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嗬囉山營寨被遼軍破了的這件事兒,已經被朝順軍發現了。按照上麵的推測,遼軍可能已殺入了腹地。這樣一來,嗬囉寨方圓數十裏內,都是危險的地帶,急需要查出來遼軍確切的位置,然後派人馬在周邊阻截。


    為防引起各方的恐慌,再紛紛投降,朝順軍上麵的那些人,不肯將實情拿出來告訴。他們在調派人馬的時候,暫時用了個別的理由。


    當下朝順軍軍使發來急令,叫輕泥族長一幹人等自備糧草和器械,火速趕去嗬囉山,阻擊遼軍過來的遊騎。倘若此去阻擊不力,必嚴懲不貸。


    北麵嗬囉山那一帶,是乃來族族長的勢力,與輕泥族位置相距不遠。不久前輕泥族被遼人的遊騎頻頻襲擊,將事情報與朝順軍時,那廝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根本就不管。


    被問的急了,那時候他們怎麽說?說大部的人馬已調去了東麵,如今剩下的人不多。區區的遊騎,不值得大張旗鼓的動武。


    因這番話兒,輕泥族族長氣不過,直接上報與朝順軍軍使,軍使嘴巴上說“好,好,好”,“不能讓下麵人受委屈”,下一次遊騎再來時,再上報又沒有消息了。


    眾人不用他們幫忙,欲待自行反擊的時候,上麵以“顧全大局”為理由,嚴令眾人要守住關隘,不準去輕易浪費兵力,叫輕泥族長暫且忍耐。


    忍耐,忍耐,再忍下去,眼看著輕泥族馬上就沒有立足地了!眼看著部族紛紛告急,輕泥族長實在無法,親自去了趟十九泉,求乃來族族長予以支援。那時候乃來怎麽說?


    這鳥廝跟上麵是一樣的說辭,這麽迴道:“我以為來的是上千的人馬,幾百的遊騎不用怕!先忍一忍,熬過去秋天,把北麵的遼人熬走了,咱們保住了賀蘭山北麓,大事就了了!單幾百遊騎能算個屁,我幫你一遭收拾了!”


    眼看著輕泥族勢力被節節蠶食,眾人勉強都擠去西麵,朝順軍裝作沒看見,屁也不放。


    怎麽遼軍一開始打乃來族,嗬囉山那邊遭到了突襲,他們立刻就坐不住了,把守關隘就次要了?“顧全大局”那個話兒,他們立刻就不說了!


    幫乃來族打仗,還叫人自備糧草和器械,眾人手上的糧草器械,不久前已經被遼軍給奪了,穿的比花子不強多少,手裏還剩個屁的糧草器械!都是一般的黨項部族,憑什麽輕泥族就該喝風!


    正在族長接到了上麵的調令,口裏麵憤憤不平的時候,突然前方有人傳報道:“大事不好!遼人扮成了夏軍的人馬,才剛從咱們關隘上逃了!族長趕緊報與上麵,派人去追吧!”


    輕泥問道:“什麽遼軍?怎麽迴事?你先喘口氣慢慢說!”當下這廝一五一十,把才剛“甘肅軍”人馬過去的時候,突然發現了一張紙條,紙條上寫的那些話,全部都說了。說畢那人還催促道:“族長咱們快上報,等遼人走遠就麻煩了!”


    輕泥族長等了片刻,先詢問道:“這事除了你幾個之外,還有沒有外人知道的?”迴複的道:“小人急著先來報族長,其他的地方還沒過去。”輕泥便道:“迴去跟他們說一聲兒,


    這事兒都不準泄露出去。咱們馬上就換防,換乃來過來守這道關隘。不能在咱們手底下出事,你明白麽?”


    族長的意思,來報的雖然已明白了,然而讓遼軍透過去關卡這事兒,不是個小事,不去管麻煩就大了,遺憾無窮!想到這時,這廝支支吾吾的,對族長的吩咐不太敢答應。


    族長明白這廝的意思,便發話道:“那張紙條還在麽?再等上半天,等兩家交接完了後,再交上去,怎麽說你自己看著辦!乃來族長跟上麵有親,就算出來天大的事兒,自然有人幫他們斡旋,你怕個屁!”


    耶律敵魯古那一頭,眼看著眾人已混過關卡,距離涼州城已不遠了。這個時候,耶律敵魯古遂就下令,叫眾軍快馬加鞭,火速往涼州城的方向馳去。


    除此之外,敵魯古叫遼軍中會說黨項語的,在涼州城周邊散布消息,就說就說耶律敵魯古率領著遼國的大軍,已經從北麵攻破了賀蘭山,馬上興慶城就守不住了。


    本來各處都在打仗,雖然北線才剛剛開始,勝負尚未分的時候,調動的人馬常經過這裏。涼州周邊的百姓見了,到底是慌的。突然傳出來這麽個流言,立刻一傳十、十傳百流傳開來,非但是村裏人不敢放牧牛馬、外出勞作,連涼州城城中的商賈,也停了買賣,合家已準備往西麵逃了。涼州城城中沸沸揚揚的,說什麽的都有。


    正在人心惶惶的時候,耶律敵魯古那一頭,突然出現,率領著數千的鐵騎來攻城,讓涼州城軍民猝不及防,都嚇了一跳。想不到上麵人一言不發,就能嚷敵魯古突入腹地!既然到了這個地步,必然是北線野乜浪羅那頭,真的敗了。


    本來涼州這邊的人馬,也不是真正的黨項族。當年折逋遊龍缽在的時候,大肆誇獎元昊的好處,將潘羅支貶了個狗屁不如,這也不公,那也不行,因跟著他,眾人愈發過得窮了。總之就是一句話,黨項族好,就應該投降李元昊,時代已變了,再繼續延續潘羅支那一套,就全完了!


