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酒宴過後,宋瑧將王默帶到了一座別館裏,說要與王默好好聊聊。


    江府尹看出他們兩個有私密話要說,當然不會跑去湊熱鬧。


    而事實上,這位江府尹身居高位,這兩天能抽空陪著宋瑧,已經算是格外禮遇了。


    別館中的一座居室內,兩杯清茶,王默與宋瑧分坐左右,相談甚歡。


    突然,宋瑧話鋒一轉,開玩笑道:“王兄弟,你到底姓王還是姓何?”


    “我本姓王,但也姓何。因為我義父姓何,我是我義父養大的,所以我義父也是我養父。”


    “原來如此。”宋瑧笑道,“其實,我早就懷疑你的身份了,我到了江南以後,越想越可疑,本打算去竹山幫探探你的底,不過後來,我看到了一個人,去不去都無所謂了。”


    “莫非宋大哥看到的這個人就是江獨步?”


    “對。他與你竹山幫的人有接觸,我原本就懷疑你的身份,所以更加確定你就是竹山幫幫主,就算不是,也有著特殊關係。”


    “宋大哥,我記得你上次約我在某個地方見麵,但是我……”


    “沒什麽的。”宋瑧笑道,“我當時也沒什麽大事要跟你說,就是想在分別之前與你多聊一會。不過那晚發生的事,我多少聽到一些傳聞。”


    “哦,什麽傳聞?”


    “你是怎麽躲過文妖之手的?難道文妖已給你殺了?”


    “看來宋大哥的消息也很靈通啊。”


    王默笑了笑,就把事情的大概說了一遍,但隱去了一些不該說和不說也不影響的細節。


    宋瑧聽後,不知為何,神色卻顯得特別凝重。


    王默等了一會,不由問道:“宋大哥,有什麽問題嗎?”


    “王兄弟,我想為你一個很私人問題。”


    “請問。”


    “那位丁二小姐與你到底是什麽關係?”


    “她……她是我的朋友。”


    “僅僅隻是朋友嗎?”


    “宋大哥。”王默老臉微微一紅,說道,“實不相瞞,我與她幾年前就認識了,承蒙她看得起我,把我當好朋友……”


    “你就直接說吧,你們彼此之間是不是有好感?”


    “是。”王默知道瞞不過宋瑧。


    “那就麻煩了。”


    “什麽意思?”


    “我聽說丁邪要把丁二小姐許配給公孫世家的少主公孫子楚。”宋瑧說道,“那公孫世家是武林兩大世家之一,存在了幾百年,勢力雖然不是最頂尖,但地位是最頂尖的。”


    “宋大哥是擔心我會與公孫子楚起衝突嗎?”


    “這不隻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


    “我知道……”


    “其實你不清楚。”


    “什麽?”王默覺得事有蹊蹺。


    “丁邪之所以要把丁二小姐許配給公孫子楚,與公孫世家聯姻,就是想擴大勢力,就算不能由邪轉正,至少也要亦正亦邪。不管你與丁二小姐是不是情投意合,都無法阻止兩家聯姻。”


    王默吸了一口氣,說道:“這一點我有考慮過,但我會勸服丁邪,還有丁霸。”


    “萬一你勸服不了呢?”


    “那隻好付諸武力,逼他們退婚!”


    “公孫世家呢?”


    “我會親自上門道歉,如果公孫子楚非要強人所難,我隻好與他一決高低。”


    宋瑧笑了笑,說道:“你倒是不怕啊。”


    “我沒什麽可怕的。”


    “我很佩服你的勇氣,但武當派呢?”


    “武當派?”


    “早在幾年前,就有江湖消息說武當派與萬象殿來往密切,甚至已暗中結盟。”宋瑧說道,“而且,那公孫世家位於荊州府境內,武當派則是位於襄陽府。自古以來,荊襄往往連在一起說。傳聞張三豐當年開創武當派時,公孫世家的家主曾親自登門道喜恭賀。萬一武當派插手這件事,你該如何應對?”


    王默沒有說話。


    宋瑧說道:“就算武當派不插手,那公孫子楚的師門呢?”


    “公孫子楚的師門?”王默詫道。


    “公孫子楚的師父名叫‘文弘’,乃‘文保’最得意的門生,而這位‘文保’不但是‘文傑’的第一高足,還是儒門領袖。”宋瑧不想讓王默掉以輕心,有多嚴重說多嚴重,“那‘文弘’才高八鬥,為人正派,乃當朝首輔,他若知道內幕,或許不會插手。但‘文保’呢?此人是儒門領袖,絕不會坐視不理。”


    “不可能吧?”


