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腳落一半,天地無形轟鳴震蕩,然則那個血肉巨人,卻倏忽靜止不動。


    舉起的手臂,無法落下;


    大張的嘴巴,寂然無聲;


    身上的火焰,亦一動不動,


    然後,血肉巨人如被無形巨力捏碎的土塊,寸寸崩裂潰散,血肉細如粉塵,洋洋灑灑,從天而降,驟如一場血雨。


    墜落的血雨,點點滴滴,如蘊玄妙之力,砸落於龍舟之上,頓時船帆破碎、甲板開裂、鬼火飄搖。


    「吼……」


    但見破破爛爛的鬼龍舟,迅速崩裂分解,複又聚攏融合,幽綠鬼火蔓延,一條百丈長短、燃燒著幽綠火焰的鬼龍,淩空飛舞,衝天而起。


    那飄落的血雨,隨著鬼龍飛舞咆哮,霎時被蒸發殆盡。


    鬼龍飛舞盤旋,翻江倒海,掀起萬頃波濤,鬼龍遨遊其中,裹挾著波濤之力,衝天而起。


    「鬼龍舟,倒是名副其實。」


    麵對威勢可怖的鬼龍,葉青麵帶微笑,不慌不忙,那踩落一半的右腳,再落一寸。


    「咚」


    如天降冬雷,又似夜半鍾聲,聲震百裏之時,葉青落下的腳,正好踩在衝天而起的萬丈波濤上。


    萬丈波濤向兩側分開,露出藏身其中的鬼龍。


    葉青,亦落於鬼龍的頭頂。


    悠長陰森的龍吟,戛然而止,鬼龍龐大的身軀,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墜落入海。


    海水剛泛起波濤,就隨著葉青的落下,亦同時平靜。


    當葉青站在海麵上時,本是波濤洶湧的大海,已然風平浪靜,似若古鏡。


    不過,海麵古井無波,海中卻是暗潮湧動。


    隻見海麵之下,海水仿佛磨盤,一則左轉,一則右移。


    而於磨盤的正中央,正是那條鬼龍。


    然則隨著磨盤轉動,鬼龍身上的鱗甲鬼火,血肉身軀,不斷破碎、湮滅。


    任憑鬼龍如何掙紮哀嚎,亦無濟於事。


    隻能在海水磨盤的轉動下,四分五裂,而破碎的血肉,繼續隨著磨盤的轉動,化作齏粉塵埃,消散於海水之中。


    待整個鬼龍都化作齏粉,消散殆盡後,葉青方才從容迴到雲舫之上。


    「鬼龍舟還沒死!」


    風傾幽看著迴轉的葉青,倒了一杯酒,遞給葉青。


    「我也感覺到了,不過無所謂。」


    葉青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對此並不怎麽意外。


    別看他將鬼龍舟捶成了齏粉,骨灰都給揚了,但他隱隱能感覺到,鬼龍舟並未真正死去。


    不僅如此,他的身上,還有一股隱晦至極的詛咒氣息,雖然他能感覺到那股詛咒氣息,卻無法祛除。


    這應該就是來自鬼龍舟的詛咒,換句話說,他被鬼龍舟給盯上了。


    不過也無所謂,鬼龍舟來一次,他殺一次就是了,看鬼龍舟活得快,還是他殺得快。


    「你再去休息會兒吧。」


    葉青看著還有些疲憊之色的風傾幽道。


    「不用了,天馬上就亮了。」


    風傾幽撐著下巴,眺望著遠處的天空:「聽說海上的日出很美,以前沒機會看,今天正好欣賞一下。」


    「也好,我陪你。」


    葉青笑笑,陪著風傾幽坐在甲板上,眺望著遠方。


    兩人無言,卻不顯清冷孤寂,反是歲月靜好。


    熱鬧有熱鬧的美好,會讓人感受到紅塵的玄妙,生命的熱烈;但孤獨也有孤獨的妙處,遠離喧囂煩躁,心靈澄淨,星月為伴,山河為友,你我在側,便是難得悠閑與


    自在。


    心靈安處,即是吾家。


    葉青與風傾幽並肩而坐,賞著星月,喝著美酒,享受這難得的清閑自在。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後。遙遠的天際,忽傳來一陣悠揚悅耳的號角聲,號角聲如響徹諸天,傳遍萬界。


    悠揚悅耳的號角聲中,一輪紅日,於海天交界之處,徐徐升起。


    紅日初升,號角聲逐漸變得壯懷激烈,火紅光芒猶如海潮,一浪高過一浪,一陣強過一陣,於萬丈高空,驅散茫茫黑夜,綿延萬裏蒼穹,照亮無盡大海,喚醒煙火人間。


    直至黑暗退去,光耀人間,那陣陣號角聲,方徐徐變小,趨於無聲。


    「那就是傳說中的司日號角嗎?」


    旭日初升雖美,可先前那陣陣古樸蒼涼的號角聲,卻讓葉青意猶未盡。


    「不錯。」風傾幽說道:「司日號角,聲起日升,光耀人間。」


    傳說,於天之涯,海之角,有湯穀,湯穀之中,生有兩樹,兩樹交相纏繞,烈火炎炎,曰之扶桑。


    扶桑之上,棲有大日,扶桑之下,居有司日神將,司日神將執掌司日號角。


    當司日神將吹響司日號角之時,大日就會從扶桑樹上升起,驅散黑暗,為人間帶來光明,為世間帶來溫暖。


    「不過關於先前的號角聲,還有另一個版本,無歡你可知曉?」


    看到葉青搖頭後,風傾幽笑道:「據說,那陣陣號角聲,非是什麽司日神將與司日號角,而是一種名為逐日龍鯨的詭怪所發出的吼叫聲。」


    「據說,逐日龍鯨一生追逐大日,永不停歇,隻是逐日龍鯨無法離開大海,無法永遠追逐大日,故而日升之時,為之而喜,聲如號角,壯懷激烈,日落之際,為之而悲,聲似暮鼓,蒼涼悲傷。」


    「你覺得哪個更為可信?」


    風傾幽迎著海風,沐浴在陽光之下,說不出的動人與美好。


    「第一傳說雖然更神聖莊嚴,但第二個故事,卻更加真實,亦更為淒美浪漫,不是嗎?」


    葉青笑道:「而且,孰是真,何為假,我們過去一看便知了!」


    「如何?」


    「好啊。」風傾幽笑應了一聲。


    葉青毫不猶豫,全力催動雲舫,朝著先前號角聲傳來的地方飛去。


    他們此行出海,本就沒有什麽明確的目的,自是隨性而來,率性而去,去留無意,逍遙自在。


    號角聲所傳來的地方,距離他們所處之地,自然十分遙遠,可雲舫的速度亦不慢。


    在葉青的全力催動之下,雲舫宛如利箭,在空中留下一道雪白的痕跡,而後痕跡慢慢暈染開來,在蔚藍、金燦的天空下,盛放出朵朵潔白無瑕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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