魔火與汙穢,丹霞子、玄霄老人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


    “謔……可算是出來了!哈哈哈……”


    待及鬼龍舟停下,玄霄老人重新落於鬼龍舟之上,大笑不已。


    “是啊,終於出來了!”丹霞子迴頭,而他們身後不遠處,則是那片繽紛夢幻、怪異神秘的樹林。


    樹林無恙無損,安靜祥和,光芒仍舊繽紛瑰麗,美輪美奐,就仿佛,什麽都未發生過一樣。


    可偏偏就是這麽一座看上去安靜祥和、美輪美奐的地方,差點兒讓他們栽了跟頭。


    “無歡,真有你的,你是如何找到出路的?”


    片刻後,玄霄老人轉頭看向葉青,好奇道。


    “說起來還是多虧了兩位前輩,若非兩位前輩不斷攻擊迷光留影,使得迷光留影不斷毀滅重生,我亦無法發現其中的規律,找到逃生之法。”葉青笑道。


    “無歡你太謙虛了,我們不過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關鍵還在於你無歡你的神通。”


    玄霄老人擺擺手,興致勃勃道:“話說,無歡你那瞳術當真玄妙,竟似有洞穿虛妄、勘破陰陽之威,老夫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厲害、神異之法門。”


    “玄老慧眼,此法門名曰陰陽法眼,乃我從一處遺跡中所得之法門,沒想到今日能派上用場,亦算是運氣。”葉青半真半假道。


    他也著實沒想到,僅僅隻是片刻工夫,玄霄老人就看破了陰陽法眼的虛實,屬實有些厲害。


    正如玄霄老人所言,他先前便是以陰陽法眼勘破了迷光留影的虛實,從而得以脫身。


    陰陽法眼能洞穿萬物本質,勘破虛妄真假,若是修煉至大成,更能勘破陰陽輪迴,一言而決生死,消災避劫。


    這些時日以來,隨著實力、境界的提升,陰陽法眼的威能亦水漲船高,況且《老君騎牛悟道錄》乃是連軒轅崑那等仙人都垂涎不已的消災避劫法門,安身立命之根本,所以對於《老君騎牛悟道錄》的修行,葉青從不敢有一日懈怠,故而無論是陰陽法眼還是周遊六虛,近些時日以來都有長足進步。


    陰陽法眼的威能,雖然還不至於達到勘破陰陽輪迴,一眼而決生死的地步,但已然不俗,今非昔比,已有幾分勘破陰陽的韻味,所以他先前才能憑借陰陽法眼,勘破迷光留影的虛實與破綻,得以從中脫身。


    “陰陽法眼,好名字,好意境。”


    玄霄老人笑道:“老夫亦掌握有幾門傳承至上古的瞳術秘法,到時候我們可以相互切磋交流一下。”


    “固所願也!”葉青笑道。


    隨後,幾人又聊了幾句,便開始各自調息休整。


    先前在迷光留影之中,丹霞子和玄霄老人都有些損耗,雖說損耗不大,但有備無患嘛!


    這種地方,再怎麽小心都不為過。


    待丹霞子和玄霄老人開始閉目調息時,葉青迴頭,與風傾幽交換了一個眼神,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事實上,早在丹霞子與玄霄老人最後合力一攻之前,他已經勘破了迷光留影的虛實與破綻,而他之所以沒有立即動手,就是想看看丹霞子與玄霄老人的實力究竟有多強?


    此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想試試能否從兩人的招式、真意中,判斷兩人是否與不歸城的幕後之人有關?


    所以,他才未急著出手。


    結果嘛,自然就是沒有結果。


    不過葉青也沒多少失望,反正他就是看到時機,隨意試了試,有結果自然是好,沒有結果也無妨。


    可能,也是他想多了,無論是丹霞子亦或玄霄老人,都與那個幕後之人沒有關係。


    當然,他也希望如此。


    隻是人心難測,有時候,多想一些,總歸沒有壞處。


    片刻後,待丹霞子與玄霄老人恢複後,幾人再度起程。


    “奇怪,怎麽愈來愈亮了?”


    越是向前走,天地愈發明亮。


    可是這種明亮,不是陽光的那種明媚,不是月華的那種清麗,不是星光的那種璀璨,而是一種蒼白。


    空洞、冰冷、死寂、虛無的蒼白。


    且越是向前走,天地愈是蒼白,愈是空洞,愈是死寂。


    就算是流淌在空中的魔火,血肉交錯的大地,扭曲混亂的氣息,亦變得蒼白、空洞與死寂。


    而又向前行駛了片刻後,先前還流淌晃動的魔火,扭曲無序的氣息,亦如失去了力量,慢慢熄滅,慢慢靜滯。


    整個世界,仿佛徹底死去、寂滅,無聲無色,靜滯不動,除卻蒼白,再無其他。


    行走於這片蒼白的世界中,眼前一切盡無顏色,盡無生機,盡無聲音,靜滯而蒼白,空洞而死寂,唯有葉青等人那一縷顏色、那些許生機,可與無窮無盡的蒼白相比,便如那滄海一粟,渺小而又羸弱,卑微而又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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