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律怎麽都沒想到,會在這般情形下跟楚徊麵對麵。

    因楚徊被顧逸之堂兄領去了顧逸之的住所,楚律便不得不又叫人將他接迴錦王府,畢竟顧逸之的屋舍太過簡陋,容易叫有心之人對楚徊暗下殺手。

    但不管是耿氏還是石清妍,仿佛都會花園園林沒什麽興趣,因此前後兩任王妃一個設計了錦王府後院,一個將錦王府後院分成八塊,竟沒有一個想著要留下一個花園供人閑時玩樂;而且這兩人仿佛對待客也沒什麽好感,除了前頭的留客天,再沒有接待外人的地方。

    因此,也沒什麽地方能藏楚徊,楚律便將楚徊迎迴了留客天。待瞧見楚徊在顧逸之堂兄顧漫之的攙扶下走出轎子時,心裏隻剩下無可奈何,於情於理,他都想弄死這個此時眼睛上蒙著紗布卻依舊優雅從容的人,但偏偏他卻還要考慮大局,考慮著魏國的江山社稷。

    “陛下,裏麵請吧。”

    “多謝三哥。”楚徊說道,一手輕輕搭在顧漫之手上,便從容不迫地向前走,就似早先楚律沒叫人追過他,沒放火熏壞了他的眼睛,而他也沒到過鳳崎山,沒將石清妍囚在密室一般。

    顧逸之身為知情的人,此時不免有些同情楚律,盯著楚律的背影,低聲說道:“王爺……”

    楚律揮了揮手,此時也後悔當初將石清妍從床上拉下來,若是他沒拉,她就不會一氣之下隨著楚靜喬去了鳳崎山;她沒去,也就不會放火;她不放火,雖說他要費勁腦汁地去尋找楚徊暗中派到益陽府的人,但不管怎麽絞盡腦汁,總比這樣尷尬地麵對楚徊,還要心不甘情不願地請了大夫給楚徊醫治眼睛的好。

    楚律慢步跟上,顧漫之貼心地提醒楚徊:“陛下,咱們到了留客天了。”

    “天留我不?留!”楚徊意有所指地說道,暗道楚律叫他住在這地方,難不成是下馬威?

    楚律眼皮子又跳了一下,心想楚徊果然是小人,這點子小處還要與人爭鋒,難不成他想說他大難不死是老天保佑他?開口說道:“王妃一時興起起名字,陛下過兩日就知道錦王府裏頭能住得下陛下的,就隻有這麽一塊地了。”

    楚徊笑道:“那還要多謝三哥招待了。”

    楚律頭疼個沒完,瞧見天色已經有些發亮,心裏盼著楚徊早些進去歇息。

    楚徊又向內去,由著顧漫之將自己引到一處客房,便在客房中的椅子上坐下,隨即笑道:“三哥,朕此次來是為了與三哥商討如何應對燕迴關外

    蠻子作亂一事的。”

    顧逸之見顧漫之瞪向他,便坦然地迴了他一眼,各為其主罷了,況且如今顧漫之的主子狼狽地投奔而來才是客,顧漫之有什麽理由瞪向他?再看楚徊,又想這人好厚的臉皮。

    楚律說道:“眼看天快亮了了,陛下趕緊歇息吧。有事等陛下歇息好了再說。”

    楚徊笑道:“客隨主便,就依著三哥吧。”說著,微微側著臉,聽到楚律領著顧逸之退下的聲音,便微微抿了嘴,若不是楚律追的緊,害得他怕延誤了求醫,此時也不會想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地進了錦王府。

    “陛下,家門不幸,竟出了這麽個混賬。”顧漫之憤慨地說道。

    楚徊笑道:“龍生九子子子不同,況且他不過是你一個堂弟罷了,漫之何必自責?”

