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芷意外墜湖一事成功惹起了皇帝陛下的怒火,雖未查到是有人故意為之,然而當日在盈水湖畔當值的侍衛們全都被降職、被東廠請去好好盤問了一番。許是皇帝陛下這怒火讓宮裏頭平靜了好一陣子,兩位太後似乎也不是那麽急切地想要向皇帝陛下步步緊逼、讓他早定新後人選了。時間就這麽悄然無波地來到了六月。

    六月的天氣極其炎熱,惜薪司將大塊的冰塊運往各宮、供主子們降暑之用。然而這般炎熱的天氣,若是按照正常的各宮份例,所得的冰若是好好保存,也不過能夠放在主子的正殿裏頭,降點暑氣罷了,可這對於偌大的宮殿來說,也不過是杯水車薪、聊勝於無罷了。然而清漪閣的寢殿、正殿、甚至是小書房裏頭,都放置了好幾塊像小山一樣的冰塊。

    原因是有一迴皇帝陛下到清漪閣的時候,看見柏妃娘娘隻披了一件薔薇薄紗外罩、裏頭配了件蓮青色的抹胸長裙,隻堪堪挽了個慵懶的低髻,以一支略顯嬌媚的灑金珠蕊海棠絹花固定,懶懶地倚在貴妃榻上聽琴。若是不考慮侍立在她身側的宮女們的妝扮,乍一看之下還以為柏芷成了那畫中的唐裝侍女。

    其實如果光從審美角度來說,柏芷這一身妝扮實在是嬌媚慵懶可愛極了。她就像一朵漸漸綻放成熟的玉蘭花,初見極其清新雅致,及至盛時,優雅中帶了成熟的嬌媚。然而皇帝陛下看見侍立在柏芷身側笑盈盈地為她打著扇子的芳汀和櫻草、琉和一並小宮女兒們,臉立馬就黑了。

    皇帝陛下忙不迭地上前為柏妃娘娘掩了掩薔薇薄紗長衣,想要遮住她胸前那片皎潔白皙的肌膚,無奈輕薄的紗衣本就是半透明的,根本遮不住。

    哎呀這可不行!皇帝陛下十分惱怒,這些都是隻屬於自己一個人的美景,怎麽能夠被其他人給瞧去呢?!尤其是一想到自己不在清漪閣的時候,這些婢子卻和柏芷朝夕相對,心裏麵的火一下子就起來了。

    “芷兒,你這穿的都是什麽?這麽輕薄,穿了跟沒穿似的!”皇帝陛下這話可是過分極了,畢竟這天氣炎熱,宮妃們若是不出門,在自己宮裏頭穿著輕薄的紗衣,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但是關心則亂,到了皇帝陛下眼裏就成了驚世駭俗之舉,“你平時的寢衣都沒這麽薄呢!”

    柏芷也不知道皇帝陛下今兒是抽的什麽瘋,但還是耐了性子迴答:“那是自然。陛下,之前天氣又不熱,我的寢衣自然是沒有現在這麽薄啦。”

    生氣的皇帝陛下卻置若未聞,而是吩咐打著扇子的芳汀:“芳汀,去拿塊

    毯子來。”

    芳汀心裏頭雖然驚訝,不知道皇帝陛下要做什麽,但還是奉命去了。得了毯子的皇帝陛下這才心滿意足地把柏妃娘娘裹在了毯子裏頭。

    柏芷本就怕熱,朱見深這舉動一下子讓她目瞪口呆。好不容易從毯子裏頭把自己的雙手伸了出來,但是卻根本掙脫不開。生氣地伸手敲著朱見深的胸膛,柏芷驚唿:“陛下您瘋了麽?大熱天的這是在做些什麽?”

    “別動呀。”朱見深把快要被柏芷從自己身上扒下來的毯子重新蓋好,“這樣子才像樣些。”

    “陛下!!!”比起身形欣長、長胳膊長腿的皇帝陛下,本也不矮的柏妃娘娘硬是變成了小孩子,無論如何都無法從皇帝陛下的“毯子攻勢”中掙脫出來。不多時,柏芷身上已經出了一層汗。心氣不順的柏妃娘娘終於爆發了。

    “好嘛。”皇帝陛下這才訕訕地把柏妃娘娘身上的毯子給拿開了,但是他還是繼續不甘心地問了一句兒,“芷兒,就不能多穿一些麽?”天氣熱,把纖細白皙的皓腕露出也就罷了,自己不介意就是了,可是好歹得把胸前給遮上吧?皇帝陛下心裏麵真的是十分不樂意,嘴都快撅起來了。

    “可是真的是熱呀......”以往在家裏頭的時候,也不像在宮裏頭這樣熱。宮外的房子不比宮殿來的大,再加上院子裏、屋子旁樹木花草來得多,自然就沒有像現在這麽熱了。惜薪司每三日送來的一大塊冰塊雖然大,可是鑿成小塊放在殿裏頭,很快就化了,不穿的少點實在不成。

    看著鼻翼上頭已經出現了薄薄一層汗珠、索性搶過芳汀手裏麵的團扇自己扇風的柏芷,皇帝陛下也心疼了。人家嬌滴滴的小姑娘嫁給了自己,總不能讓人家夏天都熱著吧?更何況,皇帝陛下很快抓住了一個重點。

    “若是涼快了,就會多穿些了吧?”

