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卷第132章天香迷霧


    江南,杭州,天香酒樓。


    一個巨大的鏡框麵前,白飛已經佇立良久。鏡中,是一個蒼老的身影,衰老的臉龐,加上臃腫的身材,雖然衣飾華麗卻難掩被歲月洗過的滄桑。這些倒還是在其次,最關鍵的是,他發現自己的修為已經不知所蹤,而且,自己取代的這個人到底是誰都不知道,沒有任何有關這個人的記憶,自然也不知道這裏是哪一個世界。無法溝通上菲兒,對一個遲暮的普通人來講,他要如何去度過漫長的一百年,因為修為的喪失,即便他想修煉都無法辦到。


    “爹爹,我們應該打烊了。”


    正茫然時,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闖了進來,她雖然沒有上等的姿色,但也透露出一股靈動,此時,一天的忙碌正式結束,言語中充滿了輕鬆和歡快。


    “爹爹?”白飛一怔,沒想到自己還有這樣一個可愛的女兒。


    有了女兒,那是不是還會有老伴?白飛突然想起了林秀,不過,幾天之後,他才知道自己的這個擔心純屬多餘。


    半個時辰之後,白飛終於知道,自己竟然是這家出名的天香酒樓的老板,除了自己的女兒,還有十幾個夥計。


    夜已深,女兒白虹和夥計們都去歇息了,看著櫃台上那厚厚的賬簿,白飛卻一點睡意都沒有。他依然不知道自己來到了哪個世界中,因為沒有了一身的修為,他更不知道以後如何是好。


    “難道要那樣做?”思索了一陣,白飛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再也沒法平靜,從抽屜中拿了一疊銀票,悄悄地從小門中走了出去。


    夜色迷離,這個點上,大多店鋪已經關門歇息,可是有一個地方卻依舊燈火通明,裏頭傳出來的陣陣鶯歌燕語在這寂寥的黑夜中聽起來異常刺耳。


    一夜荒唐,迴到酒樓後,白飛隻覺得頭昏目眩,一想到那個叫著如意的頭牌,雖然心頭依舊有些發熱,但更多的卻是後怕。這一番折騰下來,自己的修為不但沒有絲毫迴轉的跡象,就連自己的身體好似都快被掏空一般。


    “難道要殺人?”白飛心裏突然驚跳了一下,隨即歎了歎氣。


    即便真要如此,但他又如何能做到?


    “算了,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吧!”最後,他隻能安慰自己道。


    作為天香酒樓的老板,有如此大的產業,白飛倒也衣食無憂。或許,因為這裏的治安還算不錯,很少有機會遇到江湖打鬥的事件,雖然酒樓裏人多口雜,但他依舊無法明確判斷出自己到底來到了哪一個世界。


    一晃,十年的光陰就這樣悄悄走過。


    就在去年,白虹不知道從哪裏帶迴一位小夥子,獲得了白飛的首肯後,她也因此成為了人婦。白飛幹脆將整個天香樓的管理都交給了女兒和女婿,自己開始享起清福來。


    這天,白飛沉寂了十年的心終於又活躍了起來,他終於知道自己身處何地,相關的記憶片段被提取,他也確定了自己此行來的目的。一切,都是從一場血雨腥風引起,平靜了十年的天香酒樓首次見證了江湖的殘酷和無情。


    分光捉影,一手七殺,陰濤伏誅。白飛出來的時候,剛好見了這一幕,直到後麵有人來傳話,說三湘龍五要見眼前的這位殺手,他才真正知道了這是一個什麽樣的世界。


    秋水夫人秋橫波,又被人稱為“相思夫人”,她的確會讓許多男人相思。她是龍五的妻子,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敵人。為了從她那裏拿到一個箱子,龍五必須要找到三個人,利用一手七殺杜七去應付她找來看守箱子的七個亡命之徒,利用能力舉千斤的石重舉起密室外的千斤鐵閘,利用妙手神偷無孔不入公孫妙打開七道鎖進入暗門,一切,隻因為,在那道暗門內的箱子裏有一瓶藥,一瓶能救命的藥,這瓶藥能救龍五的命。可是,這一切卻被一個小小的捕快柳長街給破壞了。


    在通過了重重的考驗之後,柳長街終於取得了他們的信任,接下了這趟看似完全沒有可能的差事。幸好,相思夫人有個很可笑的習慣,她每天子時就寢,上床前一定要將全身每一分、每一寸都塗上一層她自己特製的蜜油。為了這件事,她會將自己鎖在房裏,在這半個時辰中,就算天塌下來,她也不會知道。


    柳長街是胡老爺子胡力請來的,因為有三百三十二件巨案要他去破。他的懷疑對象就是龍五,隻有白飛才真正知道,這隻不過是一場賊喊捉賊栽贓嫁禍的把戲罷了。


    根據以往的經驗,恢複修為不外乎兩種辦法,此時,第一種辦法已經失效,那就隻有第二種辦法了。可問題就在於,白飛此時就是一個普通人,這第二種辦法難度非常之大,他自己也沒有把握,這第二種辦法一旦出現意外,偷雞不成蝕把米,自己是否還能保證性命無憂都不知道。等待,一再思索之下,最後得到的也隻有“等待”這兩個字。