    顧漫之咬牙握拳道:“到底是顧家一時忘了約束子弟,竟有個這樣黑心欺主的混賬!”想到自己一行被顧逸之這浪蕩子追趕,隻覺得臉麵盡失。

    顧漫之算得上顧家極有出息的子弟,自幼便是顧家的驕子,因此便養成了一些心高氣傲的性子,自幼便看不起顧逸之這等紈絝子弟,此時自覺被顧逸之掃了顏麵,便羞憤得不行,恨不得此時就在顧逸之身上報迴來。

    楚徊靜靜地說道:“耿大人、餘將軍都在這留客天中吧,去請了他們過來。”

    顧漫之答應了,吩咐其他人照看好楚徊,便去留客天中尋人。

    不一時,耿奇聲、餘笙便被傳喚了過來,耿奇聲、餘笙兩個隻當皇帝是被楚律抓迴來軟禁的,不由地都嚇得失魂落魄,過來後,都戰戰兢兢地看著楚徊。

    楚徊似是猜到這二人的心思,說道:“兩位愛卿,朕不放心這燕迴關,因此特地趕到益陽府與三哥商議如何應對關外蠻子。”

    因楚徊的不急不緩,耿奇聲、餘笙二人便安下心來。

    顧漫之記著楚律將楚徊安置在留客天中的事,隻覺得這是楚律有意怠慢楚徊,於是趕緊問道:“耿大人,這錦王府中難道再沒有一處能叫陛下歇息的地方?這留客天如此的簡陋……”說著,打量了一番這屋子,在外逃竄了幾天,這屋子已經是十分好的了,但終歸配不上楚徊的身份。

    耿奇聲說道:“顧小哥不知道,這錦王府就分前院後院,前院便隻有這留客天中能住人,後院裏分成了八塊,一塊住著三個姑娘,一塊住著王妃,五塊住著侍妾們,剩下的一塊勉強能留客的地方就是西院了,這西院又失了

    火,又藏了些東西,因此也住不得人。”

    顧漫之脫口道:“豈有此理,哪有這樣的王府?”說著,眉心跳個不停,暗道這錦王府當真是……一時想不起怎麽形容,半日心想這錦王府當真是荒謬。

    耿奇聲迴了顧漫之,便跟餘笙兩個一起盯著楚徊的眼睛,關切道:“陛下的眼睛是怎地了?可是錦王他對陛下……”

    楚徊笑道:“愛卿多慮了,朕這眼睛並無大礙,歇息兩日就好。”說著,伸手遮著眼睛,“既然三哥為了三嫂請了許多名醫上門,有名醫開藥,想來不過兩日這眼睛便好了。”

    耿奇聲忙道:“陛下不可掉以輕心,先不說錦王請來的是婦科聖手,看不得陛下的眼睛;單說這錦王未必沒有害陛下之心,陛下豈可信了他?”

    楚徊說道:“朕已經將朕在益陽府的消息傳入京中,愛卿隻管放心,眼下朕在益陽府,三哥未必比朕自在,他是不會對朕動手的。”

    耿奇聲見楚徊成竹在胸,便不多嘴,轉而說道:“陛下,臣已經將在錦王府的所見所聞說給餘將軍聽了,餘將軍的意思,也是想叫錦王爺拿了一些西院的弩機出來。”

    餘笙接口說道:“正是,隻是看來錦王早有準備,聽他拿了要糧草輜重等事推搪不肯派兵襄助燕迴關將士,隻怕他是不肯拿了西院弩機出來的。”

    楚徊微微低了頭,循著聲音問耿奇聲:“你看錦王妃如何?”

    耿奇聲皺起眉頭,隨後說道:“石王妃行事沒有章法,叫人猜測不了她的心思。但早先石王妃借著診病與臣密談,聽她的意思,她本意是想叫王爺將做好的弩機獻給陛下的。”

    楚徊迴想起上次石清妍問能不能從上京活著出來的事,暗道石清妍當是有些見識的人,心知撤藩乃是大勢所趨、人心所向,因此不肯跟楚律一同做了逆臣賊子的。既然楚律不肯交出弩機,那他便不要,隻管從石清妍那邊得了圖紙就是,“漫之,本王交給你的杯子可還在?”

    顧漫之忙道:“陛下要杯子?”