    涼州的人,聽信了折逋遊龍缽這廝的話,把潘羅支塑像都給拽到,往他塑像上潑穢、潑尿,然後就投降了黨項人了。誰知道時間沒過了多久,眾人才知道先前遊龍缽那番話就是放屁!投降了夏人,賦稅忒重,他們並不把涼州人當自己人,出人、出力、出牲口,哪件倒楣的事情,涼州人不都得衝在前麵?


    恁地出力,人家並不念你的好,看你還他娘矮一截。別說趕不上東部、南部,跟甘州比起來也差遠了,還不如潘羅支在的時候呢。非但不如潘羅支,簡直連廝鐸督都不如。既然這一戰夏軍已戰敗了,重新讓遼人打進來,夏人稅重,投降哪個不是投降?!


    更可況夏人一向是遼人的藩屬,與其投降黨項人,做人家的“孫子”,不如幹脆就一步到位,直接投降遼軍算了,做“兒子”總比做“孫子”強!或許遼人稅還能稍微輕些。想到這時,涼州的軍民沒怎麽反抗,很快就都投降了。耶律敵魯古手下的三千人馬,不曾交戰,輕易就得到了涼州城。


    敵魯古知道:涼州城失陷這件事兒,馬上就可以傳出去,甘肅軍、朝順軍這兩支人馬,一旦得到了消息後,立刻就能調軍打來。當務之急,就需要在甘肅、朝順軍到來之前,想一個完全的法子才行,不能在腹地被夏軍包圍。


    為此有人便建議道:“涼州城此刻不能久守,眼下咱們的第一要務,是放棄涼州,轉去東麵,配合大軍打野乜浪羅的側翼。”對這個提議,還有不同意的道:“涼州城堅固,咱們借屏蔽可以久守。一旦出城,把三千人拉到開闊地上,容易就被夏軍包圍,更不是好事!”


    還有人道:“涼州人投降的時間太短,一旦戰局出現反複,他們難保不再次反水,到那時咱們會腹背受敵!”正在眾人爭論的時候,敵魯古一個人低著頭坐著,眼睛緊緊盯著地圖,不知道心裏麵在想什麽。


    過了不久,敵魯古招唿眾人道:“都別嚷嚷,聽我說吧!如今咱們分兵兩路,撥一千人留守涼州,將甘肅軍、朝順軍兩支人馬,都吸引過來,這些人借助城牆的防禦,多支撐幾日,給剩下的人馬留出來時間。剩下兩千的人馬,趁著夜色偷偷出城,趁人不備急轉去東麵,直擊野乜浪羅的側翼。”


    這時候有人問疑道:“咱們的行蹤已經被泄露,沿途堵截咱們的不少。就算咱們能轉去側翼,人馬損失也不是少數,怕不能給側翼形成威脅!”


    敵魯古聽畢這廝的話,點一下頭,示意他已經聽見了,迴複便道:“如今隻有三千的人馬,要想破敵,而且還不被夏軍吃掉,咱們的動作必須快,要趕在夏軍的前頭才行,這是第一。


    至於側擊野乜浪羅這事兒,雖然咱們出兵迅速,能令夏軍猝不及防,怎奈夏軍腹地的人馬,人數眾多,縱然一時遇到突襲,短時間之內,他們又能重新布置好另一道防線。賀蘭山一帶又是山脈,不利騎軍。我們要用少量的人,給夏軍造成最大的損失,必須能夠一招製敵。有一個法子,就是去偷襲攤糧城!”


    對這個話兒,不少人立刻同意道:“打攤糧城確實是一個好計!一來攤糧城距離稍近,可以不必繞路太遠;


    二來因北麵有野乜浪羅大軍的庇護,攤糧城駐守的夏軍,自認為自己足夠安全,防備鬆懈。尤其這兩日天已經放晴,地麵雨水都已經幹了,又趁著風,是個放火的好時候。一旦失了攤糧城,西夏各路的大軍,登時就沒了糧草給養,沒藏訛龐那個廝,隻能是坐以待斃了。”


    大方向主帥如今已定了,剩下偷襲攤糧城具體的部署,諸將便開始商議起來,沒多久便定了個細則出來。


    當下眾人計議已定,隨即就安排。耶律敵魯古撥一千人馬留下守城,其餘剩下的兩千人馬,當夜便出發,趁著夏軍尚未來趕,眾人往東去偷襲攤糧城。


    這個時候,北麵朝順軍那一頭,得到了輕泥族長的消息,急忙召集起人馬來,率領著輕泥、乃來等周邊幾部的人馬,往涼州城的方向趕來。誰知道還在半路上,突然傳過來一個消息:涼州城已投降了遼軍的人馬,昨日遼軍就進了城。


    涼州城城固,單靠著輕泥、乃來這幾路人馬,根本就不可能攻下來,因此這廝們到達後,隻是先把涼州城圍了,傳出去消息,等別處的援軍趕到後,大家再一塊兒攻打涼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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