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州衙大獄


    “屬下拜見府尊。。。”


    “啪!”泉州獄司一名官員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後連忙改口道:“屬下拜見經略相公,相公萬福金安,請恕屬下冒犯之罪。”


    一名太守對於底層官吏來說,就是天一般大的官員,更不要說經略安撫使了,簡直是雲層之上,根本看不到蹤影了。。。


    泉州獄司一幹官吏對李三堅是點頭哈腰的,是恭順之極,恨不得自報家門,以圖今後經略相公另眼相看,多加提拔。


    “無礙,帶路吧。”李三堅神情溫和的說道。


    李三堅自州衙出來之後,便直接帶著山魁來到了府獄,目的就是在押人犯,賊首費景陽。


    李三堅被朝廷拔擢為一路之帥臣,此時泉州已經上下皆知,要不了多久,李三堅就要赴任福州了,因此在赴任之前,李三堅欲妥善處置費景陽之事。


    “經略相公,請!”府獄官員聞言連忙躬身說道。


    李三堅、山魁被領入了一間寬敞、明亮、幹淨的囚室,此間囚室是在李三堅的關照之下,專門關押費景陽的。


    李三堅敬費景陽之才,因此才專門吩咐下去的。


    “費景陽,好興致啊!”李三堅、山魁進入囚室之後,隻見費景陽正伏在案上揮毫潑墨,於是李三堅笑道。


    此時,費景陽已被關押了近一年之久,不過在李三堅的關照之下,不但在獄中並未受苦,還養的白白胖胖的,起色也不錯,臉色紅潤,精神飽滿。


    在此一年間,不但好吃好喝的伺候著費景陽,還備有書案,以供費景陽讀書習字。


    “知州大老爺又來看將死之人了?”費景陽見李三堅、山魁進來,將筆穩穩的放在了筆架之上後,起身施了一禮後問道:“小人的死期到了嗎?”


    費景陽可不知李三堅升官之事。


    “我家主人現已為福建帥司經略相公了。”山魁挎刀昂首,有些得意的說道。


    “經略相公?”費景陽愣了片刻後,拱手笑道:“小人恭喜相公了,立下如此大功,升官發財,此為必然之事。”


    費景陽話裏話外,帶著諷刺之意,李三堅聞言也絲毫不以為忤,坐了下來,右腿架在左腿之上,看著費景陽笑吟吟的問道:“還是不肯認罪?”


    “經略相公,請用茶!”一名牢頭將獄中壓箱底的茶葉泡好之後,給李三堅奉上,隨後惡狠狠的瞪了費景陽一眼。


    不是李三堅專門吩咐,獄中早就將費景陽打得體無完膚、不成人形了,還輪的上他與經略相公多言?


    “是嗎?費大頭領?”李三堅喝了口香茶後,接著問道。


    “將死之人,認罪與否又有何關係呢?”費景陽苦笑道。


    “啪!”李三堅將茶碗在桌上重重的一頓,些許茶水潑了出來,沉下臉喝道:“費景陽,本官斷案,斷無人犯拒不認罪之理。”


    “經略相公使小人罪人,小人就認罪,相公不許小人認罪,小人就不認罪。”費景陽平靜的說道。


    “哈哈!”李三堅不怒反笑,看著山魁笑道:“他倒將此事推到本官身上來了?”


    “酸醋壇子,我家主人為你擔了天大的幹係,還不跪下磕頭,謝我家主人?”山魁聞言看著費景陽怒罵道。


    “天大的幹係?是何幹係啊?”費景陽聞言呆了一呆,問道。


    李三堅白了山魁一眼,酸醋壇子?豈不是將自己也罵了進去了嗎?


    “自己看看罷!”李三堅隨後將一紙文書放在木桌之上,推給了費景陽。


    “降卒免死,刺配漳州?”費景陽看完之後,頓時就呆住了。


    費景陽並非在李三堅攻打銅山寨捉住的,或者說在李三堅率大軍攻破銅山寨之時,費景陽並不在被擒賊寇之中。


    並且費景陽明知顧龍雲父子欲獻寨歸降官軍,卻視若不見,自己打算單獨離去,因此說其為降卒,還是勉強過得去的。


    李三堅由此上奏朝廷,上書福州衙門,才免去了費景陽的死罪。


    李三堅愛其才,欲引為己用,方才從輕發落了費景陽。


    “我。。。”其後費景陽不但沒有表現出欣喜若狂的模樣,臉上卻露出了一絲愁苦之意。


    “嗯?你還有何話說?”費景陽的此番模樣,使得李三堅大為詫異,於是開口問道。


    “小人多謝經略相公了,相公對小人之恩,如山似海,小人無以為報。不過小的有一事相求,請相公恩準。”費景陽猶豫片刻後開口說道。


    “有話直說便是。”李三堅和顏悅色的說道。


    “相公是否能夠讓大哥他們死的痛快些?”費景陽慘然一笑道。


    費景陽可免其死罪,可謝懷忠、謝懷義等賊首卻無論如何無法得到赦免的,必然是死路一條,對此費景陽心中是非常清楚的。


    費景陽隻求李三堅能夠給他們一個痛快,以全兄弟之義。


    “啪!”李三堅又在木案之上拍了一記怒道:“費景陽,你當本官是罔顧國法之人嗎?”


