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既生,季儼和黎子玄再沒什麽顧忌,直接帶人越過了洞庭,因此等第二天季雁卿醒來時,他們已經在巴陵縣了,不過鑒於昨夜情況太詭異,幾人幕天席地的在郊外住了一宿——隻有黎子玄幕天席地,季雁卿睡在搖光君身上。


    黎子玄真是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過去不要臉的分明隻有季雁卿一人,為何一夜過後,連季儼看上去也厚顏無恥了那麽多。憑心而論,他這的確是汙蔑季儼了。夜深露重,季儼擔心季雁卿便化為了貪狼原型,整個晚上都將季雁卿護在胸前,下巴抵著季雁卿的頭頂,時不時還要舔一舔,蹭一蹭。是很辣眼睛沒錯,但季儼也是邀請過黎子玄的,讓他靠過來點。結果黎子玄自己不好意思,隻敢撿著尾巴邊坐,被迫看著季儼‘疼’了一晚上季雁卿,眼睛都要瞎。


    “醒了就別發呆,身體有什麽不適趁早說出來。”黎子玄靠著季儼的狼尾巴尖,衝睡眼惺忪的季雁卿扔了根狗尾巴草。


    那根狗尾巴草貼著季儼的鼻尖飛了過去,撓的他發癢,沒忍住打了一個噴嚏,頭頂的耳朵都在動。季雁卿立馬給了黎子玄一個責怪的眼神,順帶撓了撓季儼的耳朵,示意他變迴來。


    黎子玄被季雁卿一個眼神刮的冤屈,哽了哽,決定裝作沒看見,接著說:“等迴天青山了,讓二師姐幫你看看眼睛,到底是怎麽迴事,我在白鷺宮幫你看的時候還就是個疤呢,怎麽一到瀟湘又發病了......長矜你站開點,你師尊一看見你就看不見別的,季雁卿你也別裝傻,不要諱疾忌醫,你那雙眼睛就是個禍害。“


    季雁卿一把將準備站開一點的季儼拽了迴來,沒羞沒臊的掛在了他身上,對黎子玄說:“知道了知道了,那也得等先迴去再說。專心眼前,早查完早走,陣眼在長沙王府?你們誰帶個路。”


    “不遠了,隻是長沙王府前有些詭異,我和四師伯才在此處停留。師尊真不用再歇歇?“


    不說瀟湘有多詭異,頭天係統說的反轉副本正式開啟也還在季雁卿心裏壓著,哪裏來的心情休息。於是他擺擺手:“不用。”說完他又想起什麽似的,拉了拉季儼,趴在他肩頭悄聲說道,“走不動了不是還有你嗎?小時候天天抱著你,難道你背不動我?“


    季儼耳尖都紅了,強作淡定的扭頭看著季雁卿,搖了搖頭。


    黎子玄:“......”


    以為我聾且瞎嗎?!


    原本還擔心著季雁卿的黎子玄當即起身,兩條腿在地上撂出了塵土飛揚的效果,活像一頭發火的驢,完了衝還在膩歪的兩人翻了白眼,惡狠狠道:“還不走?”


    幾人在路上時就昨夜的情形討論了起來,然而除了更明白前路艱險外,並沒有什麽更大的收獲,倒是牽扯出了另一個問題。


    “江南世家死的雖然慘,但兇手還有些顧慮,但對瀟湘下手時不光手段毒辣,行事更是無所顧忌,同是滅門慘案,沒道理相差這麽多,除非兇手根本不是一個人。”


    黎子玄提出的假設季雁卿也想過,他不知為何又是一陣心驚肉跳,莫名想起了那天晚上據霜說的話。那天他心急,沒有細問,如今看來這就是最大的失策,導致他們活生生錯過了一接近真相的機會。


    黎子玄走在最前麵,一會兒摸摸數,一會兒踢踢石頭,看似不走心,實際在找陣法。季儼一直走在季雁卿身邊,微微低頭,一言不發,氣氛有一點沉重,季雁卿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湊了過去——就在他湊過去的時候,黎子玄下意識走得更遠了一點。


    “你在想什麽?”季雁卿彎腰探身,從兩人互通心意後,他就再沒一點顧慮的沒正形了起來,“搖光君也會害怕?”