    “怎麽不可能?我師父當年之所以辭官,就是跟他有關。”宋瑧說道,“論輩分,他是我的師伯,我不該說他什麽,可我這個人你也知道,有一說一。


    他門下弟子眾多,但多數是腐儒。


    他這個人又向來愛惜名聲,一旦知道徒孫被人‘欺負’,勢必會動用儒門之力……


    算了,可能是我看不慣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才會這麽想。不過你心中最好有數,免得到時候人家找上門來,你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呢。”


    王默聽後,便點了點頭,滿臉感激的說道:“宋大哥,多謝你跟我說了這麽多,使我有所防備。”


    “其實,我身為儒門中人,不該跟你說這麽多的,但我就是管不住我這張嘴啊。”宋瑧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說道,“釋道儒三家,儒家弟子不比其他兩家弟子少。


    但多年以來,儒家弟子要麽隱居山林,要麽熱衷於做官,極少參與江湖中事。


    兩百多年前,當時還不是元朝皇帝的忽必烈召開了兩次佛道大會,兩次都是佛門獲勝,道門落敗,道門一度低迷,而儒門中人曾列席盛會,作為旁聽。


    但因為這兩次大會是由蒙古當權者召開的,所以儒門弟子根本說不上話,即便說了,也沒什麽用。


    自那以後,儒門一分為二,要麽為蒙古人做事,要麽隱居不出。


    幾十年後,天下大亂,儒門弟子頻頻現身江湖,出了不少高手,最厲害的當屬‘文墨先生’。


    這位老先生是我的太師祖,論武功,堪稱儒門第一,論學問,不在任何一位文學宗師之下。


    朱元璋建立大明之後,大部分儒門中人都想選我太師祖為儒門領袖,可是我太師祖看出朱元璋那個人不會允許儒門領袖存在,說到底,就是怕儒門有了領袖之後,對他的統治不利。


    於是我太師祖謝絕了眾多儒門耆老的好意,並嚴令門下弟子不得幹政,最多隻能做官。


    那劉伯溫也是儒門弟子,隻是他身兼數門,曾拜鐵冠道人為師,早已超越了儒門弟子的身份。


    據我所知,他的死因頗有蹊蹺,乃是被胡惟庸害死的。劉伯溫死了幾年,胡惟庸也死了,罪名是謀反。這胡惟庸曾做過丞相,你知道他是誰的門下弟子嗎?”


    “文妖。”王默說道。


    宋瑧一怔,旋即笑道:“沒想到文妖連這個也告訴你了。不錯,胡惟庸的師父正是文妖。這個文妖雖然比不上我太師祖,但也是當時儒門極為厲害的高手之一。


    再後來,儒門另一個弟子,曾與劉伯溫鬥過,乃位極人臣的李善長,也死了。


    這李善長的功勞不在劉伯溫之下,甚至比劉伯溫的功勞還要大,朱元璋曾把他比作漢代丞相蕭何,乃大明開國第一文臣。


    李善長死後兩年,皇太子朱標也死了。


    我太師祖對朱標十分看好,認為他是一個難得的人君,得知他突然去世,歎息不已。


    僅僅過了一年,我太師祖便去世了。


    不過他老人家臨終之前,曾把大弟子文傑和二弟子文騷叫到床前,叮囑了一番。


    此後,我師祖與我太師伯便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我師祖因為與一個名叫方孝孺的儒門弟子走得很近,後來朱棣打下南京後,由於方孝孺不服朱棣,罵朱棣是亂臣賊子,被朱棣滅了族,我師祖深受打擊,難有作為,最後鬱鬱而終。


    我太師伯文傑原本做過建文帝的官,但官位不大不小,朱棣坐穩天下後,卻十分器重我太師伯,讓他做了儒門領袖。


    朱棣這麽做,一是相信我太師伯不會造反,也沒能力造反,二是他需要我太師伯幫他穩定讀書人的心。


    我太師伯看出朱棣的用心,可能是早已得到了我太師祖的授意,就為朱棣勤勤懇懇效力。


    多年以後,我太師伯以年老為名,把儒門領袖之位傳給了門下大弟子‘文保’,至今已有四十來年。


    儒門遠非一派,細分起來,連我也說不清楚到底有多殺派。


    我這一派以‘文山先生’文天祥為祖師爺,就以‘文’為名,叫做‘文派’。


    文山先生有一位老師,名叫歐陽守道,乃江西人,曾做過嶽麓書院的副山長,但沒有確定的儒門宗派。


    所以,論源頭,‘文派’也隻能始於守道先生,以文山先生為一祖,以文道先生為二祖,以文墨先生為三祖,也是開派宗師,四祖乃文傑先生,五祖就是文保。


    文道先生乃文山先生的義子,而文山先生的長子名叫文道生,十九歲就病故了,文道先生比義兄文道生小三歲,為了紀念這位義兄,十八歲改名為‘文道’。


    文道先生在義父文山先生殉國之後,流蕩江湖,卻於二十三歲那一年遇到了一位世外高人。


    對了,你有沒有聽說過‘白衣儒聖’這位老先生?”


    白衣儒聖?


    王默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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