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堅在仲秋之夜,在陳氏仲秋宴會之上,詩興大發,連做二、三十首詩、詞,是才思敏捷、應答如流,使得眾人是相顧失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同時李三堅是大賺特賺,賺了個盆滿缽滿,此時也無人再敢再出題考校李三堅了,也想不出再難或再新鮮的題目了,已經難不倒李三堅了。


    古之詩仙、詩聖也不過如此,在李三堅麵前是黯然失色。。。


    李三堅見半響無人出來出題了,於是看著堆積如山的銅錢,哈哈大笑道:“多謝,多謝,承讓,承讓!諸君如此破費,李某就卻之不恭了!”


    李三堅隨後走到陳廣弼、李德俊二人拿出的撲物跟前,伸手撫摸了一下黃橙橙的六錠黃金與絲滑的錦緞後,轉頭看著陳廣弼、李德俊二人笑問道:“多謝陳老太公,多謝李員外拿出如此豐厚的激賞之物,隻不過此時此刻,此物已無人可以博得,已成了無主之物,那麽李某就厚著臉皮取走這些無主之物,兩位員外覺得如何?”


    陳廣弼、李德俊聞言頓時哭笑不得的,互相看了一眼後,一起說道:“無人博得,當然當屬李知州,此無可厚非,李知州請自便。”


    敞廳之中的諸人見狀又是一片嘩然,交頭接耳的,是議論紛紛。


    其中欣賞李三堅詩作之人,對李三堅滿懷敬佩之意的人,此時均是暗暗搖頭不已。


    人言新任泉州知州乃是個貪財之人,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古今大詩人,無論何人,均是個個顯得超凡脫俗、靈動飄逸,是視錢財如糞土,可麵前的這位“大詩人”卻是如此貪財,簡直是雁過拔毛,不放過任何一個攫財的機會。。。


    於是李三堅及其他的詩詞在眾人的心目之中是大打折扣了。。。


    李三堅見到眾人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也不在意,哈哈大笑道:“來人,收拾收拾,準備打道迴府了。”


    隨後兩名跟隨李三堅一同前來赴宴的兩名小吏,走進敞廳之後,躬身對李三堅施了一禮後,就取出兩個大布袋,將金、綢緞、銅錢依次往口袋裏裝。


    此時的敞廳之中是一片寂靜,眾人是沉默無語,其中也有不岔之人,欲開口指責,可礙於李三堅泉州知州的身份,從而無人敢出麵。


    “李。。。知州。。。這。。。”陳廣弼長子陳義德實在忍不住了,於是開口對李三堅說道:“李知州不必如此性急吧?酒宴尚未結束啊,待酒宴罷了,陳某使人將這些物件送到李知州住處便是。。。”


    李三堅聞言搖了搖頭,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冠後說道:“自六月以降,我泉州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水患,衝毀良田、房屋無數,受災百姓亦是數不勝數,泉州百姓是流離失所、困苦不堪,泉州水患的危害至今仍是沒有消除,可我李某身為泉州父母官,對此卻一籌莫展,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來,以解當前之困。而今日李某卻坐於堂中,享美食、美酒,吟詩作對,花前月下的,李某實在愧對泉州百姓,實在愧對陛下對李某的厚望,此時此刻,李某就實言相告吧,李某自進入此廳起,就是如坐針氈,是坐臥不寧、寢食難安。”


    不是李三堅此時有求於泉州諸商,李三堅早就拂袖而去了。


    李三堅隨後看了一眼敞廳之中的諸人後,指著金、綢緞等物後大聲說道:“爾等真以為李某是在乎這些些許錢財嗎?爾等真以為李三堅是貪圖錢財之人嗎?此時此刻,李某仍是實言相告,今日李某不取一文一厘,這些個錢財盡皆納入州衙,以賑濟、安撫百姓之用。”


    “今日李某還有一句話要告訴爾等。”李三堅隨後大聲說道:“民者,國之本也。財用所出,安危所係。民乃我等的衣食父母,爾等所享用的一切皆出自百姓,若是忘了百姓,就是忘了自己的衣食父母,而忘記父母之人,為大不孝之人,天必誅之!”


