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移氏已見冷落,野利後心中正在得意,正要趁熱打鐵,將沒移氏一舉扳倒的時候,突然外麵就傳來了消息,說元昊在天都山的時候,偶爾邂逅了沒藏氏,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兩個人在一塊兒如膠似漆。元昊迴來前曾經答應,說要將沒藏氏接迴興慶。據可靠人的消息說,元昊已經吩咐了保吃多,隻這幾日,便要叫他動身了。


    這話兒好似一個炸雷,立刻把野利後驚醒了,心裏麵道:“怪不得元昊對離宮冷了,原來是因為這個事兒!”


    沒藏氏野利後自然知道,那人曾經是她的嫂嫂,恁風騷妖冶的一個人,正合元昊那廝的胃口!當初遇乞娶她的時候,野利氏看她就十分不喜,誰知道如今又巴上了元昊!這種心機深的人,還真是無孔不入啊。到時候真的動手起來,那人的手段,比沒移氏那個丫頭片子,要強上百倍,可知這次遇上個勁敵。


    為防保吃多先趕去天都山,真的將沒藏氏接迴了興慶,野利氏決定先動手,即刻派人趕去天都山,將沒藏氏先一步接迴興慶。


    天都山那邊,沒藏氏正等著保吃多來接呢,誰知道等了些日子後,保吃多那廝倒沒來,來了個她不認得的人,一個勁兒催促著叫沒藏氏出發。沒藏氏見此有些心疑,詢問便道:“夏王的跟前,沒記得當初有過將軍,不知道將軍什麽名諱?怎麽不見保吃多來?”


    那人便道:“末將名字是細母嵬名,是近衛九班的侍長,也是夏王的親衛。保吃多事忙抽不開身,夏王吩咐,特意叫末將前來接你。”說著嵬名還拿出塊銅質腰牌,上麵有“後門宮寢待命”這六個字。這種的腰牌沒藏氏見過,保吃多的那一塊,寫的是“防守待命”這四個字,因此沒藏氏也就信了。


    怎奈剛要上車的時候,沒藏氏因為車不新,又納悶問道:“這不是夏王常用的車具,將軍當初走的時候,有沒有夏王的信物呢?”那人又迴道:“上麵為事情做得隱蔽,為了娘子的安全著想,沒讓用那些常用的車具,望娘子見諒!


    夏王知道娘子著急,祭事一完,就催著末將趕來了,沒有留什麽信物給我。娘子放心,夏王答應了來接人,肯定說到辦得到!”當下沒藏氏上了車兒,就這麽直接朝興慶來了。


    正在沒藏氏走後不久,那一頭保吃多接著也到了。原來李元昊果然沒忘了先前的承若,事情一完,真就派保吃多過來接人了。底下人一看見保吃多來,說一些要接沒藏氏迴去的話兒,眾人聽見了都納悶,詢問便道:“接她的人,昨天不是剛走了麽?難道不是夏王派的?”


    保吃多一聽見這話兒也吃了一驚,急詢問道:“昨天了也來接她的人麽?是什麽模樣?手裏有夏王的手諭嗎?”迴複的道:“穿著打扮跟將軍一樣,也是自稱是夏王的親衛,有沒有手諭不知道,反正娘子跟著他走了。”知道不好,保吃多立刻返迴頭,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這一路上,保吃多遇到了幾撥可疑的人馬,保吃多把他們逼停後,率軍士上前搜查了一番,並沒有找到沒藏氏。在周圍也打聽了許多遍,聽見的都說,並沒有看見沒藏氏蹤跡,這樣一來就壞了。保吃多隻好先在路上找找看,若是實在找不著,也沒有辦法,隻能將事情上報與元昊,查這件事兒。


    沒藏氏這邊,已經在路上顛簸了多日。細母嵬名和底下的人馬,對沒藏氏一直不冷不熱的,在沒藏氏詢問事情的時候,他們那臉上,看著便有些不耐煩,並不是太願意迴複。沒藏氏忍不住心疑說,到底李元昊派他們出來的時候,是怎麽跟他們交代的。


    眼看就要到興慶了。已經好幾年沒迴興慶,這一迴來,看見了先前熟悉的景物,沒藏氏立刻雀躍起來,心想現在的時間還早,趕在太陽落山之前,就可以進去興慶城了。元昊那廝,肯定在宮裏麵預備了盛宴,等著給她接風了。


    這馬上就要進城了,誰知道細母嵬名卻拐了個彎兒,在城外的近郊把車兒停了,然後他過來告訴說,他要先進城與夏王稟告,叫沒藏氏在這裏等待消息。身邊的全都是嵬名的人馬,他怎麽吩咐,沒藏氏此時也不好反駁,隻好等著他見了元昊,得了元昊的迴複再說。


    當日沒藏氏在城外安頓下來。身邊的近衛,除了細母嵬名進城了之外,其他的一個都沒走。因為是替元昊辦差,夜裏外麵有崗哨不說,借著“保護”的名義,他們住的那幾間房,全都在沒藏氏臥房的周圍。隻要有什麽風吹草動,這些人立刻就能知道,因此沒藏氏想外出去走走,都被嗬斥了不許去。


    沒藏氏無法,隻好把出去散步的心,又收迴來,吃過晚飯早早就睡了。遲遲等不到元昊的消息,就算沒藏氏躺下了,也是翻來覆去的,半宿都沒法安心入睡。因睡不著,沒藏氏自己披衣服出來,走到門首的時候,聽見兩個人隔著門兒,在偷偷說話。


    沒藏氏留神聽了幾句,不知從哪個廝的口裏,說出了“野利後”這三個字,隻聽見他道:“你猜猜看,明天野利後讓咱們入宮,還是直接在這裏下手?”另一個道:“我聽說夏王那邊也在找人,現在肯定不能進宮,可能在這裏下手吧!”沒藏氏登時明白過來:原來接她迴迴興慶的,不是元昊,是野利後,眼下的情形危險了!