    謝懷忠兄弟自為賊之後,縱橫海上十數年,燒殺擄掠、jian**女,作惡多端,禍害百姓無數,手中的人命也是不計其數,而費景陽卻無甚惡行,雖謝懷忠兄弟之惡行與費景陽脫不了幹係,但費景陽一直相勸於謝懷忠兄弟。


    因此費景陽死罪可免,謝懷忠兄弟卻是無法得到赦免。


    此時朝廷聖旨已下,福州提刑司斷決文書已至泉州,謝懷忠、謝懷義決磔刑、腰斬等刑。


    對此李三堅也覺得殘酷無比,但卻是無可奈何。


    此為大宋刑律,為朝廷聖旨,李三堅又能怎樣?難道抗旨不遵,罔顧國法嗎?


    宋刑統有弊,可李三堅目前無力革故,也無法革故。


    “他們是。。。是。。。斷為何刑?”費景陽淒然問道。


    “別問了,此事與你無幹,收拾收拾準備出獄罷。”李三堅搖頭道。


    “我。。。可憐的兄弟們啊,他們。。。他們也是身世令人憐憫之人啊。”費景陽以長袖掩麵泣道。


    “這世上任何事情,都是有因也有果,既然走上了這條路,就要想到後果,就必須承擔後果。”良久之後,李三堅長歎一聲,對費景陽說道。


    費景陽悲傷欲絕的模樣,使得李三堅心中也有些惻然。


    “經略相公,可否許小人為兄長他們收屍?”良久之後,費景陽淒然問道。


    “準,本官準你妥善安葬他們,以全結義之情。”李三堅點頭應允道。


    “多謝經略相公了。”費景陽聞言心中才稍稍平靜了一些,開口問道:“經略相公,小人何時啟程前往漳州?”


    刺配漳州,就是發配漳州從軍或做苦役,許多年之後方得自由身。


    “何人說你要去漳州了?”李三堅聞言微笑道。


    “不是。。。不是說刺配漳州嗎?”費景陽聞言詫異的問道。


    “本官可是福建路經略安撫使,使你這配軍於府中辦差,你可否願意?”李三堅微笑著反問道。


    朝廷官員,特別是高官重臣或軍中將領,是經常役使軍中士卒的,修房建院、整飭園林等等,役使如奴仆,不要說廂軍、鄉兵、配軍了,就連禁軍之中的士卒也同樣如此。


    李三堅不過是借此欲用費景陽而已,李三堅決不會將其當做奴仆役使,而是想用其腹中的才學,也就是將其當做幕僚或門客。


    一名州府官員,一名路級官員,府中多少有些幕僚的,一些官員幕僚、門客甚多,多達上百人之多,而李三堅目前卻一個也沒有,費景陽算是頭一個了。


    這也算是李三堅給了費景陽一條出路罷。


    此時此刻的費景陽貢舉是不可能的了,有了從賊之行,朝廷哪裏還能允許你參加貢舉?一輩子都斷無可能了。


    因此這也是費景陽唯一的出路。


    “小人戴罪之身,又怎敢不從?”此刻的費景陽是感慨萬分,又激動萬分,同時也是欣喜萬分,於是終於跪了下去,向著李三堅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費景陽是個聰明人,豈能不明李三堅之意?


    大宋經略相公府中的幕僚、門客,這並非人人有此機遇的,一些人削尖腦袋想往裏鑽而不可得,怎料此時如此天大的好事落在了費景陽頭上,費景陽又怎能不激動萬分?


    “本官已對你仁至義盡了。”李三堅隨後並未扶起費景陽,隻是站起身來,走到費景陽麵前,居高臨下的對費景陽冷冷的說道:“汝以往之事,當棄之腦後,從此之後與汝再無相幹,若本官發現你再與其藕斷絲連,本官決不輕饒。”


    “小人遵命!小人今後惟相公之命是從,小人願為相公效死。”費景陽跪在地上,邊磕頭邊哽咽的說道。


    宋崇寧四年九月,賊首謝懷忠、謝懷義等人被磔刑、腰斬於市,共斬賊寇百餘人,刺配、編管數百人。


    而降卒顧龍雲父子、廖漢等人因獻寨歸降宋軍,均得到了一些大小不一的官職,當然大多數為虛職,並無實權。


    自此,東南沿海海賊或望風而降,或望風而逃,東南靖海已初顯成效。


    不過仍是有許多海寇,仍是在劫掠大宋沿海。


    靖海之事非旦夕所能夠完全完成的,海寇之患也是不可能完完全全清剿幹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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