    他雙手背在身後,夕陽的餘暉灑在他的側臉上,將他有些惡劣的笑容平白無故照的溫暖了起來,像是個調戲心上人的少年。季儼隻看了一眼就覺的心軟,幹脆將他從身後薅了出來:“江南世家那事,你我心裏皆有底,尚且不足為懼。但瀟湘一事卻有諸多蹊蹺,雲峰甚至讓我小心你.......我時常覺得現下種種都在誰的掌控之中,這感覺就像是......季鴻還在一樣。若真是那樣,你——”


    季雁卿早在白鷺宮娉婷認錯人時就有了這樣的感覺,一直是懸在他心上的一把劍。但在季儼還在擔心的時候,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露怯的,不光不能露怯,還得想辦法讓季儼覺得他無所不能的樣子。


    季雁卿在季儼麵前早就不知道‘正形’是什麽了,道長的清貴都被拿去墊了桌子。他一手繞過季儼的背搭著右肩,一手搭著左肩,整個人都掛在了季儼身上:“有什麽好怕的,一劍在手也不是為了和人講道理,原季鴻有辦法打通經脈,難道我就沒有辦法了?”


    還沒個頭緒的事他也能說的信誓旦旦,跟真的似的。


    說著,他吊著季儼,直接晃到了季儼身前,季儼怕他沒輕沒重摔下去,隻好雙手摟住他的腰將他固定住。這樣一來,兩人就離的十分近了,季雁卿對此十分滿意,湊去季儼的耳邊,說話時的氣息直往季儼耳朵裏鑽:“實在不行,搖光君幹脆就將我叼起來,隨便去那個深山老林裏隱居就好,到時候想做什麽做什麽,有什麽好怕的?”


    “師尊,你——“


    “我怎麽?”


    季儼話到嘴邊打了個結,一會兒才憋出了一句:“師尊不要戲弄我。”


    “怎麽是戲弄了,咱們定情信物都選好了,你自己掂掂,那鎖可還在你那兒放著呢。都在一起了,難道你不想做點什麽別的事?”季雁卿衝他促狹一笑,“說起來,我記得我過去有幾次衣衫不整,我自己尚未注意,你就來幫我目不斜視的整理好了——來,快說說,當時都在想什麽呢?”


    或許是夕陽的緣故,季儼臉都紅透了:“師尊,太陽尚未落下,白日——“


    “那晚上就可以了?”


    你永遠也無法估量一個單身狗心裏懷揣著什麽齷齪的思想,就像你永遠也無法估量單身狗有多心口不一——季雁卿撩的開心,其實也就過把嘴癮,真讓他幕天席地荒郊野外來一發,他可能就慫了。


    季雁卿見季儼雖然臉紅,但不再緊張了,立馬收手,跳開去了一旁,迴頭對他笑道:“瞎擔心什麽,當初你一言不合鬧失蹤我才擔心。趕緊的,不然黎子玄又要罵人了。”他說著往前趕了幾步,卻被季儼叫住。季雁卿疑惑的迴頭,隻見季儼站在原地,像是有話要說,但最後也隻是搖了搖頭,趕了上去。


    畢竟來日方長。


    他們一會兒禦劍一會兒步行,終於在夜幕四合,星影搖搖欲墜時接近了長沙王府。王府十分氣派,隻是鬼氣比瀟湘任何地方都重,看上去何止是詭異,簡直是恐怖。幾人商量再三,就‘一鼓作氣進去看個清楚和再等等’兩個選擇糾結了很久,卻不想被一陣奇異的香味打斷了對話。


    “等等......你們聞見什麽味兒了沒有?“


    黎子玄當時正十分緊張的分析利弊,驟然被打斷,先懵了一會兒,問道:“什麽味道?”,說完他又嗅了嗅,“沒有啊?”


    但季雁卿的狗鼻子比他靈的多:“季儼你聞見了嗎?”


    然而季儼隻在狼形時嗅覺靈,而且是什麽味道都能聞見,不像季雁卿隻是聞之不忘。雖說另外兩人都說沒有聞出來,但季雁卿還是本能的覺得不對,他示意兩人別動後,自己就著那股香味摸了過去,一路摸去了長沙王府大門——那裏有幾列白色的花見月光而綻放,香味隨之四溢,從獸首門環下豁開的洞內一路長進了長沙王府。


    季雁卿心念一動,鬼使神差般的伸手,折下了一朵,湊近了聞了聞,半晌後終於從那越發濃鬱的香氣裏拆解出了一絲頭緒,險些將花掉在地上——開在逍遙峰棧道旁的花就是這個香味,和韓誠以及木杳身上的香也有相似之處。


    他又細看了一眼,狀似百合的花,花莖上似蛇般纏繞的長葉一麵月白,一麵墨綠——花是溫柔鄉,草是光陰草。


    在長沙王府找到溫柔鄉和光陰草並不稀奇,季雁卿早有預料。但這花為何會出現在天青山?韓誠和木杳的香又什麽怎麽迴事?季鴻到底是怎麽迴事,等在長沙王府的又是誰?!


