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巫吹角天將曉,裏巷拜年爭欲早。我驚節物懶下床,眼看屠蘇心恅愺。未能免俗出門去,禮數乖煩無所考。春風堂堂不顧人,自向池塘綠春草。誰知此發不堅牢,一迴如此一迴老。


    又有詩雲,不求見麵惟通謁,名紙朝來滿敝廬。我亦隨人投數紙,世情嫌簡不嫌虛。


    崇寧四年旦日,泉州太守府


    “吾等恭賀老夫人吉星高照,闔家幸福!”


    “祝願經略相公希冀顯榮,早日位列公卿!”


    “恭賀夫人吉祥如意!”


    果然一大早,泉州一幹文武官吏、富商坤紳、親朋摯友齊聚泉州太守府,與將要赴任福州的大宋經略安撫使李三堅及其全家拜年。


    一時之間,太守府門前之人是川流不息的,是車如流水,馬如龍,是門庭若市。


    此為李三堅在泉州過的最後一個新年了,新年官休結束就要攜家人遠赴福州赴任了。


    同時這也是泉州一幹官吏恭奉上官最後一個機會,今後整個福建路都要仰仗李三堅的鼻息,因此諸官豈能不早早的來到太守府拜年?


    人不在泉州,在外公幹的官吏也以“投帖”的方式向李三堅及其全家拜年。


    所謂“投帖”,又稱“飛帖”,是指在新年賀節之日,因難以登門遍訪,於是就遣家人或仆役持名刺代往,是宋士大夫之間互相投賀的習俗。


    宋士大夫交遊廣泛,若四處登門拜年,既耗費時間,又耗費精力,因此一些關係不太親密之人就以“飛帖”的方式拜年。


    不過大多數情況卻是,“飛帖”是投在無權無勢或失權失勢的友人門下,如此,既不得罪此人,又保全了一分友情。


    而無權無勢或失權失勢之人,門前當然就是門可羅雀了,能夠得到一份“飛帖”,也是一份意外之喜。。。


    “飛帖”是梅花箋紙製成,二寸寬,三寸長,上書受賀之人的姓名、恭賀之言等等。


    而各家門前都要貼一紙紅袋,上書“接福”二字,即為承放“飛帖”之用,並特設“門薄”,以謄錄往來客人或飛片。


    以“接福”袋或“門薄”厚薄,甚至可以比較出來,家中之主是權勢熏天,還是窮途落魄。


    “接福”袋或“門薄”越厚,家中之人當然就是挺胸抬頭、得意洋洋的,如此刻泉州太守府一幹仆役、家丁。


    與拜年之人同來的,當然就是大量的各色禮品,不過泉州太守府門前“接福”袋之側卻掛了一塊不大不小的牌匾。


    牌匾是黑底紅字,上書“拒禮”二字。


    人來可以,李三堅及其家人表示歡迎,並恭迎進府,可各色禮品卻被李三堅拒之門外,原因就是李三堅不欲以新年拜年而行受賄之舉。


    不過雖然如此,也有一些官吏、富商,特別是與太守府老夫人相識官吏、富商,通過老夫人走了側門。。。,如泉州大賈陳義德、李德俊。


    李三堅家中男丁不足,因此就將姚輿、章闞、山魁、許彪、燕四、吳淼山、李綱、費景陽等人充作迎客使,接待前來拜年的眾賓客。


    也有攜女眷前來的官吏、富商坤紳等人,其女眷就由蔡絨雪等女接待了。


    “咚。。。咚。。。咚。。。”


    “咚咚鏘。。。咚咚鏘。。。”


    正在此時,太守府之外,忽然來了許許多多的泉州百姓,黑壓壓的,一眼望不到盡頭。


    同時鑼鼓喧天,鑼鼓之聲響徹整個太守府附近,方圓五裏之內都能聽到。


    百姓人群之中還有許多舞獅,“采青”、“高台飲水”、“獅子吐球”、“踩梅花樁”,舞獅之人正舞的不亦樂乎,周圍觀看的百姓也是齊聲喝彩,是熱鬧異常。


    百姓們還燃放著無數煙花爆竹,劈劈啪啪的,增添了不少節日氣氛。


    “發生了什麽事?”太守府之外的動靜早已驚動了李三堅等泉州官吏、富商,於是李三堅領著太守府諸人走到府外觀看。


    眾多百姓不但驚動了李三堅等人,就連家中女眷也被驚動了,如符二娘、蔡絨雪等人,也是紛紛走出了太守府,前來觀看。


    “不清楚啊,是百姓們在慶賀新年?”


    “不是吧,此處可是太守府啊?百姓怎會來此處慶賀新年啊?”


    “來了,來了,過來啦!”


