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第一富李德俊的“外侄女”徐婷婷前來泉州所為何事,或者說她為何前來泉州,李茂大體知道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的。


    徐婷婷來到泉州投奔她的伯父李德俊,李茂見到徐婷婷之後,即為她的容貌所傾倒。


    但兩人名為表兄妹,實為堂兄妹,按宋律,兩人是不能成婚的,就算無宋律的限製,兩人之間也是不可能有什麽的,原因就是,此時徐婷婷的一顆心已經牢牢的係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而這個人是誰,李茂也是知道的。


    雖李茂對這些事情是清楚的,但心中總是遏製不住妒火中燒。


    此時陳瓔珞的出現,李茂又是驚豔於陳瓔珞的容貌,剛剛起了一些心思,卻又發現陳瓔珞又是與那人有關係。


    雖徐婷婷、陳瓔珞與那人之間的事情並不靠譜,當然也並非他的人,但此時的李茂是異常厭惡那人,覺得那人是這個世上最討厭的人。


    於是李茂哈哈大笑道:“那姓李的是狀元及第沒錯,是泉州知州也沒錯,是我朝最年輕的六品官員也沒錯,但是。。。”


    李茂加重了語氣,咬牙切齒的說道:“當時此人為官不仁,欺淩百姓,倒行逆施,實在是令人所不齒也。”


    徐婷婷聞言眉頭一挑,就欲開口與李茂辯駁,但最後還是忍了又忍,默不作聲。


    同時徐婷婷是越開越討厭她這個堂兄了。


    “姐姐,你認識他嗎?”徐婷婷的神情,陳瓔珞是看在眼中的,於是低聲問道。


    “他就是個喜歡作威作福,喜歡欺負人,自以為是的大色狼,我怎麽會認識他?”徐婷婷聞言咬緊了銀牙答道。


    女人就是如此,自己的情郎隻能自己說,怎麽說都可以,別人卻不能說他半句。。。


    誰信啊?陳瓔珞聞言心中暗道,徐婷婷肯定是與那人認識的,而且關係還不一般。


    哼,家中是有妻有妾了,還到處招惹女人,招惹的都是絕色女子。。。陳瓔珞也是在心中暗暗啐了口不知道在哪裏的李三堅。


    不知道怎麽迴事,陳瓔珞這段日子,總是有意無意的想起李三堅,連陳瓔珞自己都未察覺。


    “李兄,何以見得?”有陳氏宗族之人問道。


    “自六月以來,泉州遭遇了百年難遇的水患,百姓食不果腹,流離失所,可姓李的不思賑濟災民,卻以官府的名義大肆購入米糧,抬高米價,其目的當然就是為了囤積居奇,獲取暴利,如此之舉,豈不就是倒行逆施嗎?你們知道現在泉州百姓怎麽稱唿他嗎?”李茂說道。


    “怎麽稱唿啊?”有人問道。


    “泉州百姓稱其為‘李剝皮’、‘活閻王’。。。”李茂得意洋洋的答道。


    李茂說罷,還取出一柄精致的折扇,得意洋洋的扇了起來,並自以為是瀟灑無比,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正竊竊私語的徐婷婷與陳瓔珞。


    難道她們在議論自己嗎?李茂心中暗道。


    “李兄,你也姓李。。。”陳氏之人有人說道。


    “哈哈哈哈!”眾人聞言均笑了起來。


    李茂姓李,卻大談“李剝皮”。。。眾人均是覺得好笑。


    “我是姓李。。。”李茂聞言漲紅了臉說道:“可此李非彼李也,我與他又不是同宗,就算是同宗,我也會為我李氏出了這麽一個酷吏感到羞恥。”


    其實泉州州衙大肆收購米糧,太高了米價,而米價暴漲,其他商品的價格也是跟著大幅上揚,一些緊俏商品價格上揚的幅度甚至超過了米價,因此作為泉州第一商戶的李家從中已經是得了不少暴利了。


    可這個世上大多數人就是如此,雖然撈足了好處,得了不少便宜,但卻要做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開口百姓,閉口百姓,是大談仁義道德。


    “李兄所言並非沒有道理,李知州所為確實。。。確實有些。。。哎,某聽說李知州還命人掘開了晉江縣河堤,大水衝毀了莊稼,淹沒了良田,人也死了不少呢。”


    “正是,正是,他還強使饑民開道築路呢,真不知道開道築路有多大的用處。。。”


    “他還從我陳家強行借走五萬緡錢、十萬石糧呢。”


    “如此酷吏,難道朝廷就沒人製得了他嗎?”


    “不是不報,而是時候未到,某料朝廷不久之後,定會懲治如此貪官汙吏。”


    “就是,就是,我看他這官能做多久?”


    “幸好香姐兒未送給他啊,否則與送入虎口又有何區別?”


    “大是,大是也!”