    種種猜測紛亂而至,季雁卿突然察覺這修真界何止和危機四伏,簡直是四處給他挖著坑等著他跳,正當他焦躁不安時,他那有和沒有一樣的係統終於‘叮’了一聲,說起了話。


    【尊敬的用戶您好,反轉副本最終地圖長沙王府限製人數,隻能容您一人通過,對您帶來的不便——】


    擦!哪裏都很不便,我不玩了!


    【尊敬的用戶您好,考慮到您的信用良好,多項副本完成進度良好,因此您可以選擇退出遊戲】


    .......是不是還有個但是。


    【但是您的角色存活時間將縮短為三年,三年後因世界進展需要,您將死於征戰,天青山也將覆滅】


    ......那要是我繼續參加呢?


    【由於您多項副本進展良好,通過此副本後將幸福安全的一直和搖光君生活下去】


    兩個選項高下立現。


    連季儼也不能進去嗎?


    【尊敬的用戶您好,隻能您一個人】


    “師尊?怎麽了?這朵花——”季儼的話音戛然而止,顯然也認出了這朵花就是死在罡風裏的那朵的完全綻放版,“這是......”


    季雁卿看了他一眼,抬腿往門環旁一人高的門裏走了進去,季儼不明所以,也要跟著,但被一堵看不見的牆堵在了門外。不用係統提醒,長沙王府本身就是個再明顯不過的陷阱,隻容季雁卿一人進去。


    “師尊?!”


    黎子玄聽見動靜後趕了過來,見此情形也嚇了一跳,低聲吼道:“季雁卿你腦子缺弦嗎?這王府四周認魂,明擺著是給你下的套,還不快出來!”


    我出來了日後也是一死啊,還不如放手一搏。


    “季儼,你知道這是什麽,多采點,尤其是那上麵的草,越多越好。子玄,你一會兒就跟著季儼迴天青山,越快越好,迴去後便把草全煉成清心的丹藥,讓二師姐和掌門師兄吃下去,一日三顆,一顆也不能少。”


    “季雁卿,到底是怎麽迴事?煉什麽丹?你還不趕緊給我出來!”


    “廢話簍子你趕緊閉嘴。我幾月前送給掌門師兄和二師姐的香有問題,隻能以此草去解——”話說至此,天邊響起一道驚雷,季雁卿適時的閉上了嘴——有些話他能對著季儼說,但不能告訴別人。“迴去後你記得告訴掌門師兄小心明琰公子。季儼,一路護送你四師伯迴去記得小心,他空有元神修為,但也就煉個丹了。”


    黎子玄聽的雲裏霧裏,但這並不妨礙他敏銳的嗅出一點不祥的味道:“季雁卿那你呢?你留在這裏幹什麽?!”


    “我留在這裏解決問題。黎子玄你行行好,你要是還念著一點同門情誼就趕緊迴去找救兵,越快越好。”季雁卿說著又後退了一步。


    冷月無聲,他眼瞼上那排紅色的傷痕閃著點詭異又妖異的光,像是個不世出的妖道,“雲門寺超度了這麽久,我們又親身進來探過,救兵來的速度怎麽都不會慢了。”


    “師尊——“


    季雁卿對著季儼一笑,終於拔出了倒影,握在手中,“想想你的族人,也想想未來,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趕緊迴去。”


    “師尊先前答應過我的。”


    長相廝守,歲歲年年。


    “但凡是答應你的,我何時食言過?”


    季儼對著季雁卿月下的笑顏不自覺伸手,在虛空中碰壁後終於迴過了神。他深深的看了季雁卿一眼,像是恨不得將季雁卿整個人摳下來縫在心上,終於,他一把抓過還想說什麽的黎子玄迅速離開了。


    季雁卿目送他們兩人離開後,又在殘破的長沙王府門口站了許久——直至亥時,時光開始在長沙王府中倒流,他終於運起了護體的技能,正式踏入了長沙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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