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剛剛落下雲端,空中就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慢慢的雨愈下愈大,臨近傍晚時,已經是傾盆大雨。


    “嘩啦……”


    客棧的門忽然被推開,一個人影攜風帶雨,衝了進來。


    原本趴在櫃台上,已經打著瞌睡的嬌娘,被冷風淒雨一吹,頓時醒了過來,待看清楚來客時,眼睛一亮。


    “這位小道長,打尖啊還是住店?”


    小道長,也就是齊玄雲看著迎上來的、衣著暴露的嬌娘,紅著臉低下了頭。


    “打尖,住……住一晚上。”小道士結結巴巴道。


    “咯咯……不用著急的,姐姐這裏有上好的客房,小道長想住多久都行。”嬌娘咯咯嬌笑著,湊近小道士。


    “一晚,一晚就行。”聞著嬌娘身上的香味,小道士後退了兩步,小聲道。


    “咯咯,那小道長要不要吃點兒東西驅驅寒意,別看現在已經五月份了,一下雨,照樣有些冷意。”


    嬌娘道:“小道長你這身子骨太單薄了,千萬別惹了風寒。”


    “那……那你們這裏都有什麽好吃的?”小道士問道。


    “有美酒和上好的牛肉,奴家這裏的牛肉可是一絕,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小道長要不要嚐嚐?”嬌娘建議道。


    “不了,不了,我是出家人,師父不讓我喝酒吃肉。”小道士拒絕道。


    嬌娘咯咯笑道:“現在天高皇帝遠的,小道長你偷偷嚐嚐,你師父又不會知道?”


    “而且除了美酒與美食外,小店還有別的,小道長你要不要也嚐嚐,奴家也是很美味的呦。”


    “不……不……我……我……”小道士仿佛被嚇傻了一樣,頭差點兒沒掉到地上。


    “咳咳……放開那個小道士,有什麽事兒衝我們來!”


    忽然,門口傳來一陣咳嗽聲,三個人走了進來。


    “歡迎客官,客官快請進……”


    嬌娘看著門口走進來三人,急忙歡迎道。


    “三位客官想打尖還是住店?”


    “我們避避雨,住一晚就走。”楚念酒道:“我們不忌酒,也不忌肉,有什麽好酒好肉都給我們端上來。”


    “那位小道長既然不能喝酒吃肉,就給他來上幾盤涼菜,沏上一壺熱茶。”


    “好嘞,奴家這就去,幾位客官稍等。”


    嬌娘應了一聲,搖著身姿,向後廚走去。


    “小道長,又見麵了!”葉青向小道士拱了拱手。


    “你是……你是渡船那人!”聽到葉青的聲音,小道士瞬間認出了葉青,興奮道:“你怎麽也在這裏?”


    “是我。”葉青笑道:“我們也是路過此地,沒想到也碰到了小道長你,真巧!”


    “嗬嗬,是啊,真巧!”小道士高興異常:“哦哦,對了,也謝過兩位大哥剛才解圍,我叫齊玄雲。”


    “楚念酒!”


    “林聿淮!”


    “我的名字你已經知道了,姓葉,名無歡。”


    “見過楚大哥、林大哥和葉大哥。”小道士一一打了聲招唿:“幾位叫我玄雲就行,我師父、師兄就是這叫我的。”


    “好,那我們就不見外了。”葉青、楚念酒和林聿淮也笑道:“相逢即是有緣,我們一起坐吧。”


    “來,玄雲,坐!”


    “好,好的。”齊玄雲坐下,滿臉笑容。


    ……


    “當家的,今晚又來了四頭肥牛,個頂個的肥,絕對是好貨色。”


    嬌娘來到後廚,看著如牛一樣蜷臥在雜草裏的佝僂男子,道:“當家的,你一定要用些心,別讓那些肥牛給溜了。”


    “溜不了的,我的手藝,娘子你還放心啊。”佝僂男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半坐起身子,伸手從草窩裏扯了一根枯草,折了一塊牛肉,放在嬌娘從廚台上取下來盤子裏。


    當那塊枯草折成的牛肉放在盤子上時,竟然變成了一塊真的牛肉,油脂嗤嗤作響,香氣四溢。


    緊接著,佝僂男子又編織出了烤牛肉、水煮牛肉、爆炒牛肚、牛尾湯、水晶蹄筋等菜肴,每一道皆栩栩如生,色香味俱佳。


    “當家的,你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嬌娘看著盤子上的菜肴,讚歎道。


    “多謝娘子誇獎。”佝僂男子憨厚一笑:“快端出去吧,莫讓客人等急了。”


    “好,這就去。”嬌娘應了一聲,端著枯草編織的美食,向大堂走去。


    “來了,來了,勞客官久等,菜來了。”


    “諸位請慢用,後麵還有呢,奴家這就給諸位端上來。”嬌娘將菜放在桌上,嫣然一笑,轉身離去。


    等嬌娘又端著幾盤菜肴上來時,詫異地發現桌上已經變得幹幹淨淨,什麽都沒了。


    “客官,你們……”