    不愧是星辰琉璃盞上刻有名字之人,柳長街的身份也萬萬不會是一名小小的捕快這麽簡單。他和胡月兒早就相識,胡月兒是胡力的女兒,兩人上演了一場戲,在獲得了足夠多的情報之後,柳長街就開始行動了。胡月兒卻萬萬沒有想到,她雖然找到了一個替死鬼,但最終卻被白飛逮到了機會,她雖然武功奇高,但根本無力抵抗星辰琉璃盞的宿命。


    白飛的猜測沒有錯,隻是沒有想到,在收了胡月兒的靈魂之後,他被禁錮的修為就開始有了一絲鬆動。欣喜之下,其他的事情也暫時置之腦後。孔蘭君逐漸被柳長街征服,幾個亡命之徒命喪其手,最後,在唐青的帶領下,柳長街如願以償地被帶進秋水山莊,順利地帶迴那個箱子。


    這個箱子裏裝的並不是救命的藥,而是一瓶烈性毒藥,就連龍五也中了秋水夫人的挑撥離間之計。秦護花雖然是龍五的仇人,但他隻不過是為了光明正大地擊敗龍五而留在他身邊。可惜的是,龍五卻更信任孟飛。白飛被禁錮的修為剛出現鬆動,根本就無法參與這些事情,一連幾天,他才最後衝破了修為的禁錮,雖然恢複不到五成,但在這樣的一個世界中,已經沒有人會是他的敵手。


    “我受了胡力胡老太爺之托,要活捉你歸案去。”


    白飛再次出現的時候,秦護花已經再次敗在龍五的手上,就連孟飛也被藍天猛一拳擊倒。柳長街早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自然也知道藍天猛隻不過是胡力安插在龍五身邊的一顆棋子而已,白飛到來的時候,這頭雄獅也已經仰麵倒了下去。


    “柳長街,該迴家了!”白飛看著他,淡淡道。


    “是你?”


    白飛的出現,不但柳長街訝異,就連龍五也驚奇萬分,他們沒有想到,以前這個略顯老態的老人,此時竟然好似脫胎換骨一般,在他的身上,彌漫著一股恐怖的氣勢,令他們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你放心,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未完成的事情我會幫你去做的,還有,胡月兒已經比你早一步迴家,你也可以放心了。”


    說著,白飛沒有再猶豫,在龍五的目瞪口呆中,柳長街的整個身體連同靈魂都化作了一道光,從白飛的眉心中鑽了進去,去完成屬於他的使命。


    即便沒有龍五的配合,白飛也能輕而易舉地將胡力繩之以法,就連假冒胡月兒的相思夫人也逃脫不了他的狠辣。


    白飛的修為盡數恢複,一股久違的感覺彌漫全身,重新以本尊現世,他出手為龍五解決體內隱患,並勸告他遠離江湖紛爭,龍五同意了。離別一刻,在龍五的身邊,隻有孔蘭君陪伴,至於他們以後會發生什麽事,這就不是白飛應該去關心的事情了。從此之後,這個小鎮又恢複了平靜。


    白飛沒有再迴到天香樓,他不想去打擾自己女兒平淡的生活,隻是偶爾的時候,他也會登上天香樓,遠遠地看著她,雖然她不會再認得自己,雖然她也並不是自己真正的女兒。在度過了又一個平靜的十年後,白飛終於離開了這個小鎮。


    他的足跡再次遍及千山萬水,一邊體驗著人世間的冷暖,一邊見證著江湖中的一場場爾虞我詐和血雨腥風,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無數參不透的人性存在,白飛冷眼旁觀,細細思索。在第一個小世界中,這種孤獨還有林秀幫他分擔,而在這個小世界中,他卻獨自一人默默承受,他也知道,這注定是一場過眼煙雲,一旦陷入感情的漩渦,帶給自己的,也隻有愧疚和惆悵。


    白飛不知道菲兒是出於什麽考慮,在這兩個世界中都給自己留下了十分漫長的時間,但卻從未懷疑過她的苦心,雖然有些黯然,更多地,卻是利用這些時間好好參悟野仙拳,將野仙拳中那些融合的技藝一次又一次地分離修煉。天玄老人和菲兒都曾經說過,在這些世界中,所有的技藝都可以融合進野仙拳中,這也是帶動自己拳法升級的一個因素,隻是在這兩個世界中,他卻好像沒有太過注重這方麵的事情,也沒有刻意去追求,此時想來或多或少有些汗顏。也或許,正如菲兒所說,在這第二組小世界中,他的主要目標是體驗人性,但是否真的可以多學一些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技藝,將之融合進拳法中,以便帶動拳法的升級,他不知道。細細想來,這兩個世界中的技藝好像真的隱藏的很深,加上他有逆天修為傍身,自然而然有些不屑一顧。很久以前,他就知道,像這些技藝,在修真界中根本不值一提,內力隻是元力的一個使用手段,武功招式也萬萬無法比得上修真界中的武技。要不是因為他的修煉方法比較特殊,除了野仙拳,他基本上沒有去學其他的功法,否則,以他目前的修為,早就無數神通功法令人眼花繚亂了。


    隻可惜,野仙拳隻能融合這些世界的武技,不能融合修真界中的各種功法和神通,有時候想到這個事情,白飛都要鬱悶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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