    當此泉州水患之際,泉州富商、富室爭相囤積居奇,以攫取暴利,泉州米價等等暴漲,也與他們有很大的關係。


    此時李三堅也算是婉言相勸了,若是仍是執迷不悟,李三堅也就不排除采取強硬手段了,為了泉州十餘萬掙紮在死亡線上的百姓,李三堅也會這麽做,為了此,李三堅可以放棄一切,就算是罷官免職、流配三千裏,李三堅也在所不惜。


    這就是李三堅今日來此仲秋宴會的目的,先是好言相勸,若仍是一意孤行,仍是不顧一切的囤積居奇,那麽李三堅就會采取一切手段製止這種行為。


    李三堅自來到陳氏宅第以來,均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一直笑眯眯的,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不過此時卻顯示出了大宋知州的威勢。


    李三堅忽然暴起發怒,使得眾人是噤若寒蟬,沒有一人敢應答。


    一州之長吏的怒火,可不是他們這些商賈所能夠承受的,就算是今後他們有辦法,將李三堅攆出泉州,但當前定是會吃不少虧的,而且定會吃個大虧。


    若是李三堅真的不顧一切的對泉州富商、富室下手,那麽他們之中的許多人也許會因此傾家蕩產、抄家流放。


    要知道這些個富商、富室有哪一個手腳是幹淨的?背地裏總有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隻不過窮困百姓是民,這些富商、富室也是民,因此李三堅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行此下策的。


    眾人此時方想起,傳聞之中的大宋東京開封府判官李三堅,當時他可是不懼權貴,杖斃了大宋當朝國公趙沆的,此事早已是天下皆知。


    與國公趙沆相比,他們這些富商、富室又算什麽?


    我們囤積居奇,可你李三堅及其泉州州衙也是如此,還不是在與民爭利、哄抬物價?


    此時仍是有人不服氣的想到,不過此時此刻,又有何人敢出麵質問李三堅?


    “唿。。。唿。。。”此時王雯手撫胸口,出了口大氣。。。


    “二娘,怎麽了?”蔡絨雪見狀詫異的問道。


    “姐姐,我有點怕!”王雯仍是心有餘悸的說道。


    這還是王雯第一次見到李三堅發這麽大的火,特別是李三堅說出“天必誅之!”四個字之時,是聲如巨雷,不知道嚇到別人沒有,反正是將王雯嚇得心肝亂顫,是花容失色。


    王雯想不明白,平日裏多麽溫柔、多麽溫文爾雅的一個人,為何忽然之間就變得如此的猙獰恐怖。。。


    “你怕什麽?”蔡絨雪微微一笑道:“官人他是在心憂百姓,又不是針對你,特別是這段日子以來。。。哎。。。真是苦了他了。”


    這段日子李三堅的所作所為是飽受非議,這一切,蔡絨雪是看在眼中的。


    知夫莫如妻,蔡絨雪心中明白李三堅的所作所為,決不是為了一己私利,決不是為了什麽囤積居奇,為了攫取暴利。


    李三堅若是貪財而不顧百姓死活的話,他也不會千裏迢迢來到泉州為官,將會在京師活得有滋有味的,將會是在京師順風順水的。


    李三堅在外飽受非議,但迴家之後,卻從來沒有將這些帶入家中,對自己的家人是溫柔體貼,從來沒有惡語相加或遷怒於家人。


    在外威風八麵,在家中卻柔情似水,在這個世上,這種男子是異常罕見的。


    能夠作為如此男兒的妻子,是件多麽幸福的事情啊,蔡絨雪心中暗暗想到。


    “本官言盡於此,告辭!”李三堅隨後又環顧四周後,就大踏步的離開了敞廳。


    。。。。。。。。。。。。。。。。


    “李知州,慢行,慢行!”


    正當李三堅將蔡絨雪、王雯扶上馬車,自己也跨上健馬之後,李德俊氣喘籲籲的攆了出來,


    “李員外,何事?”李三堅提著馬鞭,伏在馬背之上詫異的問道。


    “李知州,有人托在在下送給你一封書信。”李德俊自懷中摸出一封書信後說道。


    “何人所托?”李三堅邊問邊展開書信。


    “她?她她她。。。她在哪裏?”李三堅看了之後,頓時大吃一驚,結結巴巴的問道。


    “君住洛橋南,朝榮萬國歡。征苗夏禹徂,緗荷采堪服。”


    書信之上寫著一首五言絕句,還是一首遞減的五言絕句,詩中第一句的最後一個字是“南”,第二句倒數第二個字是“國”,第三句第三個字是“夏”,第四句第二個字是“荷”,加起來就是“南國夏荷”四個字。。。


    此時的李三堅腦海之中浮現出了一個俏麗的身影。


    “李知州,請隨我來!”李德俊撫著胡須微笑道。


    “哦。。。嗯。。。”李三堅猶豫的看向車中蔡絨雪、王雯二女。


    “官人你早去早迴,好好對待人家。”蔡絨雪微笑著對李三堅說道。


    不過蔡絨雪的微笑帶著一絲苦澀。


    “去哪裏?天色已經不早了,還去哪裏?”李三堅白了蔡絨雪一眼道。


    隨後李三堅騎著馬帶著蔡絨雪、王雯二女向著家中絕塵而去。


    這。。。這。。。。?李德俊望著李三堅的背影,心中不由得大罵道,人言李三堅是個多情之人,結果。。。?哼,多情個屁啊,完全是個負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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