    “那什麽,我們很多天沒吃飯了,有些餓,吃得有些快,老板娘莫見怪。”楚念酒笑道。


    “那盤子……”嬌娘看著像狗舔過一樣的桌子,眨了眨眼。


    “不好意思,我們太餓了,你家的牛肉又太好吃了,所以我們忍不住連盤子一塊吃了。”葉青笑道:“嘎嘣脆,雞肉味,還挺好吃的。”


    “咯咯咯……既然客官們很餓,那就多吃點兒,我們店裏別的沒有,就是肉多,保證諸位心滿意足。”嬌娘笑道。


    “那就多謝老板娘了。”葉青笑道:“對了,麻煩老板娘把給我這位兄弟準備的素食也端上來的。”


    “你看,把我小兄弟都給急哭了。”


    嬌娘看去,隻見小道士正低著頭,肩膀一抖一抖,喉頭依稀還有嗬嗬聲發出,這哪兒是哭,分明是在笑啊!


    “可他明明是在笑啊!”


    別以為我讀書少,你就能騙我!


    “這你就不懂了,老板娘難道沒聽說過樂極生悲嗎?樂極了都能生悲,那悲極了就不能笑嗎?悲極而笑,我小兄弟就是這樣。”


    葉青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道:“你讀書少,我不怪你。”


    嬌娘:“……”


    “快去吧!要不然我這小兄弟說不定一會兒還會又哭又笑、哭笑不得呢?”葉青認真道。


    “好的,好的,客官稍等,奴家這就去。”嬌娘風情萬種地暼了葉青一眼,轉身離去。


    “好香啊,真的好香啊!”等嬌娘離開後,楚念酒看著眼前的飯菜,眼中閃過一絲狂熱,但旋即使勁搖了搖頭,保持神誌:“真的不能吃嗎?”


    林聿淮封閉嗅覺,但看著桌上的菜肴,心中仍不禁生出想要大快朵頤的衝動。


    “無歡,這些菜,真的有問題嗎?”


    他想起了先前之事,在菜肴端上來時,他和林聿淮明明不覺得餓,卻如似著了魔一樣,忍不住想要將桌上的菜肴,塞進自己的肚子裏,哪怕是撐死。


    但就在他們撲上去時,卻被葉青和小道士給攔住了,然後就見葉青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將桌上的菜肴從窗口給扔了出去。


    說來也奇怪,在桌上的菜肴被扔出去後,他們頓時恢複了理智,但當老板娘把菜又端上來時,他們心底又忍不住生出這種衝動。


    “嗯,有問題。”


    葉青撫著眉心,識海中魔蓮搖曳,保持意識清明:“什麽飯菜會讓人失去理智,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再說了,這些也不是肉,而是……草。”


    葉青的眼中,桌上的東西哪兒是什麽美味的佳肴,而是一根根雜草。


    “草,你是認真的嗎?”楚念酒道。


    “真的是草,葉大哥沒騙你們。”小道士抬起頭,忍住笑意,附和道。


    著實先前葉青那句“連盤子一起吃了”太有意思了,他不是隨便在人前大笑之人,除非忍不住。


    “靈官衝厄,神靈清明,見天識地,開……”


    小道士袖中滑出一張黃紙符,按在桌上的食物上,黃紙符自燃,冒出一股青煙,等青煙散去,桌上的美味佳肴變成了一堆雜草。


    “還真是草啊,這是什麽草?”楚念酒問道。


    “這是化牛草。”小道士道:“化牛草相傳為老牛死後怨魂所化,因老牛一般通靈,不甘人吃牛,而牛隻能吃草,死時不甘,怨魂化為化牛草。”


    “化牛草對人類有著巨大的誘惑力,如果人誤食化牛草,就會變成牛,但變成牛後,人類還會保持神智,隻要一直保持神智不滅,一天後就會恢複人身。但如果無法保持神智,就會徹底變成牛。”


    小道士忽然冷笑一聲:“看來我終於找到正主了。”


    葉青好奇道:“聽你的意思,你一直再找這家客棧?!”


    而且從先前小道士的舉動來看,他好像早有準備。


    “嗯,我一直在找這家客棧。”


    小道士也沒隱瞞,道:“我在下山遊曆時,曾遇到一件怪事,就是有一些人每晚都會被噩夢所纏繞,在夢中,他們常常會夢到一些牛,那些牛卻長著人臉,滿含怨毒對著他們大喊大叫‘你吃了我’‘你吃了我’。”


    “而這種情況並非個例,而是有很多人都會做這種噩夢,甚至我曾見過一個縣的人都做過相同的噩夢。”


    小道士沉默了一下,繼續道:“若僅僅如此,倒也罷了,更可怕的是,但凡被噩夢纏上之人,逐漸會變得精神失常,認為自己是一頭牛,四肢行走,以草為食,最後自己糟踐自己而死。”


    “我記得靖安司的檔案上也記錄過類似的案件。”


    林聿淮忽然傳音給葉青和楚念酒:“案件的名字為夢牛案,等級被評定為無常級,至今仍是靖安司的懸案。”


    “據悉當初靖安司派出了大量人力徹查此案,但卻毫無結果,因為這件案子發生的地點十分不固定,有時甚至南轅北轍,線索也雜亂無章,很是古怪。”


    “我好像也聽說過。”楚念酒點點頭。


    隻有葉青一臉懵逼,表示沒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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