    楚徊點了點頭,“交給耿大人,還請耿大人將杯子暗中送給石王妃。此外,不要再主動去尋三哥說起燕迴關的事。”

    “陛下的意思是……”餘笙皺起眉頭,此時留客天中住著的都是他們的人,便連餘思渡、餘問津,也是他侄子,因此說話間,卻也不怕被有心人聽到。

    “燕迴關,”楚徊微微仰起臉,輕輕一嗬,“朕不信三哥不怕蠻子入關奪了益

    陽府。”

    餘笙聞言,心知楚徊是要跟楚律賭誰最先耐不住氣,輸了的那個人,自是要出兵的。

    因楚徊的鎮定,耿奇聲等人便都吃了定心丸,一個個不急不緩起來。

    尤其是耿奇聲,從顧漫之手上接過一枚小巧的杯子,便不由地揣測這其中的曲折,思來想去,總不免想到那些落花流水的情情愛愛上,於是也不多想,等到第二日一早,瞧見趙銘家的因留客天中多了幾個人前來安排飯菜,便將那杯子拿給趙銘家的,囑咐道:“隻管趁著旁人不留意的時候將杯子放在王妃麵前就好,其他的一概不用多說。”

    趙銘家的忙答應了一聲,隨即眼珠子轉了轉,卻又不動了。

    耿奇聲識趣地丟了一錠銀子出來,趙銘家的拿了銀子,便心滿意足地去了蒲榮院。

    蒲榮院裏,石清妍正替一臉羞臊的吳佩依挑選頭麵首飾,聽說趙銘家的來了,便叫她進來,然後手上依舊拿著一對耳鐺在吳佩依耳下比劃。

    正所謂日久見人心,吳佩依經了這麽些時日跟石清妍的來往,也摸清石清妍大抵就是個別扭的人,隻要不理會她嘴裏說出來的話,隻瞧著她送的東西,就能舒舒坦坦地在她身邊混日子。此時見石清妍送她東西,她就一概收下。

    趙銘家的輕輕地從袖子裏拿出一隻杯子,背著吳佩依遞到沉水手上,然後示意沉水交給石清妍。

    沉水不明就裏,但看不過是隻杯子,便拿給石清妍看。

    石清妍看了一眼,然後笑道:“你從哪裏得來的東西?”

    趙銘家的笑了笑,看了眼吳佩依,便大著膽子上前,在石清妍耳邊細細地說了一遍。

    石清妍聽說留客天裏多了幾個人,心想著皇帝膽子夠肥,竟然尋上門了,接過那杯子攥在手心裏轉了轉,心想此等美男,若不去會一會,未免有些暴殄天物……

    “王妃,好似留客天裏那人受了傷,一早上王爺叫人送了上等的好藥過去。”趙銘家的忙又說道。

    石清妍聞言手裏拋著那杯子,又想皇帝難不成燒傷了?按說也不會,那蒲團裏的麥秸有些潮,頂多煙霧大了一點……正想著,忽地醉月說道:“王妃,郡主進來了。”

    話沒說完,楚靜喬就冷著臉走了進來,進來後,便委屈地喊道:“還請母妃給女兒做主。”

    “有話直說。”石清妍心裏又想了一迴皇帝那張臉、那雙手,轉而想到耿氏在鳳崎山上私會皇帝,楚

    靜喬又是鳳崎郡主,難道先帝知道了點什麽事,於是有意給了楚靜喬這麽個封號。先有身世成謎的楚律,後有楚靜喬,石清妍暗道先帝爺定是個喜歡無事生非的性子,倘若她早生了幾年,定要會一會這麽個會來事的皇帝。

    楚靜喬擠到石清妍身邊,嗔道:“甘棠那賤、人!當著我的麵半天不說一句話,背後就跟王鈺告了狀,才剛父王叫了我去,說是那賤、人要操持陸參的親事,忙得很,叫我這年前都別去王家添亂。”說著,鼻孔裏大聲地唿了兩口氣。

    因提到陸參,吳佩依不好插話,再者說,日後她又是要住到王家去的,因此便識趣地趕緊退了出去。

    石清妍瞧見楚靜喬擠到自己的椅子上,一時有些恍惚,暗道自己什麽時候跟楚靜喬關係這般好了。

    “靜喬,你去留客天尋你舅舅鬧。既然你父王胳膊肘往外拐了,咱們就也不用怕什麽家醜不可外揚。”

    楚靜喬懦懦地說道:“那父王他……”

    “有本母妃呢。”石清妍擺出一副給楚靜喬撐腰的麵孔。

    楚靜喬心中一喜,暗道她堂堂喬郡主,屈尊降貴認了甘棠做師父,不過是跟著她罷了,一沒多找她說話,二沒找她麻煩,冷不丁地就挨了一通訓斥,這如何能叫她咽得下這口氣。此時聽石清妍保證說站在她這邊,立時有了底氣,經了這麽些事,她越發相信這世上沒有石清妍擺不平的事。

    待楚靜喬走了,石清妍便向裏間走去。

    沉水、祈年跟進去,看見石清妍翻箱子要尋換衣裳,忙道:“王妃要出去?”

