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赤衣男子伸指做了個噤聲動作,腳步略顯滯重地走進棺材鋪裏,明顯有傷在身,“我要的棺材呢?”


    不等王默迴答,隻見一人急匆匆衝從外邊跑了進來,正是何老板。


    “大爺,你要的棺材就在那邊,要不要我們幫你?”何老板神色萬分緊張,轉身將大門關上。


    “不用,你們兩個聽清楚,待會無論外邊發生什麽事,都不要做聲。”赤衣男子神色嚴肅,隨手往放置油燈的小桌子上扔了一錠金子,“老板,帶著你的義子,速速退入後屋。”


    何老板一點也不笨,趕緊拿了金子,拉上想說什麽的王默,迅速進入後屋,緊閉門窗,連油燈也挑到了最小。


    王默進屋前迴頭看了一眼,剛好見到赤衣男子躺進了棺材裏麵,也不知是什麽意思。


    “義父,那位大爺為什麽要睡棺材?”


    “噓,別說話,小心惹禍上身。”


    王默從未見過義父神色如此緊張,哪裏還敢開口?


    片刻之後,隻聽一個渾厚聲音傳來:“梅逴龍,我知道你就躲在棺材鋪裏,出來吧,大家好好談談。”


    梅逴龍!


    何老板心神大震,身子忍不住抖動。


    “奇怪,義父今晚怎麽迴事?梅逴龍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義父聽了這個名字以後,會嚇成這副模樣?難道這個梅逴龍就是那種殺人如麻,無惡不作的大魔頭?”


    王默暗想。


    棺材鋪裏死一般寂靜。


    少頃,那渾厚聲音再次傳來:“邪尊!你再不出來,休怪我們硬闖進去!屆時有什麽後果,你自己負責!”


    然而,棺材鋪中依舊無人應答。


    換言之,那赤衣男子自從躺進棺材以後,就跟睡著一樣。


    “哼!”另一個尖銳刺耳的聲音傳來,聽上去極為不悅,“邪尊,你怎麽說也是邪道首席勢力九陰宮宮主,乃邪道至尊,莫非真想做縮頭烏龜,被天下人笑話?”


    可是,無論來人怎麽嘲諷,赤衣男子就是不吭一聲。


    “好吧。”第三個聲音響起,聽上去軟綿綿,讓人很舒服,“既然你不願意出來,那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與武當派掌門鬥得兩敗俱傷,如果讓其他正道中人知道你負傷在身,你自認還能得躲得過去嗎?聽在下一句勸告,隻要你肯與我們合作,我保證沒人敢動你一根頭發。”


    等了片刻,棺材鋪裏還是寂靜如死。


    “邪尊!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躲在棺材鋪裏做什麽?哼!我告訴你,沒用的!《九陰轉魄大法》隻有等到正子時才能發揮最大功效,此刻距離正子時尚有半個多時辰,我們隨時可以攻進去!”那尖銳刺耳聲音冷嗖嗖道。


    “大哥、二哥,這老兒既然不聽勸告,我們就闖進去吧。我就不信他身受重傷,還能鬥得過我們?”那渾厚聲音響起。


    “三弟,不用這般性急。”軟綿綿聲音道,“邪尊,我們並不是你的敵人,這一點你應該清楚。當今天下,除了我們之外,再無人有能力幫你。我可以給你一刻鍾考慮,望你能明辨敵友,做出最恰當的選擇。”


    話罷,屋內屋外俱都是一片靜寂。


    不過此時,位於裏屋的王默,卻發現義父麵色越來越蒼白,就跟得了一場大病似的。


    “義父,你怎麽了?”王默細聲問道。


    “小子,你相信義父嗎?”何老板突然問道。


    “我怎麽會不相信義父?”


    “既然相信,那聽義父話,無論義父做什麽,你都不要驚訝,更不要出聲。記住!這是義父對你的請求。”


    王默聽義父把話說得如此嚴重,便知此事非同小可,咬著嘴唇朝義父猛力點了點頭。


    爾後,隻見何老板輕手輕腳走到屋中角落那張床鋪前,雙手握住床架,也不怎麽發力,竟然無聲無息將床鋪搬到一旁,整個過程就跟移動一把椅子沒什麽區別。


    若非王默答應義父不會出聲,恐怕已是驚唿大叫。


    饒是如此,王默也不覺瞪大眼睛,滿臉驚奇地望著何老板。


    何老板壓根兒沒在意他的神情,而是蹲下去摸索了一下,忽然揭開一處地麵。


    原來是個地道!


    王默見了,越發驚訝。


    這間屋子雖然不是他住,但他經常跑來這裏玩,為什麽就沒有發現床鋪下麵有古怪呢?


    還有就是,這個地道是誰挖的?


    難道就是義父?


