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默、胡乞靈二人跟著法悟從觀音寺裏出來,行不多時,便有一條小徑通向深山。


    三人踏上這條小徑後,沿著此道走了大約一刻鍾,前方便有一座被焚毀多年的寺院。


    這座已成廢墟的寺院就是寶陀觀音寺。


    那座太子塔就位於此寺東部,一眼就能望見。


    王默、胡乞靈先前路過的時候,隻因為看到寶陀觀音寺被大火燒得片瓦不存,就沒有上前去瞧。


    而今,他們從寶陀觀音寺的西邊過去,距離很近,不過數丈,自是將此寺的境況看了一個大概。


    王默暗想:“這麽大的一座寺院,竟然會被那些倭寇付之一炬,正是叫人可惡!”


    想著,心頭猛然一動,開口問道:“法悟大師,在下想跟你打聽一件事。”


    “王公子請說。”


    “你以前有沒有聽說過‘不肯去觀音院’?”


    聞言,法悟神色微微一變,說道:“王公子,你是從何處得知‘不肯去觀音院’這個名字的?”


    王默一愣,心想這很奇怪嗎?


    “是……是駱大告訴我的。”王默多了個心眼,並沒有說及其他人。


    “原來是駱大師兄。”法悟神色恢複正常,笑道,“既然是他,那就說得通了。不過王公子,駱大師兄既然知道‘不肯去觀音院’的事,為什麽沒跟你把‘不肯去觀音院’的事說清楚呢。”


    “他說了一些,但有一些他並不清楚。”


    “不知王公子想知道什麽?”


    “在下就想知道這座‘不肯去觀音寺’究竟位於何處。”


    “這個……”


    “大師也不清楚嗎?”


    法成沒有立刻迴答,而是暗想:“這位王公子是駱家兄弟的朋友,身份不一般。我若說不清楚,未免太不近人情。好吧,反正我知道的也有限,告訴他無妨。”


    想罷,也就是說道:“貧僧知道不多,怕是說了,也幫不到王公子什麽忙。”


    王默忙道:“大師隻管說,在下洗耳恭聽。”


    “那好吧。”法成邊走邊道,“據貧僧所知,許多年以前,普陀山確實有一座‘不肯去觀音院’,也是普陀山的第一座寺院。第一任院主叫慧鍔,乃是個扶桑高僧。


    這位慧鍔大師在‘不肯去觀音院’做了幾年院主,突然有一天,他就失蹤了,有人說他迴扶桑去了,也有人說他修正成果,虹化而去,反正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見過他。


