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李婉雲的事情之外,許珍這些日子都過的極為愜意。

    搶先一步的定親讓她避免了被皇帝胡亂指婚的危機,鎮國公的急流勇退又保全了整個國公府。那些眼皮子淺的見了,還以為國公府失勢,心思蠢蠢欲動之時,海船就迴來了。

    鎮國公府當初是出海的支持者之一,如今海船安然歸來,國公府自然水漲船高。

    加上當初在船隊中的投資,如今國公府也算得上是財大氣粗了。

    餘陶又是個溫文的性子,和許珍也是從小玩到大的交情,兩個人的定親顯得順理成章,連那一星半點的猶豫與遲疑都沒有。

    這樣的日子,怎麽能不愜意。

    餘陶看著身邊的少女,唇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如果可以,他也是願意將世間最美的東西奉到她麵前的。隻是想到家族和跟在自己身後的諸多人的期望,他心中卻掠過了淡淡的歎息。

    事實上,他們所期望的,從來就不是他自己想要的。

    “陶哥哥,你看這個怎麽樣?”許珍拿了一個狐狸麵具,對著餘陶微笑。以她的身份自然是不少這些小玩意的,但是心中的那個人陪著逛街的時候,又是另一種感受了。

    餘陶看了看那個做工顯得有些粗糙的麵具,幹脆利落地取了錢袋給許珍付錢。

    許珍立刻就紅了臉頰,臉上卻浮現出極為暢快的笑意來。

    “勳哥兒。”餘陶一抬頭,就看見一個人從邊上走出來,不由得揚聲叫著。沈勳抬頭,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之色:“你……怎麽這個時侯陪著許家丫頭逛街了?朝堂上……”

    許珍對著他呲牙:“沈小叔叔!你要是再叫我丫頭,我就不客氣了。”

    沈勳暗中捏了捏拳頭,臉上卻是笑吟吟地看著餘陶。餘陶捏了一把許珍,讓她安靜下來,對著沈勳笑道:“朝堂之上的事,自然有朝堂之上的人來做,我就不摻和了。”

    沈勳無所謂地笑了笑,對著餘陶一拱手:“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你們慢慢逛。”

    餘陶看著他匆匆離開的背影,眯了眯眼:“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麽事。”許珍搖頭:“小叔叔現在也沒有什麽職務在身上,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餘陶溫柔地笑一笑,轉頭說了些閑話,將事情揭過了。

    走出去沒多久,就有人跟上了沈勳,和他一前一後走了一陣,到了人流較少之地,才快步上

    前,和沈勳並肩而行。

    來人是個清瘦之人,看上去頗有幾分仙風道骨,見到沈勳,那人一拱手:“國公爺。”

    沈勳麵無表情:“如何?”

    “那人身上確有龍氣引而不發,隻是……”那人皺了皺眉,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沈勳讓他但說無妨,方才頗為遲疑地開了口:“那人身上的龍氣濃烈平穩,卻有由紫轉白之勢。”

    沈勳想了想,對那人道:“這些話,若有他人來問,你隻說前半句就好,那由紫轉白之話,不必再提起。”

    那人立刻拱了拱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到那人離開,沈勳看著那人的背影,皺了皺眉。他其實並不怎麽相信那些江湖術士,奈何合作之人對此頗有些相信之意,讓他不得不找了此人來,準備堵住他人之口。

    隻是不曾想,這人卻似乎頗有幾分能力,幾次試探下來說得頭頭是道,今日才特意讓他過來看了餘陶。

    這個評價……

    沈勳忽然想起董氏五書,上言“民有智,天子垂拱而治”。莫名地,他忽然間有一種明悟,民智已開,天子無需插手,便是所謂垂拱而治。

    這種時候,也就是不需要天子的時候了。

    念及此,他忽然間打了個冷顫。

    李婉雲到達京城的時候,正趕上某家出海之人的海貨進城,馬車連綿不絕,顯得無止境一般。

    公主府上的下人也都帶著豔慕看著這一列車馬,口中嘖嘖稱奇:“那些搬貨的今兒可就是有活幹了,這麽些東西,得搬到什麽時候去。”

    李婉雲放下了馬車的簾子,等著這一些貨進了城之後,方才排隊進了城。

    這個時侯的她,早早地在明唐公主派過來的梳妝婆子的幫忙下遮掩了部分容貌。從鏡中看過去,如今的她隻能算得上是清秀,再沒有之前那種豔色。

    李婉雲對此倒是非常滿意,專門向那梳妝的婆子問了法子,學了手法,準備日後自己學著用。

    京城依舊繁華,從來不曾因為某些人的離開或者到來而有所變化。李婉雲在明唐公主府上走下馬車的時候,心中平靜如水,卻有了一股昂揚鬥誌。

    被小若扶著上了軟轎,轉過了幾個彎之後,就到了地方。

    李婉雲下了轎,就看到舒瑜正站在那裏,溫婉大方地對著這邊微笑。見到李婉雲過來,舒瑜溫柔一笑迎上前去:“可算是來了,我聽

    到消息已經等了好些時候了。”

