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寧這邊,陸芷收到餘陶的迴函之後,麵沉如水地坐在椅子上,一句話都沒有說。

    “賤-人。”過了好一陣,她忽然低低地說著,站了起來。

    身邊的女官輕羅連忙上前,問她有什麽要求。

    “去見郎君。”陸芷說,“你去先通知郎君一聲。”

    輕羅有些心驚地抬頭掃了陸芷一眼,連忙答應著,出了殿門就急急地招了個小丫鬟過來,讓她去通知李牧言。

    李牧言接到消息的時候,唇邊浮現出淡淡的笑,讓前來報信的小黃門都有一刹那的愣神。

    “我知道了。”他說,“這裏是陛下的後宮,陛下自然是來去自如。”

    這句話小黃門在迴報的時候,識趣地沒有說出去。

    陸芷很快就過來了。

    這是那一次叛亂之後,夫妻兩人真正意義上的麵對麵見麵。之前也不過是遠遠地看一眼,然後就轉身離開。

    見到陸芷,李牧言很快就發覺,陸芷的身體變差了。

    並不是說表麵上有什麽表現,而是那種內裏開始腐壞的感覺。

    他心底甚至有些愉悅地想著,這就是你的報應。

    “牧言,”陸芷輕聲叫著李牧言的名字,坐在距離李牧言有些遠的對麵,流露出難得的溫柔,“好久不見了。”

    李牧言垂下頭,聲音平靜溫柔,“陛下對李牧言心中有怨,自然是不想見到的。”

    他沒有多說什麽,陸芷就已經察覺到了他心中淡淡的抗拒。

    不過陸芷並不在意。

    撕破臉之後,這樣的李牧言,已經是難得的平和了。

    “我並不曾怨恨過你……”陸芷剛剛說了半句,就聽李牧言微笑道:“陛下說笑了,若是不怨,又怎麽會扣著孩子,讓我這麽幾年,都不得見?”

    李牧言這個時侯,倒是當真像極了一個溫柔的父親,“我那孩兒,如今已經會走路會說話,大概也已經開始學一些簡單的東西了,隻是我這個父親,卻從來不曾聽他叫過我一聲。”

    陸芷沉默著,聽著李牧言說完,“或者,我想,我那孩兒,到底會不會叫父親呢?”

    這句話,讓陸芷的臉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一樣,迅速地變紅了。

    她張了張嘴,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那個孩子,如今不僅是不會叫父親,甚至,她從未想過,

    要讓他知道這個父親的存在。

    自己心底,也是恨的吧……

    然後,她迅速地迴過神。

    自己過來,本就不是來說這些話的。所以,她盡力平靜著自己的心緒,對李牧言說:“牧言若是想見他,我讓人帶他過來就是了。”

    她說了些兒子如今的可愛之處,見著李牧言臉上漸漸地有了些暖色,心底不自覺地一放鬆。

    李牧言其實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關心這個兒子。

    畢竟他已經被教導得隻知其母不知其父,如今就算自己再靠上去怎麽關切,都比不過陸芷。

    更何況,這個孩子,算起來是陸家的孩子。

    並不是李家的。

    他又何必為了一個不成繼承自己香火的兒子動感情。

    陸芷說完那些溫柔的話,方才話鋒一轉,轉頭說起了另外的話:“牧言可知道,婉雲妹妹,聽說就要生孩子了。”

    一句話出,李牧言卻立刻防備地看了過來:“婉雲已經走了,如今卻是到哪裏生孩子?陛下可是聽了什麽胡言亂語?”

    “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又何必這樣防備。”陸芷說著,抬起頭,“婉雲妹妹,如今不是好好的在南齊的成國公府,做著自己的當家夫人嗎?”

    李牧言冷冷一笑:“陛下真是說笑,那位當家夫人姓李名婉,又何來是我妹妹的說法。”

    陸芷眼中卻猛然間燃起驚喜交加的神色,片刻之後,就連神情都變得淡淡:“果然不出我所料。”她的聲音多了幾分高高在上,“就算如今你困守深宮,手上也有自己的力量。”

    李牧言心中驚疑不定,臉上卻不顯分毫地看著她,就聽她說:“叫出那份力量,如何?”

    李牧言不迴答。

    陸芷也不著急,慢慢地說起如今北寧的處境。

    “南齊那個皇帝一句話,惹得寧國如今損失慘重,若是持續下去,隻怕你我有生之年,就會看到北寧的滅亡。”陸芷說,“那時候,你以為,你會討得了好不成?”

    李牧言依舊沉默。

    “如今的寧國,朝堂之上我如臂使指,隻是畢竟底蘊淺薄,很多地方都拚不過南齊。若是有了你手上的那些力量,我就能從南齊取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過來。那時候,才是寧國真正的興盛之日。”陸芷這樣說著,抬眼看著李牧言,發現他依舊不為所動。

    她在心中歎息,慢

    條斯理地跑出自己的誘餌。

    “我準許你在宮中收用女人。”

    一句話未完,李牧言就冷冷地笑出來聲:“陛下以為我李牧言,是什麽樣的人?”

    “慢說我沒有陛下想要的所謂力量,就算是真的有,陛下以為,這樣就是對我的獎賞了?”