    慧鍔大師有一俗家弟子,姓張,乃普陀山居民,其家就在這一帶。


    慧鍔大師失蹤後,這張姓俗家弟子讓自己的小兒子出家做了和尚,拜‘不肯去觀音院’的第二任院主為師,法名不去。


    這位不去大師四十歲時,佛法修為已超過乃師,武功更是深不可測。


    那一年,有一個叫做朱溫的人,篡唐稱帝,國號大梁,建都開封,史稱後梁。


    朱溫聽說普陀山有位高僧名叫不去,就想請不去大師去京城為他說法,然而不去大師以身體不便為由拒絕了。


    朱溫十分生氣,可他拿不去大師沒有辦法。


    此後幾年,朱溫每年都會派人去普陀山請不去大師出山,但不去大師始終沒有答應。


    直到那一年,朱溫被他的一個兒子殺了,奪取皇位,才沒有使者到普陀山來請不去大師去京城說法。


    沒多久,朱溫的另一個兒子將自己的兄弟殺了,做了皇帝,名叫朱友貞。


    朱友貞也聽說過不去大師的名聲,效法其父朱溫,派使者到普陀山來請不去大師上京。


    奇怪的是,不去大師沒有拒絕,而是去了京城。


    到了京城後,不去大師運用自己的佛法和武功,影響朱友貞,想要朱友貞做一個好皇帝。


    然而朱友貞有個姐夫,叫做趙岩,乃是駙馬。


    此人自負而又窮奢,不滿不去大師,也不知從什麽地方找來了一個道士,叫做存留子,專門與不去大師作對。


    三年後,不去大師被存留子暗算,死在了京城,而那存留子,也被不去大師重傷,從此下落不明。


    傳說慧鍔大師離開普陀山的時候,曾見過不去大師,摸著不去大師的頭,說了三聲‘不去’,這也是不去大師為什麽會叫做‘不去’的緣故。


    依貧僧想來,慧鍔大師早已看出了不去大師將來會有大劫,所以才會叫他不要去,可不去大師為了天下蒼生,明知自己會有劫難,卻仍然去了,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就是這個道理。


    不去大師死後,那趙岩喪心病狂,派人來到普陀山,一把火燒掉了‘不肯去觀音院’,還想將院內僧人全都殺了。


    幸好有一個大人物,乃吳越王錢鏐,雖然奉後梁為正統,但吳越一帶是他的管轄範圍,派高手將趙岩的人打跑了。


    而這位吳越王錢鏐,後來建立了吳越國,武足以安民定亂,文足以佐理經邦,境內兵強國富,被吳越民間尊為‘海龍王’。


    不去大師有個弟子,叫做定能,當‘不肯去觀音院’遭遇大難後,定能大師打開不去大師三年留給他的信,才知道不去大師早已料到‘不肯去觀音院’會有此一劫。


    定能大師遵循師命,前去見了吳越王,得到吳越王資助,於是就把張家故宅修建為寺院,也叫‘不肯去觀音院’。”


    聽到這裏,王默說道:“大師,你的意思是說,‘不肯去觀音院’最初之地是在紫竹林,後來因為被火燒了,所以就遷移到了‘寶陀觀音寺’一帶,是嗎?”


    “是的。”法成說道,“幾年後,後梁被後唐所滅,朱友貞落得個眾叛親離,自刎而死的下場。


    奇怪的是,就在第二年,普陀山來了許多江湖高手,說是普陀山有寶物,鬥了月餘,死了不少人。幸好定能大師武功高強,沒讓那些江湖高手破壞‘不肯去觀音院’。


    一個月後,寶物被一個突然來到的絕世高手拿走,叫什麽李繼宗,又名李元宗,李天王,乃李存孝的兒子。


    至於那李存孝,乃後唐太祖李克用的義子,與十二個兄長合稱‘十三太保’,而他的但武功,卻是最高,號稱天下第一高手,無人能與他對戰三個迴合。


    定能大師與李元宗交過手,但那李元宗乃當時天下有數高手之一,定能大師與他鬥了數招,就被打得吐血。這位大師原本可以多活二三十年,卻因受傷太重,隻活了三年。


    定能大師死後,‘不肯去觀音院’傳了數代,其間經曆過多次劫難,最後還是免不了毀於兵火。


    直至那一年,北宋有個皇帝下旨在‘不肯去觀音院’原址上修建了一座寺院,便就是‘寶陀觀音寺’……”


    說到這裏,法成頓了頓,話鋒一轉:“王公子,此後的事,我想你已從駱大師兄口中得知,我就不用多說了吧?”


    王默說道:“多謝大師賜教。”


    法成笑道:“王公子不必言謝,貧僧知道的就這麽多,至於其他的,貧僧也不清楚了。”


    胡乞靈雖然奇怪王默為什麽要問“不肯去觀音院”的事,可他並沒有多問,而是心想:“這位小兄弟乃人中之龍,他這麽問,定有理由。我初次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他天賦異稟,不是池中之物能比,將來必有大才。這短短不到一年時間,也不知他是怎麽修煉的,居然進步神速,堪稱神仙之才。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再給他幾年時間,定能成為‘坐照’級的絕頂高手。三十歲左右,有望‘入神’。”


    王默卻是在想:“既然最早的‘不肯去觀音院’就在紫竹林,那盧隱所說的‘不肯去觀音院’,應該就是指現在的‘觀音寺’。等見到了阿醜,我便與她合計一下,商量出一個如何能得到‘大羅丸’的辦法。”


    三人各懷心事,一路往北去,早已過了“寶陀觀音寺”舊址。


    過了一會,胡乞靈見法成隻是一味帶路,也不知要去何處,頓時起了疑心,問道:“大師,那位姑娘究竟藏在何處?”