    王默心中充滿疑問,但一句也不敢問。


    眼見義父跳下地道,並伸手朝自己這邊招了招,王默便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他迅速走到地道口,跟著也跳下去。


    沒等王默摸清楚這個地道究竟通往何方,何老板不知從何處拿了一個包袱交給他,沉甸甸的,頗有份量。


    之後,何老板亮起火折子,帶著王默在地道裏往前走去。


    大約過了一刻鍾,何老板才出聲說道:“孩子,我知道你心中有許多疑問要問我,但現在不是弄清楚這些問題之時。你順著這條地道一直往前走,出了地道以後,你會看到一條河。你沿著河邊往下遊走,不要迴頭,一直走。”


    王默忍不住問:“那麽義父你呢?”


    何老板笑了笑,說道:“義父是練家子,輕功還不錯。等義父將棺材鋪的事處理妥當,就會去找你。”


    “義父到哪兒找我?”


    “放心,義父本事大的很,隻要你沒有走出百裏之外,義父一定能找到你。好啦,不說了,你趕緊走吧,記住我的話,不要迴頭!”


    不知為何,王默總覺得這件事沒有何老板說的那麽輕鬆。


    萬一義父遇到意外,那他豈不是再也見不到義父?他不想讓義父就這麽一個人返迴。


    “義父,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胡塗!我這麽做是為什麽?還不是為了你?你要是再敢磨蹭,你以後別再叫我義父!”


    王默嚇了一大跳,趕緊說道:“義父,你別生氣,我走就是。不過你要答應我,千萬不能出事,一定要來找我!”話罷,從何老板手中接過火折子,繼續前行。


    何老板目送王默漸行漸遠,目中閃耀著絲絲淚花。


    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他不能走。


    他留下來的目的,就是要為王默爭取一線生機。


    不久之後,何老板獨自一人返迴棺材鋪,將床鋪搬迴原位,然後挑大油燈,搬把椅子靜靜坐著,也不知在等什麽人。


    更奇怪的是,外邊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就好像事情已經徹底結束。


    忽然,一個聲音冷冷從屋外傳進來,顯得特別陰森:“何衝!你給我出來!”


    何衝神色篤定,微笑道:“你終於還是來了。”


    “你知道我會來?”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你要是不來,才奇怪呢。”


    “你吃錯藥了?”


    “我沒病,吃什麽藥?”


    “既然沒吃藥,為何敢這麽跟我說話?”


    “你來此不就是為了殺我滅口嗎?”


    屋外那人沒有出聲,於是屋內屋外都陷入了死一般寧靜中。


    須臾,那人在屋外冷聲道:“何衝,我真要殺你,十八年前就已取你狗命,何必等到現在?”


    何衝淡然笑道:“不錯,以你的武功,想要殺我,簡直就是易如反掌。不過這次與以往不一樣,就算我跪下來求你,你也不可能再像十八年前那樣饒我不死。”


    “你到底在想些什麽?”


    “張大俠,你不用掩飾了。我何衝以前雖然是黑道中人,但多少有些骨氣,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你有骨氣?可笑!你真有骨氣,當年就不會給我下跪。”


    話落,屋門忽然被人從外麵一掌震開,隻見一個身材頗高,滿臉正氣凜然的男子走了進來。


    何衝見了對方,卻是神色淡定,像是沒把對方放在心上。


    這讓那人極為不快。


    普天之下,縱然是一流高手,也不敢見了他而不起身。


    但何衝這個三流人物,居然端坐如故,沒有起身迎接之意,豈不是在藐視他的武林地位?


    “你真的想死?”


    “我多活了十八年,已經足矣。”


    “哼,人呢?”


    “什麽人?”


    “你少裝蒜,我說的就是那個棺材子!”


    “他還是個孩子……”


    “孩子?那小子至少也有十五歲了吧,算什麽孩子?”那人說到這裏,陡然意識到何衝這是在拖延時間,麵上不由浮現殺氣,“說!你把棺材子藏到什麽地方去了?”


    何衝看出他已動了疑心,深知再也無法隱瞞,遂淡淡說道:“他早已離開,就算你再怎麽神通廣大,也不可能……”


    話未說完,那人突然逼近何衝,右手揚起、蓋下,速度快到極點,五指落在何衝麵上,使得何衝再也說不下去。


    “沒有人敢在我麵前如此放肆!”


    那人暗運真氣,一股猶如電流般的氣息瞬間從何衝麵部貫下,直至腳底,雖然沒有殺掉何衝,但已廢了何衝一身所學。


    “殺了我。”何衝斯聲叫道。


    “殺了你?那豈不是髒了我的手?你還不配!”那人說完,目光在屋中迅速一掃,突然定在角落中的那張床鋪上。


    下一刻,他出現在床鋪前,隨手一揮,一股無形勁力發出,將床鋪移到一邊,連床鋪都沒有接觸一下,足見功力已達登峰造極之境。


    “果然有玄機,等我抓到那小子,再迴來慢慢收拾你。”那人右腳在地上踩了一下,居然破了地道機關,露出洞口,然後下了地道,視黑暗如白晝,急速而去。


    何衝想迴頭,但此時的他,已是個廢人,連迴頭看一眼的力氣都沒有。


    就在他拚命想從椅子上倒下之時,一股陰風忽然吹了進來,同時還送入了一個人。


    “是……是你……”


    何衝看清來人以後,麵色驚恐,就如看到了死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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