    李牧言的神色冰冷:“既然陛下想要羞辱我,那就不必多言了。”

    陸芷漸漸地帶上了笑容,神情真摯了幾分,“我知道,這樣是沒法勸動你的。”

    她垂下頭,說起很久之前的一件往事:“你可還記得,當日我曾說過,若是你我能再度有子,我允你讓他繼承李家香火?”

    李牧言抿著嘴,沉默不語。

    陸芷看著李牧言,聲音溫柔了下來。

    “牧言,不管過去的事情如何,你我如今總算是夫妻。”她說,“夫妻一體,若是寧國真的衰敗了,你的日子也不會好過。更何況,你的父母如今也在寧國,寧國昌盛了,他們的日子才過的好,不是嗎?”

    李牧言聽著她用自己的父母威脅自己,心中一片冰冷。

    在那一刹那,他甚至有一種想法,就在這裏解決了陸芷就好。

    不,現在還不行。

    如果陸芷現在就死了,那麽這個國家必定會動亂起來。

    至少,至少要等到沈家真正地站穩腳跟,什麽人都無法動搖。

    不過想到陸芷用自己的父母來威脅自己,李牧言眼中浮現出冰冷之色來。再過些日子,不管怎麽樣,都要將父母送走了。

    陸芷和李牧言的談話最終無人得知。

    女官輕羅在陸芷出門的時候,小心翼翼地抬眼偷看了陸芷一眼,發現她的神情十分不善,不由得心中一顫,對那個對陸芷不假顏色的李牧言有了怨恨之意。

    這樣的陛下,到底有什麽不好,讓那位如此作踐她。

    李牧言在陸芷離開之後,就起身去了淨房。

    他早早地讓人燒好了水等在那裏,如今直接就過去洗澡了。

    泡進熱水裏的時候,他眯起眼,想著自己的心事。他的父母,李家夫妻如今的日子過得算不上舒坦。

    外來人口,膝下又沒有可以頂門立戶的成年的兒子,李老爺如今又病著……

    最重要的是深宮中的李牧言。

    總總因素結合起來,讓李家夫妻在京城

    中注定了隻能深居簡出。

    隻是,這樣的寧靜也隻是短暫。

    如果李牧言再有什麽動作,李家夫妻立刻就要受到牽連。

    想到這裏,李牧言的神色變得有些煩惱起來。他手中的那些人,打聽消息還可以,但是要不露痕跡地將李家夫妻送出京城到沈家的地盤去,卻又稍顯不夠了。

    這個時侯,他就更加懷念起自己的妹妹來。

    他的妹妹,醫術也是無人能敵啊……

    如果有什麽假死的藥劑,就好了。

    想要這樣的藥劑,這樣的想法很快就傳達到了沈勳這裏。

    沈勳捏著這封信,看了又看,猜度著是不是李牧言想要從深宮中逃出來。他並不覺得李牧言這樣做就真的能實現自己的想法。

    他是陸芷宮中如今唯一的男人,怎麽看死了都不會簡簡單單地就發喪了。若是有這樣的藥,隻怕李牧言的身子也撐不住那漫長的守靈的日子。

    這個消息和李婉說了,李婉臉上的笑就漸漸地消失了。

    “這個不是給他用的。”她說,“是給爹和娘用的。你看,他要雙份的。”

    “我以為他是想先給別人試一試。”沈勳尷尬一笑,將話題轉移開來,“那怎麽辦?”

    李婉搖了搖頭:“我做不到。你呢?”

    “我……”沈勳思考了一會兒,“我去找找師叔。”

    沈勳的師叔如今已經是赫赫有名,但是也是出了名的行蹤飄忽,不能輕易得見。

    就算沈勳派了人去找,李婉也並沒有指望很快就能找到。

    她寫了一封信,和李牧言說了,讓他先安心地等一等,這邊自己看能不能再想一想辦法,將李家父親從京中弄出來。

    過了大半個月,沈勳的師叔依舊不曾找到,但是朝堂之上卻因為一件事鬧開了花。

    勳貴中有一位軍功出身的伯爵,拉了自己的人馬上了海船,如今居然打下了一個小國,壓著那小國的國王入了京。

    這樣,就連餘陶都驚呆了。

    他知道,這樣的事情在自己發布了那條法令之後就肯定會發生,但是卻從來不曾想到過,事情會來得如此之快。

    雖然那個國家也確實非常小,但是,在餘陶看來,依舊是有些不可思議的。

    他帶著一點神情恍惚接受了那位勳貴的獻俘,和心腹重臣們商量如何封賞的

    時候,依舊有些不可思議的感覺。

    他倚重的那些人,也不見得比他更好到哪裏去。

    一群人居然在那裏坐著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然後,餘陶才猛然間迴過了神來,笑著對群臣說:“朕當日說過,若是誰能打下地盤,就當做他的封地,隻需上交少量產出就行。如今,就照這個章程如何?”

    有人立刻就跳了出來,問餘陶:“如此,也該有個具體的方案。有多少的封地,才能對應的有多少爵位。”

    餘陶點點頭,隨後又有些苦惱地搖搖頭:“如此雖好,但是之前那些勳貴們,隻怕……”

    這樣說著的時候,他忽然心中一動。

    當初,李婉提出這個建議,是不是就想到了這一天?

    隻有有了足夠的財產,或者對應的土地,才能取得相應的爵位。

    實在是清洗勳貴們的好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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