    法成笑了笑,說道:“就快到了。前方有個地方叫做梵音洞,那位女施主就在梵音洞附近的一座樹林裏,名為極樂林。兩位,貧僧要施展輕功了,請跟上貧僧。”


    話罷,縱身躍起,一起一落便是數丈,輕功相當不俗。


    王默與胡乞靈展開身法,緊隨其後。


    未幾,三人由北轉東,去不多遠,果然看到了一片樹林子,占地雖然不大,但林木繁茂,棵棵巨大,也不知是什麽物種。


    三人剛到林外,就有一人從林中閃出,雙手合十,說道:“阿彌陀佛,老衲二山,見過兩位施主。”


    二山!


    王默和胡麒麟都是吃了一驚。


    隻見這個二山和尚慈眉善目,身披大紅袈裟,一派高僧風範。


    “見過大師。”王默迅速迴禮,叫道,“晚輩姓王名默,不知晚輩要找的那位姑娘現在何處?”


    “王公子的朋友就在林中,隻是……”


    “隻是什麽?”


    “這位女施主受了重傷。”


    “什麽?受了重傷?”


    王默擔心阿醜出事,急忙進了極樂林。


    胡乞靈隱隱覺得不妥,但又不知道哪裏不對勁,與二山和尚一起前行。


    至於法成,則是走在最後。


    “阿……”王默深入極樂林後,果然見到一個女子身影,像極了阿醜,坐在一棵兩人合抱大樹下,席地而坐,背對著他,像是在運功療傷,“糟糕!我差點驚擾了阿醜,此時此刻,阿醜不能受人打擾。”


    想罷,放慢腳步,輕手輕腳過去。


    這時,二山和尚扭頭對胡乞靈說道:“不知施主貴姓大名?”


    “在下胡乞靈。”


    “原來是窮家幫的胡長老,老衲失敬了……”


    話音未落,二山和尚倏地雙掌一拍,功力運足,近百年內力瞬息爆發,直取胡乞靈身體。


    砰!


    胡乞靈似有準備,及時還手,堪堪接下了二山和尚招數。


    但半息之後,胡乞靈口吐鮮血,麵如金紙,整個人飛了出去。


    轟隆一聲,一棵大叔被胡乞靈的身體撞斷,摔落在地上,動也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噔噔噔……


    二山和尚連退十二步,方才穩住身體。


    但緊跟著,他麵色微微一紅,“噗”的一聲,張嘴吐了一口鮮血,受了內傷。


    “老胡!大師!”王默迴頭瞧見,兀自不知發生了什麽事,隻有一股不祥之感。


    “阿彌陀佛,窮家幫的《五窮訣》果然名不虛傳!”


    二山和尚雙手合十,真氣在體內運轉,發覺受傷頗重,半個時辰之內,不宜與人交手。


    法成滿臉驚駭,顫聲叫道:“這……是……是……”


    突聽“咣”的一聲,坐在樹下的那個女子騰身躍起,半空中一個倒翻,一拳轟出,動作一氣嗬成,毫不拖泥帶水,瞬間擊中了王默的身體,準確的說,應該是打中了王默的後頸。


    唿!


    王默離地飛出,要不是法成閃避的快,也會跟著王默一起飛出去。


    啪嗒!


    王默摔落在地,情況看上去像是要比胡乞靈稍好一些,因為並非全身動也不動,而是手指微微抖了幾下,也不知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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