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軍有何異動?”宋古骨龍城城牆之上,老將種師道看著城外夏軍大營問道。


    此刻種師道等人早已得到了劉法大軍大敗的消息,不少潰軍也逃入了古骨龍城,其中就包括劉仲武、楊惟忠等將。而種師道手中兵馬並不多,也就萬餘人上下,因此就據城死守,與夏軍對峙。不過廓州防禦使何灌正率援軍快馬加鞭向古骨龍城趕來,童貫以何灌為古骨龍城統兵將領。


    宋軍大敗,士氣低糜,而夏軍又是挾勝而來,此時據城死守,是為最佳策略,種師道為沙場老將,當然是深諳此道的,因此無論夏軍如何挑釁,種師道均是嚴令不可出城與夏軍接戰,以待時機。


    “老鍾相公,夏軍這段日子倒也沒有繼續挑釁我軍了,偃旗息鼓的,隻是駐兵於城外。”宋將領姚平仲道。


    姚平仲字希晏,世為西陲大將,三原人氏。十八歲便披掛上陣與敵廝殺,勇猛善戰,實為西軍一員猛將,關中豪傑皆推之,號“小太尉”。


    西北姚氏家族也是西北望族,與種家齊名,


    “嗯,即便如此,夏軍之帥李察哥向來狡黠多智,極善用兵,因此我大軍仍是不可輕舉妄動。”種師道聞言沉吟道。


    老將就是老將,老將是沉穩有餘,然進取心不足,姚平仲聞言咧嘴一笑,心中頗是不以為然的。


    此時夏軍雖挾勝而來,但與劉法大軍作戰多日,定是疲憊不堪,同殺敵三千,自傷八百,夏軍也同樣損失不小的,因此此時夏軍隻是駐軍於城下,卻從未攻城,就表明了夏軍已經露出了怯意。


    依姚平仲之意,在據城死守的同時,可遣一支精銳兵馬出城,劫其營寨,也許能夠一舉擊敗當前之敵,以振奮宋軍的士氣,挽迴宋軍當前的頹勢。


    不過古骨龍城的主帥是種師道,未得將令,姚平仲可不敢擅自領兵出城與夏軍作戰的。


    “父帥...”種師道之子種浩忽然支支吾吾的對種師道說道:“父...帥...是...否可下城一敘?”


    “何事?”種師道看了種浩一眼後問道。


    “父帥下城便知。”種浩低頭不敢直視種師道,低聲答道。


    種師道點點頭,就向城下走去,種浩緊隨其後。


    “浩兒,你的身子骨...?”種師道見種浩腳步有些浮虛,於是擔憂的問道。


    種浩為種師道之子,為將門之子,可種浩非但無半點將門之子的模樣,身體還差得很,一直體弱多病的。


    “孩兒無礙,爹爹放心便是。”種浩應道。


    ........................


    “什麽?淼兒她去了統安城?”種師道聽聞其妻尹氏說起種佩竹去了統安城頓時大驚失色,隨後指著尹氏嗬斥道:“簡直是豈有此理!你為何許她擅自前往統安城?”


    統安城為何地?乃是宋、夏大戰的戰場,而宋軍大敗,若是種佩竹真的去了統安城,那麽亂軍之中,種佩竹的命運就可想而知了。


    “老爺,是她自己跑去的。”尹氏聞言含淚說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啊?快想想辦法,救救淼兒她啊。”


    種師道夫婦老來得女,對她是無比的溺愛,從而養成了種師道嬌蠻、我行我素的性格。


    “目前我軍新敗,老夫能有何辦法?”種師道怒道。


    劉法大軍大敗,種師道奉命固守古骨龍城,總不能棄城不顧而派兵前往統安城營救種佩竹吧?況且就算是派遣心腹前往統安城尋找種佩竹,人少了可不行,人少就會被夏軍吃得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的。


    因此目前最佳策略就是打聽種佩竹的下落,但是等待是最令人煩躁的,種師道簡直是頭痛之極。


    “她為何去統安城啊?”種師道隨後扶著額頭惱火的問道。


    “爺爺、奶奶、爹爹,孩兒知道小姑她為何去統安城。”種彥崇忽然開口說道。


    “速速道來。”種師道聞言說道。


    “這...李...三堅李經略新建了一支軍隊,名為黑旗軍,軍中新立一營,名為木蘭營,而李經略命小姑為木蘭營的營副指揮使。此次李經略奉命領黑旗軍押運糧草至統安城,因而孩兒估計小姑她就跟隨黑旗軍去了統安城...”種彥崇支支吾吾的答道。


    “啊?我的淼兒啊...”尹氏聞言,頓時就放聲大哭。


    若是種佩竹是去統安城遊山玩水,說不定心滿意足之後,就會迴來的,可種佩竹居然跟隨黑旗軍上了戰場,這後果...就可想而知了。


    種浩連忙扶住了尹氏後瞪著種彥崇罵道:“混賬東西,為何不早說?”


