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來去客,四萬打銀人。


    佘族之人好客,有客自遠方來,不但熱情如火,還會傾其所有,款待來客。


    因此佘族少女瑤瑤的父親藍阿潭得知李三堅等人並非是住在他們附近的漢人,而是來自遠方的客人之後,就傾其所有,款待李三堅等人。


    此時瑤瑤家中茅草屋之外擺放著一張大木桌,木桌子上堆放著各種食物。


    雖然這些美食為極普通的食物,而非山珍海味、珍饈佳肴,但也是種類較多,同時吃起來也是較為可口。


    桌上除了菜就是酒了,酒當然不是漢家的酒,而是糯米酒,一種用糯米釀造的酒,度數不高,但喝起來卻是甘醇如蜜,口感醇甜。


    酒席之上除了李三堅等人,就是圍坐在木桌周圍的佘族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眾人好奇的看著李三堅等人,低聲議論、高聲談笑,就似乎是過節一般,是異常的熱鬧。


    款待李三堅的菜肴和酒水許多都是瑤瑤家中街坊鄰居湊的。


    “山裏的客人唱山歌,山裏的客人泉為鏡,泉水瑩瑩。。。”瑤瑤的阿爸端起一碗自家釀造的糯米酒看著李三堅唱道。


    佘族人好酒,無酒不講話,佘族人就算是吃不起飯了,也要用一部分糧食釀酒。


    大多數的時候,茶或酒佘族人平日裏是舍不得喝的,而是用來招待客人。


    “哥哥,這是請酒歌,請你喝酒呢。”李綱見李三堅傻愣愣的看著眾佘人,於是用胳膊肘捅了李三堅一下後說道。


    李三堅、李綱認了家門,此後一同前往泉州,共處了三個月之久,於是就一掃初時的陌生、尷尬,此時倒也是顯得熟悉與親熱了。


    “哦,哦。”李三堅聞言連忙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李三堅喝完之後,舔了舔嘴唇,迴味無窮的說道:“老哥,這。。。這瑤瑤哪裏去了?”


    此時的李三堅已經知道藍阿潭的真實年齡了,為三十有二,再稱唿他為老丈,就不太妥當了,於是就以老哥稱之。


    自瑤瑤將李三堅等人領到家中之後,就不見其蹤影,於是李三堅納悶的問道。


    此時陪著李三堅等人的是瑤瑤的父母及一些街坊鄰居。


    “她。。。她。。。在屋中。。。”藍阿潭聞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


    李三堅見藍阿潭的神情有些怪異,但又不好繼續詢問下去,於是搖了搖頭,又喝了一大口糯米酒。


    不使女兒待客,這也許是佘族人的習俗,李三堅心中暗暗猜測道。


    “瑤瑤沒衣服穿。。。正光著身子躺在床上呢。。。”


    “哈哈哈哈!”


    周圍鄰居一些好事的孩子一齊笑道。


    “這是為何?”李三堅聞言與李綱等人對視了一眼後,詫異的問道。


    “哎,我也不怕貴客笑話了。”藍阿潭隨後歎道:“家中隻一套衣裙,瑤瑤和她阿媽換著穿的,誰出門就誰穿。。。”


    李三堅等人聞言默然。


    此時的李三堅方才注意到了瑤瑤阿媽身上的衣裙與瑤瑤的一模一樣,方才見識了生活在最底層的貧寒百姓。


    李三堅同樣也是出身貧寒,為瓊台儋州小漁村的貧困之人,可當時李三堅與母親符二娘再怎麽貧困,也不至於像藍阿潭、瑤瑤家中這般,母女隻一套衣裙,誰出門誰穿。


    待客的飯菜、糯米酒等等也是街坊鄰居們湊的。


    這個風景秀麗的小山村如此貧窮,倒是不難理解,李三堅心中暗道,所謂要致富,先修路,梅雨村交通條件如此惡劣,再加上多山少耕地,百姓們又豈能富裕?


    此時的李三堅為一州之長吏,考慮問題不知不覺的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把身上的錢都取出來。”李三堅隨後對李綱、姚輿等人說道。


    藍阿潭等佘人好客,傾盡全力擺了這麽一桌酒宴,李三堅等人總不能白吃吧?若如此,李三堅心中是極為不忍的。


    李三堅是給了瑤瑤一塊價值連城的美玉,可這些物件對於藍阿譚等人來說是有價無市的,也許還換不來一頓飽食。


    所謂遠水解不了近渴就是這個道理。


    “師。。。叔。。。沒多少錢啦,都拿出來。。。我等就。。。”姚輿伸手入懷,苦著臉對李三堅說道。


    “少廢話!”李三堅拍了一記姚輿後說道:“都取出來。”


    “哈哈,你可真蠢!”李綱從懷中取出五十餘文錢塞給李三堅後,對姚輿笑道:“到了泉州,哥哥難道還會虧了你不成?”