    李婉雲對著舒瑜笑了笑,握住舒瑜的手,誠懇道:“日後還請舒姐姐多多關照。”

    舒瑜極為大方地一笑:“都是一樣的,什麽關照不關照。日後你我相互扶持就是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眼中的未盡之意。

    兩個人沒有誰是願意跟著鍾穎去做媵妾的。

    李婉雲在公主府和舒瑜共享一個院子,兩個人的丫鬟各自分了半邊院子的廂房。

    到了公主府之後李婉雲身邊又添上了一個大丫鬟,算是湊足了兩個大丫鬟,勉強有了幾分小姐的架勢。隻是派過來的那個丫鬟頗有些眼高於頂的架勢,三天兩頭的給自己找不自在。

    這樣不著調的人,李婉雲都不用怎麽費心思,找了個借口就將人打發走了。

    等到這件事過後,公主府上的管事才又派了丫鬟過來,笑眯眯地道歉說是人尚未□好就送過來了。

    舒瑜笑道:“不過是想借機看看你的手段罷了。這種不著調的手段,用在你身上真是也不嫌丟臉。”

    李婉雲聞言笑了笑,不甚在意。

    她確實不在意,這種事對即將發生的事情來說,連開胃菜都算不上。這種小事都要在心底慪氣,那日子就當真不用過了。

    舒瑜見她豁達,對她倒是更加親密了幾分。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天氣也漸漸地涼了下來。

    等到秋收過後,那些出海成功引發的風波終於漸漸地平息了下來。聽說朝堂之上的大人們正在商量著下一次的出海事宜,許多人家見識了前一次的甜頭,這一次都蠢蠢欲動想要參與進去。

    這樣的氛圍中,李婉雲和舒瑜的外出活動卻減少了許多。畢竟在這種人心不安的情況下,想要談婚論嫁,也隻有那些對此不怎麽在乎的人家才能心平氣和地說起這些事。

    隻是李婉雲雖然是在後宅之中,日子卻也沒有如同往日那些時候平靜。

    她開始翻看朝廷的邸報,偶爾與沈勳通過秘密的渠道聯係,了解著外麵的風起雲湧。沈勳對她的要求毫不避諱,有什麽消息都不曾瞞著她,讓她飛快地對現如今的狀況有了一個明確的認識。

    然後,她開始詢問沈勳一些私密之事,卻是無關風月,隻關各家隱私。

    沈勳詢問過一遍,在知道她的意圖之後,好一陣子沒有和她聯係,卻在某一日忽然間到公主府

    求見了她。

    明唐公主在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也曾有些迷惑,但是很快就想明白了沈勳的心思,取笑了沈勳兩句就將他放了進來。

    沈勳一貫嬉皮笑臉的,順著明唐公主的話打趣了自己兩句,就跟著人退了出來,然後,目光暗沉。

    見到李婉雲之後,他才露出了一點點的笑意,坐到李婉雲對麵來。

    丫鬟倒了茶水過過來,就識趣地下去了。

    在沈勳的示意下將邊上的丫鬟都打發了出去,李婉雲就發現沈勳露出嚴肅之色來:“為什麽要摻和這些事?我將來自會替你報仇雪恨。”

    李婉雲微微一笑:“靠人不如靠己,如今我對這句話,實在是太明白了。”

    沈勳沉默著,就聽李婉雲接著說:“而且,我和你,又有什麽關係,要你來替我雪恨?你可知道,我心中所恨是什麽?”

    “李牧言,”沈勳說,“你不是想要向你的哥哥複仇嗎?”

    李婉雲一愣,隨後就輕笑起來,然後慢慢地搖頭:“不,我其實能夠理解他。我所憎恨的,也不是他一個人。而是……”

    她的後半句含在口中並未說完,但是沈勳卻莫名地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她想說的話。

    她想說,她恨這樣兩個肆意妄為的國家和它所賦予的權力。

    沈勳又打了一個冷顫。

    “聖天子,垂拱而治。”他忽然輕聲說。

    李婉雲一笑:“你是怎麽猜到的?”她確實有幾分驚訝,皇權下成長起來的人,這樣的想法,實在算得上是大逆不道。隻是,沈勳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出來?

    她的話說出來之後,沈勳長久地沉默,然後忽然間大聲笑了起來。

    “你聽說過,海外群島嗎?”他問,“那裏有不同於大陸的風光與物產,陸地廣袤而人員稀少。”

    “我在那裏,有一塊土地。”他輕聲說。

    李婉雲眨眨眼,忽然間一驚。

    她想,她明白了沈勳的意思。

    第三卷:桃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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