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做下了打算,我便站在原地等著蘇遇晴潑來的酒。


    “怎麽不知道躲?”


    身體忽然被拉開,落進一個帶著點點青木香味道的懷中,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溫熱的氣息瞬間便環繞在我周圍。


    朝惟辭……


    “裙子上麵怎麽弄到的?”


    他微微放開我,目光觸及我裙子上那一片較深的顏色,皺起了眉。


    “酒……”


    我還在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出現的驚訝中,眨了眨了眼才反應過來,開口低聲道。


    朝惟辭的眉頭輕蹙,便將身上西裝脫下來披在我身上,殘留著的餘溫和他身上讓人安心的味道如最柔軟的壁壘將我纏繞,包圍。


    之前被紅酒打濕的一塊也似乎就此溫暖了起來。


    “誰潑的?”


    朝惟辭語氣微涼,眉目間是點點的冰意……


    我的心一震……


    ‘走與不走都是你的選擇’,一樣冰冷的語氣,一樣俯瞰的表情……


    冷意漸漸彌漫上我的心頭……


    都是因為我的不能認清自己的身份,以為有人可以無限地包容我,所以讓自己被現實狠狠地甩了一個耳光,現在……難道還要讓自己再試一次嗎?


    “沒什麽,我不小心弄上的。”


    我退後了一步,淡淡地笑了笑開口。


    朝惟辭的眉頭深深地皺起,抓住了我的手,而我用力想要把手從他手中抽出。


    如果是這樣一時可以將我捧高,一時卻又可以將我踩至腳下,不如一直將我踩在腳下,至少我還能不給自己一點幻想,能夠自己給自己勇氣,自己保護自己。


    “蘇雨霏!”


    朝惟辭不容拒絕地攥住我的手,頭壓低在我的麵前,聲音低沉地隻能讓我一個人聽見,但他清冽的目光卻是緊緊地凝著我,讓我無處可逃。


    “告訴我,是誰?”


    他扣住我的手的力氣鬆了鬆,卻不能讓我掙脫開。


    他的語氣溫柔中似乎還帶著些誘哄,似乎在安慰著一個倔強不肯服輸的小朋友一般,竟然讓我有一瞬間的鼻酸。


    就像是一汪清泉,帶著不容拒絕滲入我冰冷堅硬的心,沁人心脾,讓我的心漸漸柔軟,知道痛癢。


    “應桐。”


    我低聲開口。


    朝惟辭並沒有做聲,隻是握住我的手,已然轉身。


    “一直聽聞蘇小姐家的禮儀教養都是非常不錯的,今天朝某才知道“百聞不如一見”這個詞的意義所在。”


    朝惟辭偏過頭,嘴角泛著淡淡的笑意,聽起來像是在說笑一般,幽黑的眸中卻是點點涼意。


    “我……”


    蘇遇晴的嘴張了張,一張臉被憋地通紅,卻是被噎地說不出話來。


    “遇晴她也是無心要為難霏助理的,隻是,不過一個助理,朝總真是憐香惜玉,關愛地很啊。”


    一直在旁邊看著的何澤熙站了出來,一手摟上蘇遇晴的肩安撫著她,眼睛從我身上的西裝上落在朝惟辭身上,深沉冷戾。


    “何經理也在,”朝惟辭的目光從何澤熙身上掃過,眸光微閃後,嘴角帶著些許似笑非笑的感覺,“朝某沒記錯的話,何經理似乎是從五個月前接手何氏公司經理位置的對吧?”


    “朝總好記性。”


    何澤熙的眉頭微皺。


    “我以為,”朝惟辭嘴角的弧度略顯地有些詭異,清冷的聲音帶著些調笑的意味,“在何經理如此經受過曆練的人眼中,人應該是不會高低之分的。”


    “你……”


    何澤熙頭上的青筋跳了跳,最終卻是沒有說出話來,隻是眼中冷戾的神色更加深了。


    “惟辭,我……”


    應桐眸中的高傲已經煙消雲散,有些慌亂地看著眼前的朝惟辭。


    無關地位與身份,有的隻是一個女人對自己喜歡的男人對自己看法的在乎和緊張。


    “應董事最好也是要注意自己的行為……”


    朝惟辭的手扣上我的手,緊緊包裹著,朝著外麵走去,聲音清楚地迴響在宴會廳內,“畢竟,應董事是有身份的人。”


    “各位請自便,朝某有事先告辭。”


    ………


    涼涼的夜風吹過,將那些炫目的霓虹燈,充滿著人性的麵目漸漸吹散,讓我清醒了一些。


    “你怎麽出來了?”


    “會開完了,自然就出來了。”


    朝惟辭淡淡迴道,緊握住我的手的那隻手想伸入我的手中,而我則是緊緊地握住。


    “蘇雨霏!”


    朝惟辭微微眯眼盯著我,聲音有些怒氣,我低著頭一聲不吭。


    而朝惟辭則是將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扯開,掌心裏已經是一片深深淺淺的痕跡。


    “蘇雨霏,你虐待你自己倒是挺拿手的。”


    朝惟辭輕哼了一聲表示自己的不屑,眉頭卻皺了起來。


    “我不隻能虐待我自己,難道我可以應桐,蘇遇晴?”


    我拽出了我的手,偏過頭去看著那茫茫的夜色。


    隻有我自己,才知道當應桐把酒潑在我身上時,我是有用了多大的力氣按耐住自己才沒有把一杯酒潑過去。


    當那紅酒順著我的皮膚流下去時,冰涼的液體更加襯出我心中沸騰翻滾的血液。


    這就是我的本性。


    因為沒有保護,沒有依靠,所以,當別人的傷害一來,我便亮出一副無所畏懼,無堅不摧的樣子,作為最堅硬的盔甲保護著自己。


    把別人的所作所為全部還給他,再狠狠地踩上幾腳,維持著表麵拍你的高傲決絕,實際上卻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上車,去醫院。”


    朝惟辭也不多說話,隻是把車門打開開口道。


    我站在車旁,腳步卻一直不動,直到朝惟辭疑惑的目光探來。


    “我……不想去醫院……”


    我抿了抿唇開口,並非是我矯情,隻是從小被何韻秋和蘇遇晴打過後,我去的最多的就是醫院,而我媽也是年年月月地睡在醫院……


    而且經過那天……


    我對於醫院的氣味是出自心底的排斥和恐懼。


    “上車,去藥店。”


    朝惟辭看了看我,開口道。


    既然不是醫院,我也不想再多說什麽話,便上了車。


    就近到了一家藥店,司機下車去藥店開了一些紅藥水和消炎藥後,便把藥給了我。


    “嘶……”


    我輕唿一聲,蘸著紅藥水塗抹在傷口上,刺辣的痛感從傷口處隨之而來。


    “蘇雨霏,我真懷疑……”


    朝惟辭的聲音傳來,我抬起眼來看他。


    他正一手撐在車窗上,嘴角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那天因為一句話就和十幾個女人扭打在一起,還不落下風的人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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