    眾人想想也是,李三堅可是堂堂泉州知州,到了泉州,大筆一揮,隨便撥些錢糧便是。


    於是姚輿、許彪也紛紛解囊,許彪數了兩百餘文遞給了李三堅,而姚輿最多,身上居然有整整一貫錢。


    李三堅從姚輿手中搶過這一貫錢,狠狠的瞪了姚輿一眼。


    姚輿身上居然有這麽多錢,自己在竹筏之上尷尬之時,他居然不拿出來。。。


    “師叔,這可是俺全部家當啊。。。”姚輿委屈的對李三堅說道,同時咽了口唾沫,極為不舍的看著李三堅手中黃橙橙的銅錢。


    姚輿為有功名之人,俸祿當然也不會少的,可姚輿至今沒有成家,孤家寡人一個,用起錢來唿朋喚友、大手大腳的,極為豪爽,因而積蓄並不多。


    李三堅又瞪了姚輿一眼,就不在搭理他了,捧著不到不到兩貫錢的銅錢放在木桌之上。


    “貴客,你這是。。。?”藍阿潭見狀疑惑的問道。


    “老哥,我等冒然前來,實在是叨擾了,些許錢鈔,權當做酒錢罷。”李三堅對藍阿潭笑道。


    “不要,不要,夠啦,夠啦。”


    宋之一千錢為一貫,兩貫錢就是兩千文,藍阿潭何時見過這麽多錢啊?因而被嚇得連連擺手,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這麽多錢對於藍阿潭等人來說,擺十桌酒席都夠了。


    “不瞞老哥,我等來自京師開封府,遙遙數千裏,此一路之上也見過不少人了,可從未見過像佘家人如此好客之人,而此時又使你們如此破費,我等實在是過意不去,區區些許錢財,就請老哥不必再推辭了。”李三堅將銅錢推到藍阿譚麵前後說道。


    李三堅態度極為誠懇,沒有一絲施舍與人之態。


    “哎,遠來為客,我們待客也是應該的,待客還要收客人的錢,傳出去會被人說的,在村裏也會抬不起頭的。”藍阿譚仍是堅不肯受。


    “這樣好了。”兩人推來推去的也不是個事兒,於是李三堅想了想後說道:“瑤瑤是個好姑娘,此一路之上也幫了我等不少忙,這區區錢鈔就當做謝禮如何?給她置辦幾件衣物,望老哥不必再推辭了。”


    “喂喂喂,我說你這個老漢,囉嗦的緊。”許彪見藍阿潭仍是不肯收錢,於是插嘴道:“讓你收下你就收下便是,某跟你說啊,大官人是看上你家小阿妹了,這些錢你就當做彩禮好了,快快收下,你要是覺得還是過意不去,那麽就再取幾壇酒出來,使我等喝個痛快,嗬嗬嗬嗬。。。”


    糯米酒,酒是好酒,甘甜可口,可就是酒力太差,許彪已經灌了一壇糯米酒下去了,卻隻是打個幾個酒嗝就沒下文了。。。


    “哈哈哈哈!”眾人聞言頓時就楞了一愣,隨後一齊大笑,就連周圍的佘族鄉民也跟著笑了起來。


    “臥槽!”李三堅聞言頓感臉皮發燙,罵了一句誰也聽不懂的話,照著許彪的胳臂就錘了一記,罵道:“你個夯貨,酒肉都堵不住你的嘴嗎?”


    許彪渾身的肉就跟石頭般的,因此許彪無甚痛癢,倒將李三堅手掌震的生痛。


    “嘿嘿!”許彪憨笑一聲,悶頭喝酒,不過時不時還抬頭看看茅屋方向。


    大官人?看上我家瑤瑤了?藍阿潭聞言暗暗心驚。


    藍阿潭雖為佘族之人,而非漢人,但也是宋民,是在宋的治下,因此還是聽得懂漢話的。


    大官人是宋的一種對衙門之人的尊稱,一般說來,身有一官半職的任方可被稱為大官人,公門之人也可被稱為大官人,如衙門胥吏等等。


    此時的李三堅穿的是極為普通的漢人長衫,看不出是何身份,但他的隨從稱唿李三堅為大官人,因此藍阿潭也就明白了,李三堅定是公門之人了,應該是一名公門胥吏?


    一名年輕公門之人看上了瑤瑤?藍阿潭此時心中是既驚且喜。


    藍阿潭驚的是宋律是不允許漢、佘通婚的,因此真若是李三堅看上了瑤瑤,那麽瑤瑤隻能為妾,而不能成為妻。


    藍阿潭喜的是,若瑤瑤真的被李三堅納入房中,那麽自己家中豈不就是攀附上了公門之人?今後定會有不少好處的。


    如此說來,也不算太委屈了瑤瑤了,更何況藍阿潭麵前的李三堅長得身材挺拔、容貌英俊,是一個世上少見的俊俏阿哥。


    於是藍阿潭在既驚且喜之下,收下了兩貫銅錢。


    雖然這些銅錢作為納妾的聘禮少了點,但今後的好處定會不少的。


    “喲喲喲,阿潭你不收我的聘禮,倒是收了民家的禮,還是陌生人的,阿潭,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正在此時,一個沙啞的聲音傳到了藍阿潭、李三堅等人的耳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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