    “是啊。”柏芷懷疑地瞥了一眼朱見深,弄不明白他到底在糾結些什麽。

    本來以為這件鬧劇就這麽完了,誰知道午後皇帝陛下剛走,傍晚時分惜薪司就送來了比以往要多十倍的冰塊的量。幾塊小山般高的冰塊放在寢殿和正殿裏頭,溫度很快就降了下來,甚至還有了餘下的較小的冰塊讓柏芷叫人送去了小廚房供王女史做膳食之用。

    不著調的皇帝陛下終於做了一件對的事情!柏芷跟芳汀這麽吐槽道,但是心情卻變得有些好。

    這日晚間柏芷喝著王女史呈上的冰鎮過的連心薄荷湯,一邊在看從家中寄來的信。

    “咦?娘親在心裏頭說杞哥哥辭了錦衣衛的千戶,去國子監上課了。”柏芷嘖嘖稱奇,“杞哥哥一向不喜歡用腦子的,為什麽突然這麽上進了?”

    果然進了宮,娘娘還是沒改掉喜歡黑自家哥哥這個愛好啊......芳汀一邊無語,一邊說道:“老爺本來就希望少爺能夠走仕途這條路,而且少爺小時候很聰明啊,不過十三歲,便已經中了秀才啦。”

    “有麽?”柏芷托腮疑惑地看著芳汀,“為什麽我隻記得小時候哥哥可皮了,一直和隔壁的小孩子打架呢?”

    “娘娘您難道忘了,小時候少爺上課的時候您還老是喜歡粘著他。後來夫人沒辦法,反正您年級也還小,就讓您跟著少爺一起聽課了。”

    男女七歲不同席。若是芳汀說的是真的,那就該是自己還沒有傳到柏芷身上的時候的事情了。剛穿越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柏芷的身子也弱,連著躺在床上十天半月的是經常的事情,對那個時候發生的事情也不大記得了。

    柏芷思忖著,繼續試探著問道:“可是為什麽後來杞哥哥又去了錦衣衛呢?不是說爹本來想讓他走仕途之路的麽?”

    “這是個悲傷的故事。”芳汀一臉的悲痛。

    總的來說,就是柏杞十幾歲的時候熱愛和隔壁家的孩子打架,本來是死對頭的,後來漸漸打出了感情,竟然成了好玩伴。而柏府隔壁自然也不是什麽一般的人家,而是堂堂的錦衣衛副指揮使洛大人的府邸。洛大人家的獨子洛索腦袋不好使,更何況草根出神的洛大人覺得自家兒子也不是走仕途的料,索性就跟著老爹在錦衣衛混罷。於是柏杞就這麽跟著小夥伴一起在錦衣衛混著玩耍,漸漸被提拔為千戶。

    “你不說我還真的不知道杞哥哥去錦衣衛竟然是因為這個。”柏芷一臉的驚訝,“而且我也沒見過那個洛索哎。”

    老爺恨鐵不成鋼,要不說礙於洛大人的麵子,早就把把自己兒子帶離錦繡前程的洛索打個半死了,怎麽還會讓自家寶貝女兒見到那個混小子呢?芳汀在心裏麵嘀咕,但是這又不好直接跟柏芷說,隻能撿了一個由頭:“小姐您又不經常出府,前些年身子又弱,且男女七歲不同席,老爺自然不會讓少爺帶著洛少爺來見您啦。”

    “這樣啊......”柏芷突然想起上元燈節之時自己因為和柏杞芳汀他們走散、和朱見深單獨呆了一會兒之後柏杞見到朱見深之時的殺人眼神。這麽一想,也是有這個可能啊......

    “不過芳汀你的記性真好,而且還很了解哥哥呢!”連哥哥的小夥伴都知道。

    芳汀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哈哈哈小姐您別開玩笑了,咱們做下人的,自然要了解主子們啦。”

    “哦......”柏芷點了點頭。很不正常...非常不正常......好好的說著話,芳汀臉紅個什麽勁啊?更何況,自從自己進了宮,芳汀就隨著櫻草琉和她們一起喚自己“娘娘”,基本不稱自己為“小姐”了。隻是尋常的閑聊,她有必要這麽慌張麽?

    柏芷側過頭,去看有些臉紅、不自然的芳汀。

    不過......說到這個,父親既然不喜歡杞哥哥帶著自己去見他在外頭的朋友,那天上元燈會的時候,杞哥哥為什麽又會帶著袁彬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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