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壺果酒,酒香四溢,一盤果兒,簡簡單單,兩個丫鬟模樣的低著頭規規矩矩放在了盤中,然後又躬著身後退著退了出去,李德果然派人送了酒來,她剛好可以享受一番,心中大喜。

    不過,她在心中感慨了一下他的大度,才探出肩頭來伸手拿酒,腳步聲又生。

    她以為還是丫鬟來送東西也不以為意,可浮出小半個身子,才抓住了酒壺,李德的身影卻是出現在了暖池的另一頭邊上,驚得她差點扔了酒壺,一下縮迴池中,撲騰一聲,濺起水花無數。

    頓時,水麵上隻剩下一截白藕一樣的玉臂,徐良玉整個人都藏在了水裏,隻舉著那一壺酒,咕嘟咕嘟冒著泡泡。

    李德皺眉,看著那些水泡,負手而立:“怎麽,你也想喝點?”

    徐良玉另一隻手也露出了水麵,就胡亂在池邊摸索著,摸到平台了,才把酒壺放下,一縮迴雙臂,臉便露出水麵了:“你怎麽又迴來了?”

    她長發披散在腦後,臉上還有餘惱,泡了這麽一會兒,肌膚都是白裏透著紅的嫩。

    現在她是在池中最深的地方,看著他目光灼灼,像兩盞小燈籠似地。

    他站在她的麵前,麵不改色:“迴來喝酒。”

    既然大明宮已經知道徐良玉這個人了,今天沒問他,那一定是等著張良娣去問,她故意將徐良玉送了這來,不做出共浴一樣的假象,如何能對得起她的良苦用心。

    說話間,就當著她的麵,脫了外衫,一迴身坐了池邊。

    很顯然,他是真的來喝酒的,他隻是想別人以為他們在裏麵共浴而已,可他在這裏的話,她還怎麽泡,她還能有什麽享受的心了!的確,在張良娣送她來這的時候,她光是看著那盤中的清潔程度,看守門人的態度就知道,不是隨便可以進的地方。

    她順著張良娣的意,也有點小故意。

    一路上,他可是沒少難為她,也不過是想舒舒服服泡個澡而已。

    沒想到他,他竟然這麽小氣。

    他為何非要對著她坐著,也一定是有些故意。

    因為他了然她的那些小聰明,隻不過沒有拆穿而已。

    李德隻著內衫,徑自倒酒:“要喝點嗎?”

    她狠狠盯著他,不說話。

    他當然是故意的,看著她還很是愜意。

    徐良玉這副骨肉,何曾當真

    在意過,雖然不願意交付什麽,但是她也不願意被他這般捉弄。

    她見他來問,當即靠向了池邊,池邊水淺,休息台上一坐過去肩頭就露出來了,後背都不敢挺直,見她硬挺著顏麵過來了,李德眼中更是有了笑意,大有取笑她的意思。

    可畏手畏腳的徐良玉,手剛是摸到酒盞,頓時從池邊緩緩站起來了。

    她故意慢得很,可饒是如此,李德一眼瞥見她肩下雪白,當即別過了臉去。

    耳邊是徐良玉抿酒的聲音,他背對著她,突然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頭,她笑著問他,很是天真模樣:“殿下,這酒真好喝,這是什麽酒?”

    驚得李德手中酒盞頓落,當即站了起來。他也不迴頭,隻聲音冷淡得很:“我在外麵站一站再迴,你可以稍泡一會兒。”

    說著匆匆往外麵去了,那腳步匆快地,像是誰追他一樣。

    徐良玉揚眉,笑得眉眼彎彎。

    他走了,她可是可以在這暖池裏好好的泡泡的。

    酒香,心情美。

    青蘿見李德走了,忙跑了跟前來。

    徐良玉也是怕她下水被牽連,不叫她下水,就自己懶懶躺了池子中,泡夠了,也是自己爬了池邊擦了擦,才是上岸。

    換了衣服,招唿青蘿收拾著舊衣,兩個人這就出了暗宮,長發擦了又擦,也是半幹,青蘿給她用巾帕包起了,二人才是走出。暖陽已經偏了頭,出了假山山石,院子裏靜悄悄的。

    匆匆走上石階,才到門口,便聽見張良娣的聲音傳了出來:“殿下也知道,皇後為了你的親事可是一直費著心思,這迴聽說也是個知書達理的,我看這徐娘子年少嬌俏長得也很周正,殿下若是真喜歡,留下也行,就是此時瞞不得,這時候也不能拿到台麵上去說,我隻是怕……”

    李德沒有動靜,徐良玉才要上前,青蘿拽了她一下。

    她安撫地拍了拍青蘿的手,說沒事,緩步上前,門內的張良娣還在繼續:“殿下?明個十五,我得入宮了,卻不知皇後問起來,該怎麽說?”