    “額...額...”種彥崇支支吾吾的,低頭不敢再說了。


    那是你親妹,是額的長輩,你們都管不著,還能指望額嗎?種彥崇心中不服氣的嘀咕道。


    “胡鬧,胡鬧,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啊。”種師道搖頭道。


    李三堅,你拐走了老夫的女兒,還令她身處險境,若是她有何不測,老夫定不與你善罷甘休,種師道隨後望著西北方怒道。


    ........................


    “賊軍又攻上來了!”石門堡之北一處土坡之上,一名黑旗軍將士大聲唿喊道。


    山坡之下,無數夏軍士卒高舉兵刃,狂唿呐喊著又衝上了土坡。


    “殺不盡的狗賊。”胡八罵了一句,端起諸葛連弩,射出了最後三支羽箭,將一名衝在最前麵夏騎兵射落馬下,隨後雙手緊握一根長槊,翻身而起,撲了上去。


    “殺!殺!殺!”王剩、錢肱、吳九斤、段小五、車來寶等黑旗軍將士有羽箭的就開弓放箭,羽箭用盡的拿著各種兵刃緊隨著胡八迎了上去。


    就連種佩竹也與兩名女卒拔出兵刃殺了過去。


    夏軍圍住了種佩竹、胡八等黑旗軍將士,一連攻擊三次,均被胡八等人擊退。夏軍損失慘重,黑旗軍也損失不小,此刻算上種佩竹及兩名女卒,也隻剩下二十餘人了。最為關鍵的就是,胡八等黑旗軍的羽箭幾乎告罄,而羽箭告罄的後果是不言而喻的。


    胡八等人此前能夠以寡敵眾,是全憑諸葛連弩的威力的。


    “嗤...”的一聲輕響,一支羽箭飛至,射入了種佩竹身旁的一名女卒的咽喉,速度極快,直沒至羽,女卒手捂著喉嚨,翻身便倒,鮮血自指縫間噴湧而出。


    “五娘...”種佩竹大驚,慌忙彎下身子,抱著女卒,去查看她的傷勢。


    女卒口中不斷發出“呃呃”之聲,鮮血自口中、咽喉處湧了出來,眼見斃命隻在旦夕之間。


    “五娘...”種佩竹抱著女卒的身子哭得是泣不成聲的。


    此時的種佩竹已經不再害怕戰場的血腥了,心中隻剩下了悲憤,還有對李三堅的怨懟。


    不是口口聲聲的聲稱黑旗軍每一名將士都是袍澤弟兄嗎?什麽豈曰無衣,與子同袍,什麽絕不放棄任何一名弟兄,皆為虛言也,種佩竹心中暗恨道。


    關鍵時候,你卻帶頭逃跑,跑了個無影無蹤的,人影都見不到了...你還有何臉麵,你還有何臉麵為黑旗軍的統帥?還不如這些戰死沙場的女子,種佩竹心中暗恨道。


    “殺!”胡八大喝一聲,將手中長槊捅入了一名夏兵的腹部,力道不衰,又刺入了另一名夏兵的屍體,兩名夏兵發出兩聲慘叫,就如糖葫蘆一般,連在一起倒了下去。


    此刻一支羽箭飛來,胡八感到左肩一痛,一箭正中胡八的肩胛處,力道極大,深沒至骨,鮮血頓時就噴湧而出。


    胡八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穩住腳步之後,拔出了腰刀,一刀將一名衝過來的夏兵劈翻在地。


    “噗”的一聲,夏兵蜂擁而至,一名夏兵挺矛,刺入了胡八的腹部,鮮血四濺,直沒至櫻。


    “胡子頭!”王剩、錢肱、吳九斤、段小五、車來寶等人見狀一起悲聲唿喊道。


    “喝!”胡八大喝一聲,緊緊攥住矛炳往自己身後一送,穿透腹部,矛尖自身後露了出來。握矛的夏兵就不由自主的身子往前衝,與胡八幾乎是麵對麵站在了一起。


    胡八順勢揮刀梟去了此名夏兵的首級,鮮血淋了胡八一頭一臉。


    “黑旗軍!殺!”


    胡八身上帶著長矛,血流滿地,高舉沾滿鮮血的腰刀,怒目圓睜,如天神下凡般的,立在了數十名夏兵麵前大吼道。


    夏兵畏其勇,頓時被嚇得畏畏縮縮的不敢向前。


    “殺!殺!殺啊!”?等黑旗軍將士鼓勇而上,奮力將衝上來的夏兵殺下坡去。


    “胡大哥...”種佩竹搶上前來,扶住了胡八渾身浴血的身子,扶著他慢慢的躺在了地上。


    胡八怒目圓睜,卻早已是氣絕身亡。


    “胡大哥,嗚嗚嗚...”種佩竹再也忍不住了,跪坐在胡八的身側,並放聲大哭。


    在此處小山坡與夏軍作戰當中,一直是胡八維護著種佩竹,保護她不被夏兵所傷,此刻胡八力戰而死,種佩竹又怎不傷心欲絕?


    “胡子頭...”車來寶等人也是圍在胡八遺體周圍痛哭死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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