    在太守府諸人議論聲中,百姓人群逐漸向著太守府走了過來。


    泉州百姓還抬著數麵匾額,人群靠近之後,李三堅等人才看清楚了匾額之上寫的字。


    “平水患、靖海寇,功德千載!”一麵匾額上書這十個黑底白色大字。


    “輕徭役、薄賦稅,心恤百姓!”另一麵匾額上書這十個黑底白色大字。


    “除舊俗、換新顏,禮行平等!”第三麵匾額上書這十個黑底白色大字。


    “修路橋、興水利,造福於民!”第四麵匾額上書這十個黑底白色大字。


    “大公無私、廉潔奉公,大宋李青天!”第五麵匾額上書這十三個黑底白色大字。


    整整五塊巨大的匾額抬到了太守府前,隨後人群就安靜了下來,二十餘名白發蒼蒼的耆老越眾而出,走到李三堅麵前一起施禮。


    “草民等給李青天拜年了!”


    “草民等聽聞李青天將至福州高升,特奉功德牌五張!”


    二十餘名白發蒼蒼的耆老隨後一齊泣道:“公勿舍我而去也!”


    “公勿舍我而去也!”無數百姓一起泣道。


    李三堅見狀眼淚頓時就流了下來,搶上幾步,走到眾百姓麵前,雙手抱拳前推,彎腰躬身,重重的施了一禮後道:“李某何德何能,敢當諸位父老鄉親如此厚愛?李某實在是慚愧之至!實在是無言以對!李某也是不甘棄泉州而去。然君之命,李某不敢不從。不過諸位父老鄉親,李某祖籍為福建路邵武,因此福建泉州亦是李某故土,李某無論去了哪裏,均當心念泉州的,均當心念我泉州百姓。。。”


    李三堅已經哽咽得說不下去。


    李三堅自我感覺並未為泉州為泉州百姓做些什麽,或者說做得還不夠,可泉州百姓居然如此,使得李三堅感動不已。


    甚至李三堅還有些好色,又新納了一門美妾,也許今後還有。。。試問清官、正官有這樣的嗎?


    大公無私、廉潔奉公與好色到底是否有聯係?李三堅心中暗暗納悶道。


    符二娘、蔡絨雪等人見李三堅如此,見眾百姓如此,眼角也是感到有些濕潤了。


    泉州一幹官吏在心中也是暗暗羨慕不已。


    名利,名利,名在前,利在後,名聲大於利,此為眾所周知之事,也是諸官一生追求之事。


    李三堅年僅二十餘歲,即得到了這個天下最大的名聲。


    。。。。。。。。。。。。。。。。。。。。。。


    “母親大人可好?累著沒有?”


    泉州諸百姓、諸官吏、諸富商坤紳的拜年折騰了李三堅大半天的時間,直至辰時過後,才有了些空閑,於是慌忙前往母親符二娘的住處探望。


    這麽多人,別將老娘累著了,李三堅心中暗暗尋思道。


    “我。。。我也不清楚。。。”緊跟著李三堅向著符二娘的居所,快步走去的蔡櫻雪答道。


    “你不在娘身邊伺候,跟著我作甚啊?”李三堅轉頭看著蔡櫻雪奇道。


    自李三堅接待拜年之客之刻起,蔡櫻雪就躲躲閃閃的跟隨在李三堅身邊,當時李三堅並未注意,此時見蔡櫻雪仍是跟隨在自己身後,於是問道。


    “我。。。奴家。。。妹妹讓我自稱奴家。。。奴家害怕。”蔡櫻雪支支吾吾的答道。


    “哈哈,你怕什麽?怕老娘吃了你?”李三堅聞言是更加好奇,哈哈大笑著問道。


    一個天不怕,地不怕之人,此時居然被嚇得就跟個小鵪鶉般的,使得李三堅暗暗好笑。


    “不是的,奴家是害怕。。。”蔡櫻雪白了李三堅一眼,又掐了一把後答道:“我。。。未。。。就。。。奴家就是怕嘛。”


    “哈哈,別怕,娘可是個和善之人呢,櫻雪。”李三堅笑著說道。


    “嗯?”蔡櫻雪應了一聲。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隻要你能為我李家誕下一男半女,老娘感激你還來不及呢。”李三堅拖住蔡櫻雪,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李三堅目前唯一的遺憾,也是符二娘心急如焚之事,那就是一直無子嗣,其他與李三堅同樣年齡之人,隻要早早的成婚,兒子、閨女都一大群了,如李三堅的同科好友劉安節,已經生了一子一女了。。。


    符二娘,現在包括李三堅均是心急如焚,是耿耿於懷的,卻又無可奈何。


    生不出來就是生不出來,此乃是天意!


    “啊?!!!你少來啊。。。”蔡櫻雪白了李三堅一眼後接著說道:“你們都生不出來,讓我生?奴家也生不出來的。”


    “哈哈!”李三堅聞言是更樂了,哈哈大笑道:“櫻雪,你俯耳過來,你官人我又想到了一個辦法,那幾個姿勢肯定能得娃。”


    “啊?真的嗎?”蔡櫻雪睜大了一雙美目,看著李三堅疑惑的問道。


    “當然是真的,要不試試?”


    “試試就試試,走走!”


    “哎,你慌什麽?總要探望完老娘再說嘛,然後如此如此。。。”


    “啥?你騙我?!!小賊,找打,看招!”


    “砰。。。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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