    這迴李德有動靜了:“你愛怎麽說,就怎麽說。”

    徐良玉一手扯落巾帕推門而入,喜滋滋地走了李德身邊去,他坐在桌邊,她一臉小女兒嬌羞模樣,走得還很急,挨著他就坐下來了,捧臉對著他眨眼笑:“殿下這個池子真好,酒也好,隻是你怎麽泡這麽片刻就走了,也不多陪陪人家。”

    她隱隱笑意,可見剛才他落荒而逃時,她該有多得意。

    李德懶得應承,隻警告地瞥了她一眼適可而止,張良娣早已低了臉去,站在一邊臉色不虞。急匆匆從大明宮趕迴來,進暗宮泡了一泡,隻著內衫就出來了,難免讓人懷疑他們是白日宣,淫,她如何不惱,如何不惱。

    餘光當中瞥見徐良玉長發披肩,一臉笑意,更是暗中惱火。

    全是小女兒嬌羞模樣,她欠身,對著李德輕聲告退。他自然是不以為意,眼都不抬一下,光隻看著手中的物件,不時擺弄一下,想起什麽便又提筆記下什麽。

    桌子上麵擺著幾塊條形的木塊,徐良玉看不懂什麽,也好奇地盯著:“這是什麽?”

    他一手對著她擺了擺,讓她快走,完全不想理會她的樣子。

    她揚眉,快步走了裏麵去。

    青蘿悄然跟了過來,趕緊給她梳頭,徐良玉也在床邊的矮桌上麵,坐了下來,她將自己隨身攜帶的絹帛做了個簡單記錄,想日後有空出門轉轉,先摸清長安城的套路。

    想出去問問李德糧倉的事,想來想去還是算了,泡了這麽半天,真是累了。

    眼看著天就快黑了,才是吃飽喝的,此時隻生倦意。

    青蘿看她盯著軟褥,指著外麵示意去問,徐良玉可一把拽住了她人,徑自往床上一倒,脫了披衫,就將被褥抖開鑽進了被底,偌大的床,其實能住三四個人,不知道李德會不會讓她住地下,先占個位置再說。

    滾了最裏側,她對青蘿笑:“這麽多天,可算能睡一個安生覺,在他攆我下去之前,我得好好睡一覺。”

    青蘿點頭,悄然退了出去。

    軟褥當中,淡淡香氣也有安神的安眠香,才躺了一會兒,徐良玉很快進入了夢鄉。

    迷迷糊糊當中,似乎又迴到了檀家一樣,在她才剛醒過來渾渾噩噩的那個時候,她與檀笙也是這般,有名無實,夢境嗎?她為什麽覺得是也?真實嗎?她的檀郎,不是在捅她一刀之後,死了嗎?

    似夢似真間,軟軟的被褥裹著她,她似乎做了一個特別甜的夢。

    也許是果酒的緣故,她竟是在夢裏笑。

    笑得驚醒了自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了,床邊已經掌上了燈。

    矮桌上的燭火唿哧唿哧跳著火花,一時間讓她忘了自己在哪裏,叮嚀一聲叫了聲青蘿。

    外

    麵也似乎有什麽動靜,青蘿沒有應聲不知道去了哪裏,徐良玉口渴得很,叫了兩聲,坐了起來,這酒後勁也大,此時頭昏昏眼花花,一起來竟是頭疼得撫住了額頭,疼得咣咣想撞牆。

    好像有女人的聲音傳出來,徐良玉摸索到床邊,赤腳下床。

    地上都鋪著地毯,她人也嬌小走路沒有什麽聲音,到了外麵,迷迷糊糊看見外麵站著個女人背對著她,當即走了過去:“叫你也聽不見,我口渴了,給我倒點水。”

    她一手捂著臉,揉著額頭,眼前實在花得厲害,明明是覺得自己很清醒了,可腳下卻是飄忽得很。女人才一迴頭,她已經一頭撞過來了,徐良玉以為是青蘿,伸手一搭,人卻是皺眉側避一步讓她撲了個空。

    哪裏有什麽青蘿,張良娣送了參湯來,才說兩句話,徐良玉就從裏麵踉踉蹌蹌出來了。

    她下意識避開她,卻是忘了,身邊坐著李德,直叫人直接撞他懷裏去了。

    她才要上前去扶,徐良玉已經掙紮著要起了,她酒勁一上來,頭疼欲裂,渾身燥熱得很,難受得恨不得貼一塊冰去,剛好摔了人身上,本來推著他是要站起來,可他在這坐了好半晌了,身上是涼得很。

    伸手摸了一把,貪涼就又摸了一把。

    李德手一動,差點給她摔出去,張良娣連忙來扶,徐良玉腳軟著這麽一會兒竟是站不起來了,她瑩潤的腳趾頭耍賴一樣踩在了李德的鞋上,抓著他不讓自己掉下去:“扶著我,扶著我,我要掉下去了,要掉下去了~”

    他站起身來,一把將人抱了起來。

    再迴眸,張良娣已經識趣地後退了,他冷著臉,直接將徐良玉抱了裏間,聽著外麵的關門聲,也是毫不憐香惜玉地扔了床上,神色就狠戾起來了:“行了,你這戲做的……”

    話未說完,人已經雙手抱住了頭:“呃,頭好疼……”

    她弓著身子,十個腳趾頭因為渾身繃緊也微微蜷著,小青筋在白皙秀美的腳背上麵蜿蜒……

    他忙是別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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