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紅鸞猶豫了。


    是的,她猶豫了,


    雖然寶樹王與她有殺父之仇,她恨不能殺之而後快,可正如寶樹王所言,若然他投降,將所知秘密告知他們,那麽於人族定然大有裨益,不僅可以減少人族的傷亡與損失,更可以針對羅刹國作出有效部署,予其以沉重打擊,甚至未必沒有一勞永逸,永遠解決羅刹國的可能。


    想到此處,鬱紅鸞的唿吸不由粗重起來,神情糾結,內心複雜。


    一方麵,身為人子,她想殺了寶樹王,替父親報仇;可另一方麵,身為人族的一員,她又不得不為整個人族考量。


    所以一時間,她著實不知該如何是好?


    隻是她未發現,在她糾結、思考之餘,五寶妙樹之上緩緩浮現出一抹幽光,幽光從五寶妙樹的根部,順著樹幹,向上蔓延。


    隨著幽光蔓延,本是五色的樹幹,漸漸灰敗,本是清透無瑕的琉璃玉葉,化作青黑,本是五彩的珠寶瓔珞,變為幽暗……


    「寶樹王,你幹什麽?」


    這時,鬱紅鸞終於注意到了五寶妙樹的異常,驚怒不已,身後的赤鸞長鳴一聲,烈焰滔滔,將五寶妙樹湮沒。


    可鬱紅鸞的臉上卻殊無高興之色,因為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寶樹王並未被燒死。


    果然,下一刻,伴隨著轟鳴震顫聲,五寶妙樹開始再度生長、變大。


    粗壯的根須,宛如龍蛇,鑽入大地之中,泥土翻湧,地麵崩裂;


    巨大的軀幹,向四周膨脹蔓延,沿途的所有房屋、建築,悉數被摧毀;


    根根枝丫,交錯縱橫,不斷向外延展、生長,宛如密不透風的羅網,遮覆蒼穹。


    剛才的五寶妙樹,僅有十數丈之高,樹冠僅可遮掩翠園一隅;而現在的五寶妙樹,幾有千丈之高,樹冠更是遮天蔽日,遮掩了幾乎三分之一的浮空島,樹根亦是深入大地百丈之深。


    不僅如此,如果說先前的五寶妙樹,神聖高潔,威嚴華貴,不可侵犯,那麽現在的五寶妙樹,幽光邪氣縈繞,充滿暴虐混沌之力,便似那毀天滅地的邪魔。


    「桀桀桀……」


    旋即,一陣怪笑響起,怪笑邪異汙濁,幽光震蕩,陰風唿嘯,鬱紅鸞掀起的滔天烈焰,生生被吹散,便是那火鸞,亦在陰風的吹拂下,搖搖欲墜。


    更可怕的是,隨著邪異笑聲彌漫,幽光陰風吹拂,浮空島上的百姓亦受到汙染,開始畸變,身上長出各種枝丫觸手,神智亦變得混亂癲狂,大喊大叫,相互撕咬殘殺。


    頓時,整個浮空島一陣混亂。


    「寶樹王,你做了什麽?」


    鬱紅鸞大吼著,赤發飛揚,掀起滔天火焰,赤鸞飛舞,向寶樹王所化的巨樹飛去。


    可是,無論是滔天烈焰,亦或赤鸞火鳳,皆奈何不得巨樹,或被幽光震散,或被陰風吹散。


    「做什麽?桀桀……自然是迴報紅鸞仙子你今日的招待了。」


    寶樹王怪笑著,巨樹搖晃,幽光垂落,化作腥風血雨,汙濁人世;樹葉凋零,燃起熊熊烈焰,如同火石流星,焚滅紅塵;枝丫斷裂,變成冥龍陰鳳,吞天噬地……


    「寶樹王,你竟然敢騙我!」


    鬱紅鸞一躍而起,身體、肌膚盡作赤紅,毛孔之中噴出青金色的烈焰,烈焰複又化作一隻隻赤鸞,向四周飛去。


    隨著赤鸞飛舞,勾連浮空島上的禁製與大陣,於天空之上形成一個赤紅光幕,覆籠浮空島,抵擋著那落下的腥風血雨與烈焰流星,阻攔著那飛舞的冥龍陰鳳。


    「哈哈哈……」


    寶樹王大聲笑著,笑聲中充滿了譏諷與癲狂:「本王說什麽你就信什麽,紅鸞仙子,你可真是天真


    啊。」


    「你們人類,都是這麽天真而愚蠢,狂妄而自大,所以,你們永遠都不是吾等的對手,你們注定是我羅刹國的手下敗將,你們必將淪為吾主的奴隸與血食,永生永世,不得解脫。」


    「哈哈哈……」


    「寶樹王,我要將你碎屍萬段……」鬱紅鸞勃然大怒,睚眥欲裂。


    「不用紅鸞仙子親自動手,本王馬上就會灰飛煙滅,迴歸吾主的懷抱。」


    寶樹王所化的巨樹搖晃,宏大的聲音中並無半分悲傷,反是充滿了榮幸:「不過在此之前,整個浮空島,島上十數萬的人,都要給本王陪葬,都要獻祭於吾主。」


    「本王幸甚,爾等,幸甚!」


    「你做夢!」


    鬱紅鸞淩空而立,氣勢磅礴:「有我鬱紅鸞在,你的陰謀休想得逞!」


    「晚了,紅鸞仙子,已經太晚了。」


    寶樹王說道:「若然之前,你未曾猶豫,立即殺了本王,贏的便是你。」


    「可是,你沒有,你猶豫了,所以贏的便是本王。本王現已動用了我羅刹王族的至高秘術,燃燒吾主賜予的聖血,化身羅刹神樹,偉力無窮,便是你人族聖人來此,亦奈何不得本王,更遑論是你了?」


    「大言不慚。」


    鬱紅鸞張嘴一吐,一把火紅色芭蕉扇迎風即長,待大如磨盤之時,鬱紅鸞雙手持扇,淩空一揮,便是烈焰翻湧。


    翻湧的烈焰,融入光幕,霎時光幕之上火焰蒸騰,紅光大作。


    慢慢的,火焰作軀,紅光為羽,羽扇為冠,神意為魂,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浴火而生。


    「唳……」


    鳳凰優雅地揚起脖頸,鳴叫一聲,叫聲清越美妙,悅耳動聽,更有蠻荒氣息,無上威勢,漫卷長空,天地震蕩。


    鳳,乃萬鳥之王,飛羽之尊,古之聖獸。


    鳳凰即出,自是威勢無雙,萬靈臣服。


    鬱家的《赤鸞化鳳玄章》,練至大成,即可化身鳳凰,重現上古聖獸威儀。


    當然,以鬱紅鸞現在的實力,自是無法化身鳳凰,但配合浮空島上所布設的大陣,以及家傳的天災級詭器赤鸞芭蕉扇,勉強可以幻化上古聖獸鳳凰。


    雖然隻能維持數息,卻是威能無雙,焚山煮海,毀天滅地,幾如真鳳臨世。


    或者說,在這短短數息間,那便是真的上古聖獸,真鳳臨世。


    曾經,鬱家先祖,就憑借此法,幻化鳳凰,以半聖之境,生生滅殺亙古級詭怪,威震八方。


    這亦是鬱家能於玄盟立足數百載不倒、牢牢把持浮空島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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