    石清妍點了點頭,又對祈年說道:“快來給我梳妝。”

    沉水、祈年心知石清妍來了月事,因此都有些詫異她此時就要出門,不敢多問,兩人同心協力將石清妍打扮好,最後瞧見難得一次盛裝打扮的石清妍,二女都愣住。

    沉水脫口道:“咱們王妃也不比王夫人差。”說完就咬了舌頭,心想自己這話的意思豈不是說石清妍平日裏沒甘棠好看。

    石清妍懶怠去理會沉水的話,對著鏡子照了照,稍稍覺得滿意,便領著沉水、祈年出門,才走到蒲榮院前,就聽如是來迴話:“郡主去了留客天,跟耿大人哭訴說王爺嫌棄她,要攆了她迴京城,因此求耿大人去勸說王爺。”

    如是說完,瞧見石清妍也愣住,暗道這位平日裏不怎麽喜歡打扮的主今兒個怎裝扮起來了?

    石清妍嗯了一聲,便向前去。

    沉水毛遂自薦道:“王妃,叫奴婢去吧,奴婢一人便能將事情辦好。此事無非就是叫王爺轉過彎來,知道向著郡主才是對的。”

    石清妍笑道:“你這傻子,去叫了孫姨娘、竇姨娘、董姨娘都來。”

    沉水一陣,忙道:“王妃這是?”

    “告訴孫姨娘她們,這會子咱們看的人跟王先生是不一樣的,還跟上迴子去西院一樣,有膽子的就過來,沒膽子的隻管留在房裏。”

    沉水聞弦歌知雅意,明白石清妍這次又是領著眾姨娘們去看人,於是忙示意祉年、福年去叫人。

    待石清妍走到前麵角門處,孫蘭芝、竇玉芬、董淑君還有秦柔都跟了過來。

    石清妍瞧見了秦柔,稍稍有些驚訝,隨即卻也沒說什麽,就領著一行人向外走。

    秦柔看石清妍沒說話,便安了心又跟出去,暗道既然楚靜喬這等跟石清妍有深仇大恨的人都能跟石清妍親近,那她這種原先跟石清妍無仇無怨的,想討好她也容易的很。

    早有沉水、祈年開道,角門處的小子全部迴避開,眾人到了前院,又有趙銘家的引路,便進了留客天。

    留客天中的下人也都迴避了,耿奇聲正被楚靜喬糾纏,瞧著哭得梨花帶雨的楚靜喬,便又叫了餘問津來勸說她——原想叫餘思渡來,不想餘思渡又去纏著王鈺要拜師去了。

    耿奇聲聽說石清妍來了,忙出去迎接,低著頭躬身說道:“不知王妃到來,不曾遠迎,還請王妃恕罪。”說著,暗道石清妍親自來留客天,必定不是為了楚靜喬的事。

    “耿大人客氣,靜喬呢?待本王妃勸說她迴去,給耿大人添了麻煩,實在對不住了。”石清妍說道。

    耿奇聲忙道:“哪裏哪裏,郡主乃是孝順之人,因怕當真被王爺送進京城,不能向王爺盡孝,於是求下臣勸說王爺。”

    石清妍瞧見耿奇聲冒出頭來跟她說了這麽些話,便又笑道:“聽說昨兒個留客天裏來了新人,還受了傷,待本王妃瞧過了,再去勸說郡主吧。”

    耿奇聲一愣,原想跟石清妍寒暄幾句後,聽她不動聲色地留下什麽口信,不想她不避嫌地要去看皇帝,因此有些急了,忙道:“王妃……”

    石清妍笑道:“耿大人的意思是不行?”