    於是眾人又是好一通的議論,李三堅也就從一個少年得誌的青年才俊成為了一個人見人打、萬夫所指的酷吏貪官。


    李茂見眾人紛紛讚同自己,不由得是更加得意,輕搖折扇,笑吟吟看著美若天仙的徐婷婷與陳瓔珞。


    此時兩女又在不遠處竊竊私語,不知道她們在說些什麽。


    “妹妹,你願不願意給那個‘酷吏’做小呢?”此時徐婷婷笑嘻嘻的低聲問向陳瓔珞道。


    “我。。。我。。。”陳瓔珞仍是異常的羞澀,不知道該如何迴答徐婷婷的問題。


    “看來你是願意咯。”徐婷婷此時仍是不肯放過陳瓔珞,於是又是試探陳瓔珞道。


    “不,我不願意,我就是不願意。”陳瓔珞羞憤的抬頭說道。


    從前不願意,現在是更不願意了,陳瓔珞心中暗道。


    此時李三堅是臭名遠揚,誰還願意送上門去,被他人恥笑呢?被他人戳後脊梁骨呢?


    “好了,好了,姐姐是跟你鬧著玩的。”徐婷婷笑道:“這個世上又有哪個女子是甘心為他人之姬妾啊?”


    徐婷婷雖然是笑著說的,但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神情。


    “姐姐你。。。怎麽了?”徐婷婷臉上怪異的神情被細心的陳瓔珞捕捉到了,於是有些疑惑的問道。


    “沒什麽。”徐婷婷慌忙掩飾道,並有些慌張的站起身來,離開了陳瓔珞,走到眾人麵前福了一福後,輕聲說道:“諸君,小女子可以說兩句話嗎?”


    “婷妹妹,這裏又無長輩,皆為同輩之人,有什麽話直說便是。”李茂搶先應道。


    “小娘子!”陳氏四哥橫了李茂一眼後笑道:“今日是踏歌賞月,不但可以說,還可以唱呢,小娘子是說還是唱呢?”


    今日是陳氏請客,又不是你李家請客,如此的喧賓奪主,算什麽迴事?陳氏諸人均暗暗埋怨道。


    同時李茂對待自己剛剛定親的柳姐兒,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樣,轉而去討好其他女子,使得眾人均鄙視他的人品。


    “是啊,徐小娘子還是一展歌喉吧,嘿嘿!”


    “能夠跳支舞就再好不過了!”


    這還是徐婷婷進入陳宅後院之後,第一次在眾人麵前說話,聲音鶯聲婉轉,如黃鶯出穀一般,口音還是標準的東京開封府口音,使得眾人感到異常新鮮。


    徐婷婷微微一笑道:“今日為中秋佳節,為月圓之日,可你們應該知道月亮並不是日日都是這麽圓的,月有陰晴圓缺,日有東升西落,更何況人乎?今日小女子就送你們一句話罷,那就是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哉!”


    徐婷婷說罷,就轉身打算離去,留下了滿場張大了嘴巴之人。。。


    “諸位公子、娘子,老太公叫你們都過去呢。”正在此時,一名仆人氣喘籲籲的趕到後院招唿諸人道。


    “什麽事啊?”陳氏四哥氣衝衝的瞪著仆人問道。


    “李太守已經到了,老太公叫你們過去拜見啊。”仆人答道。


    還未走遠的徐婷婷聞言,頓時全身一震,停下了腳步,身體微微顫抖、側目繼續聽著他們的對話。


    “哪個李太守啊?”四哥沒好氣的問道。


    “李太守就是李太守嘛,哦,就是新科狀元郎呢。”仆人答道。


    原來是“李剝皮”已經來到了陳府。。。眾人心中暗道。


    眾人於是隻好整理衣冠,準備去拜見“李剝皮”。。。


    無論怎樣,眾人也不敢違背家主之命,無論怎樣,“李剝皮”畢竟是泉州知州,依禮也必須拜見的,雖然此時無人瞧得起李三堅,均鄙視李三堅的所作所為。


    “姐姐,去看看吧。”此時陳瓔珞走到徐婷婷身邊,挽住徐婷婷笑道。


    “我。。。”徐婷婷猶豫不決的。


    徐婷婷日思夜想的就是那個人,可此時將要見到了,徐婷婷又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恐懼,真是應了那句話,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難道姐姐不想去嗎?難道你怕他嗎?”陳瓔珞笑著問道。


    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哉,徐婷婷是將李三堅比作鴻鵠,而將眾人比作燕雀。。。


    陳瓔珞又不是傻子,以徐婷婷的數番話,當然看出了徐婷婷與李三堅的特殊關係,因此此時就輪到陳瓔珞取笑徐婷婷了。


    “我怕他?我怕他作甚?去就去,難道他還能將我吃了?”徐婷婷兀自嘴硬的說道。


    “姐姐,你願意願不願意給那個‘酷吏’做小呢?”


    “我。。。你。。。我做小也要拉著你一塊做!”


    “呸,你要你去做好了,我才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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