    宮裏那邊,沒藏氏已被接到了,這時候已經到了城外的消息,野利後已經知道了。因提前一步把沒藏氏找到,野利後心裏麵也就穩了。左右都勸野利後道:“皇後幹脆將沒藏氏殺了,這樣咱們少了個對手,也讓外麵的女人看看,故意勾引夏王的人,到最後是個什麽下場!”


    野利後道:“沒那個必要,等我見一見沒藏氏,我還有更好的法子治她。”


    元昊那邊,一聽說保吃多去天都山沒接著人,一撥人也是近衛的打扮,直接把沒藏接走了,心下大怒。而且根據保吃多報說,沿途察訪也沒有消息,沒藏氏就這麽失蹤了。是誰把沒藏氏當眼中釘,費盡心機弄她到手裏,元昊已猜出來是哪個了。


    因為對野利氏起了疑心,元昊立刻就派出來人手,不但把野利氏宮中的查了,而且興慶城中可疑的地方,元昊也搜查過好多處,仍舊找不到沒藏氏行蹤,這就奇了。有幾次李元昊實在有些忍不住,旁敲側擊打聽幾句,野利後隻是裝作不知道,胡亂將言語支吾過去,這事暫時便成了僵局。


    野利後那頭,當初剛剛把沒藏氏接迴來的時候,許多人為防將來的後患,暗中都勸野利後說,叫她將直接沒藏氏賜死,反正元昊那頭也沒有證據,便是懷疑又能怎地?然而野利後不同意。


    一來沒藏氏肯低頭,見勢不好,立刻她就軟下來,一幅低頭順目的模樣,似乎也並沒什麽隱患。二來,如今這是在興慶城,不是天都山那邊,野利後想殺一個人,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沒藏氏不過是一匹羊羔,一看不好隨時能殺的,便多留幾日怕她什麽!


    這個時候,野利後看見李元昊吃癟,還有元昊的那些人,仿佛蒙頭蒼蠅也似,在滿城亂竄地找尋什麽,野利後心裏突然有些泛酸,卻又忍不住想笑。


    野利後這廝,從來就不是什麽見好就收的一個人,按她的意思,不但要贏,而且還要贏得漂亮。非但她要捕獲到羊羔,而且她還要把羊羔踩在腳底下,一刀一刀地割肉下來,一麵聽著它流淚哀嚎,另一麵兒,還能欣賞到母羊著急又無可奈何的模樣。


    既這樣想時,野利後就按之前的計策,當即就下了這麽道懿旨:命沒藏氏去興慶城外戒壇寺,出家為尼,直接賜號‘沒藏大師’。野利後當時這麽道:“我倒要看看,元昊這廝,怎麽避開眾人的耳目,把一個尼姑給弄進宮來!”


    去時野利後已吩咐好了,不能因為是皇後的人,就來討好兒,什麽事情都不用幹。正因為是皇後派來的,為防她給皇後丟臉,更應該嚴格按照戒規清律,用功修行。野利後特意吩咐的事,誰敢不從?當即合寺尼眾就表示說,都願意聽從。


    這沒藏氏不容易來了興慶,到了別人的地盤上,因怕野利後隨時要殺她,每天過得都膽戰心驚。突然野利後發話說,叫她去戒壇寺做個尼姑,心說如此便可以留一條命,立刻就聽從,心甘情願去戒壇寺出家。


    到了戒壇寺這裏,並不比在野利後宮中更加好過。沒藏氏每日的事務,天不亮就要爬起來,集去大殿,早課誦經。白天裏自然不能讓她閑著,砍柴、擔水、掃地、燒茶、浣衣、煮飯,忙了一天,夜裏累到不行的時候,還需要打著瞌睡做功課。白日的事情若做不完,當天是沒有飯吃的,吃飯也是尋常的素食,量又不多,一日也隻有早、午兩餐。倘若不小心犯了戒規,更是一定要挨罰的。


    這麽艱難的時候,因為沒藏氏是野利皇後派來的,與別人不同,寺裏麵其他的尼眾,見了隻是竊竊私語,都不敢與她太過親密,連個說話的也都沒有。


    眼看著秋風蕭瑟,樹葉又黃,沒藏氏來到戒壇寺的時間,已經足足有兩三個月了。幾個月以來,沒藏氏此時的模樣,跟先前已經大不同了:衣衫襤褸,蓬頭垢麵不用說,當初白嫩的一雙手,此時已經磨出來老繭,已有些曆經風霜的樣子了。見到沒藏氏這個模樣,野利氏便就大為放心,遂就對沒藏氏放鬆了警惕,不再拿她當勁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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