    耿奇聲低著頭,看著石清妍身後顏色各異的裙子,又聞到濃鬱的香氣,心想石清妍是領著一群人過來的,思量一番,終歸是對皇

    帝信心十足,說道:“王妃等一等,待下臣去傳話。”說著,便忙向屋後的客房奔去。

    石清妍慢慢悠悠地領著孫蘭芝等人向後頭去,孫蘭芝等人瞧見後頭那屋子前戒備森嚴,幾個高大的男人似乎很有底氣地守衛在門前,不似前頭的下人那般迴避。

    孫蘭芝等人紛紛遮住臉,孫蘭芝低聲問道:“王妃,這是什麽人?竟然在錦王府裏頭這麽猖狂。”

    石清妍壓低聲音,說道:“王爺愛惜人才,這人比陸參還了不得,是被王爺虜來的高人,堪稱是藏在山窩裏的魯班。”

    孫蘭芝等人此時也多少知道楚律將吳佩依嫁給陸參是存了籠絡人,收買人心的意思,因此雖納悶著門外的侍衛態度囂張,卻也有些小看了屋子裏的人。

    許久,耿奇聲出來,說道:“王妃,屋內那人說他……”

    “本王妃一定要見,聽說他受傷了?”石清妍先是厲聲說道,隨後聲音又忽地壓低。

    耿奇聲暗道自己果然猜對了,因石清妍這高低莫測的聲音暗道這當又是一個對楚徊癡情之人,於是點了點頭,說道:“屋內那人……”

    “耿大人,給本王妃讓開。”石清妍急切地說道,便向前走,耿奇聲不敢攔她,忙連連後退,待退到門前,便有意順著皇帝的意思半推半就地叫石清妍進去。

    到了台階前,耿奇聲踉蹌了一下,便順勢退到一旁。

    顧漫之皺著眉頭,暗道這錦王妃怎這麽個性子?伸手要攔住孫蘭芝等人,忽地被石清妍瞪了一眼,心中一凜,手微微垂下,就見孫蘭芝等人走了過去。

    “錦王妃,還請錦王妃……”

    石清妍聽顧漫之開口,冷笑道:“錦王妃?身在屋簷下還敢這般猖狂?”

    顧漫之見耿奇聲向他眨眼,便咬牙住了口,瞧著石清妍領著幾個女人進去,暗道這女人怎這般囂張。

    待眾人進去後,耿奇聲負手低聲說道:“顧小哥還是太嫩了一些,錦王妃此舉一是關心情切,二是避免惹人懷疑。”說著,便一副見多識廣模樣地捋著胡子。

    顧漫之皺著眉頭,心裏想著石清妍大抵是如其他女子那般迷戀上皇帝了。想著,又唯恐屋子裏皇帝出事,便微微側身留意屋子裏。

    耿奇聲也扭著身子偷偷去聽。

    孫蘭芝幾個隨著石清妍進了屋子,便都覺眼前一亮,隻瞧見一個麵容如玉的男子眼睛上蒙著白紗靜靜地坐在椅子邊飲茶,這

    屋子因這男子在,頓時成了世外桃園,仿佛能夠聽到桃花溪水潺潺的聲音,而這男子,就像是桃花樹下垂釣之人,悠閑又愜意。

    正因這人看不見,是以幾人打量起來他才越發的放肆。

    石清妍看向楚徊,不禁抱起手臂,袖著手打量他的眼睛,心說這人怎地了,難不成叫楚律給弄瞎了?想著,就覺可惜了了,自己白白打扮了一場,還帶過來幾個女人做綠葉陪襯她;麵容精致的幾近脆弱又不是當真脆弱,這等輕易就受傷的男人,實在叫人倒胃口。想著,便看向一旁看呆了的孫蘭芝、竇玉芬。

    孫蘭芝訕訕地說道:“不及王先生好看。”說完,見自己失言了,忙補救道:“婢妾以為,遠不及咱們王爺。”

    竇玉芬也忙說:“正是,王先生一身的疙瘩肉實在嚇人,這位未免有些太清瘦了,到底不如咱們王爺……”

    “不肥不膩剛剛好?”石清妍接口說道。

    董淑君此時低著頭不敢看,若不是打定了主意萬事都跟著石清妍,她壓根就不想進來,此時見孫蘭芝、竇玉芬都說話了,就低低地附和道:“是呢。”說完,不經意地掃到前麵那人看不見東西,便大著膽子看了他一眼。

