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峰不是個記仇的人,也不會有仇必報,不過這得看情況,吃了悶虧再說幾句場麵話來掙麵子在他眼裏看來多此一舉,輸了就是輸了,這一點他在十四歲的時候就明白了,那時候他衣不蔽體身邊隻跟著一個常凱,和幾個比他大幾歲的小孩打架,被打的鼻青臉腫之後卓峰說了一句類似於有種等著此仇不報非君子的話,結果又遭了一頓毒打,直到現在在也沒有碰到那夥人,估計再碰到也不認識了。


    從那一刻他開始明白,有仇的話,能當場報就報,不能報別說屁話,話說的再漂亮都是扯淡,就算以後再伺機又能如何?栽跟頭就是栽跟頭了,爬起來就是。


    用卓峰的話說,爺爺都是從孫子一步一步走著跌倒了爬著熬出來的,別給我一般見識,我這輩子從娘胎裏出來就被人遺棄根本沒打算壽終正寢!


    而一直跟著卓峰的常凱則根本沒有考慮那麽多,在他的印象裏,卓峰的決定都是對的,沒必要想也懶得想。


    常凱清晰的記得十年前第一次和卓峰的相識的場景,可以說是不打不相識,至於打架的原因已經記不得了隻記得後來卓峰遞得那根煙,那時候常凱還不會吸煙,兩人趴在地上,常凱看著同樣滿臉是血的卓峰強壓住疼痛抖擻著手拿出已經不是一根直線的香煙,點燃後閉上眼狠狠的吸了一口,過了一會,仿佛減少了許多痛苦的卓峰睜開眼把吸了一半的香煙遞給常凱。


    “會吸不?這玩意可以轉移疼痛。”卓峰稚嫩的小臉上一臉真誠。


    常凱不明白這個小孩為什麽剛才還攔住自己拚個你死我活現在卻又故意示好,因為那句會吸麽為了不讓卓峰小瞧,常凱倔強的接過煙,裝作很在行的樣子吸了一口,然後劇烈的咳嗽嗆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卓峰得意的笑了起來,笑的肆無忌憚,常凱也嘿嘿的笑了起來,兩人就這樣沒有一點懸念的認識了,幾年後有一次實在忍不住常凱問卓峰那次兩人為什麽會打起來,卓峰當時認真的想了幾分鍾說看你不順眼,誰想到是你先動的拳頭。


    “那為什麽每次剩一根煙的時候不讓我先吸?”


    “煙屁股勁大!”


    “那是我第一次吸煙。”


    “看出來了。”


    “那你當時還那樣嘲笑我?”


    “我承認我笑的樣子比你好看你也不用這樣詆毀我吧?”


    “……”


    ————


    ————


    秦皇島是私人會所,來這裏消費的人說不上都是有品位的人,但必須是會員,所以這裏一半以上都是富家千金公子哥之類的,這些紈絝子弟富二代三世祖出來逍遙快活不就圖一個樂子麽,相對而言二十萬一張會員卡對他們來講也就是一個轎車輪胎錢。


    從外麵看秦皇島也就十層,樓層不高麵積卻很大,第一層是酒吧,第二層*類,第三層是洗浴,在往上卓峰就不知道了,隻知道越往上檔次越高,不管是來玩的還是和卓峰這樣的小混混越往上走需要的東西越多,話說迴來也就是看你有沒有那個資格。


    卓峰也就來過兩次一樓,還是給老大黃虎跑腿送信來著,而黃虎此刻正在三樓洗桑拿,聽口氣好像黃虎的大哥大北環的扛把子皇甫奇也在上麵。


    皇甫奇是誰?小的時候卓峰遠遠的見過一次,印象中有點胖,喜歡擺弄煙鬥,這秦皇島就是皇甫奇開的,當然,像卓峰這樣的偽黑社會分子現在還能見到的大人物畢竟有限可以原諒。


    卓峰的大哥黃虎什麽時候下來沒有說,不過卻有人引著兩人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交代了幾句離開了。


    常凱因為是第一次來,看著裏麵裝飾豪華金碧輝煌的設施,有點目不暇接的感覺,“峰哥,這可比咱們呆的鳳凰酒吧大多了。”


    “嗯,鳳凰隻能算二三流酒吧,和這沒法比。”


    “你說咱什麽時候能混到開這樣的酒吧?估計那時候咱們就不用在天天滿世界跑著*了吧?”


    卓峰一笑沒有吭聲,點了根煙看向大廳中央,因為是下午的關係,喜歡夜生活的人還沒有出來,隻有零星七八桌客人把酒言歡,男的英俊瀟灑風度翩翩女的美輪美奐氣質非凡。


    卓峰看了會,知道他們那個圈子估計這輩子都擠不進去,想起剛才常凱問的問題,“阿凱,你有沒有想過幹其他的?”


    常凱左顧右盼間猛然聽卓峰這樣問,想都沒想說:想過啊,不過沒想好幹什麽,所以也就不想了,反正我知道峰哥幹什麽我就幹什麽。


    聽到這樣的迴答,卓峰沉默了一下,這次跑了上千裏地才把山西一個已經破產小煤老板欠下的五十萬賭債要了迴來,雖然耍了些見不得光的小手段也算不虛此行,隻是此刻看著那些縱酒尋歡的富家公子,卓峰想起小時候那個不知道名字的瞎眼老頭說的話,難道這,就是命麽?還真有點不甘心。


    沒事,我還年輕。


    卓峰默念了一下,心有感觸,正想著,看見黃虎的電話打了過來,“虎哥,我在下麵等著呢?”


    “我這邊有事走不開,你先迴去照看一下場子,順便準備一下家夥,獨眼龍栽了,孫破天最近很是猖狂,你注意點。”


    卓峰掛了電話看了看裝飾豪華的秦皇島,帶著常凱默默的走了出去,留下一個寂寞和落拓的背影。


    常凱不知道卓峰此刻想著什麽,在他眼裏,卓峰想什麽不重要而他堅信這個小時候被人塞進小水道裏僅靠半個饅頭活了一星期的男人雙肩能扛起的不僅僅這幾個兄弟的溫飽,他在等,林宇也在等,等這個一身熱血的男人有朝一日浮鳥衝浪高飛或者亮出自己的獠牙一擊震天。


    卓峰不知道這三次來秦皇島為什麽停留的時間總是那麽短,短到來不及記住這裏的味道,走出很遠的時候他迴頭看了一眼藍天白雲下的秦皇島,忽然感覺胸腔毫無來由悶的慌。


    直到這句話喃喃說出口之後舒服了許多:秦皇島真是那麽遙遙無及高不可攀麽,我之所以不信命,是因為算命的說過我活不過十五歲。


    年華流水到天涯,孤影迴首任平生蕭瑟去,誰解其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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