    秦柔偷偷看了楚徊一眼,隨即低聲對石清妍說道:“這人瞧著跟五王爺有些相似,但五王爺更年輕一些,也遠比此人更儒雅更貴氣更有氣概,五王爺鼻梁更高一些,嘴唇顏色也更淡一些,臉上更白淨一些,五王爺的嘴唇顏色幾乎跟婢妾的帕子顏色一樣。”說著,就拿了手上的淡淡的粉色絲帕給石清妍看。

    “當真?”石清妍忙問道,心裏卻不以為五王爺瑞王當真比皇帝還貴氣,暗道秦柔定是以為楚徊身份不高,因此才覺得他不如瑞王——高帥富若沒了一個富字,就連高帥二字也要打了折扣。

    秦柔看石清妍來了興致,便投其所好地說道:“婢妾早年見過五王爺兩迴,那時候婢妾也才十歲。五王爺斯文有理,與五王妃恩愛有加。母親說,這世間的男人之中,難能有幾個比得上五王爺的。王先生的性子雖好,且待王夫人一心一意,但到底有些死心眼,不及五王爺一半。”

    “五王爺當真有那麽好?”石清妍忙問,腦子裏迴想一番,沒有一絲對五王爺的印象。

    孫蘭芝、竇玉芬見秦柔搶了風頭,忙異口同聲地道:“五王爺好著呢,婢妾們也見過五王爺。”

    楚徊等了許久不見有人跟他說話,又聽這幾個女人口口聲聲都是五王爺楚恆,輕

    輕咳嗽一聲,開口道:“錦王妃……”

    “走,迴去跟我說一說五王爺。”石清妍說著,便轉身向外頭去,孫蘭芝、竇玉芬等人忙簇擁著她一起向外頭去。

    楚徊嘴張了張,許久又閉上,聽到一陣腳步聲進來,便說道:“錦王妃走了?”

    耿奇聲看著楚徊,低聲說道:“陛下千萬莫生氣,錦王府就是這樣……沒什麽規矩。”

    楚徊抿著嘴,問道:“那個王先生是說的王鈺?”想到疙瘩肉,暗道那侍妾怎會知道王鈺身上有肉?

    耿奇聲說道:“陛下,錦王府沒什麽規矩,別生氣。”仿佛想起聽人說過石清妍領著人去西院看過王鈺,暗道難不成她今日是特地領著侍妾們來看楚徊的?不敢將這事說出,便隻能口口聲聲說錦王府沒規矩。

    楚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隨即放下手笑了,暗道果然是美人遲暮,如今當著他的麵,那些個女人竟說起瑞王楚恆來了。

    耿奇聲看見楚徊笑,猜不出他的心思,忽地瞧見地上掉著一枚耳鐺,忙說道:“陛下,地上有一枚耳鐺。”因冷不丁發現石清妍的破綻,聲音也有些顯得激動,彎腰便去撿。

    楚徊從耿奇聲手上接過這耳鐺,心裏揣測著錦王妃的意思,轉而說道:“那個說朕沒老五儒雅、貴氣、有氣概、臉皮白淨、鼻梁挺拔、嘴唇顏色淡的是哪一個?”

    “錦王府沒什麽規矩,”耿奇聲忙說道,繼而想了想,因想那人說是十歲的時候見過楚恆,錦王府裏頭能夠在十歲的時候見過楚恆的,除了楚靜喬,也就隻有秦柔了,“應當是廣陵侯夫人的義女,秦姑娘,秦柔。”

    “三哥的侍妾?”楚徊說道,心裏想著這女自稱為婢妾。

    耿奇聲忙道:“那倒不是。”繼而想到秦柔當是得罪了楚徊,忙說道:“顧漫之到底是粗枝大葉的男人,陛下在此洗漱不便宜,待下臣建議王爺叫那秦姑娘來服侍陛下洗漱,陛下以為如何?”

    楚徊淡淡地點了頭,心裏又將秦柔說他沒有楚恆貴氣的話想了一通,暗道普天之下,竟然有覺得他沒有楚恆貴氣的人,此人當真是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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