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離開了公墓後,顧乘風出現在父親的墳前,看著墓碑上顧浩蒼老的麵容,向來冷漠的他,也不禁動容,紅了眼圈。


    他轉頭,將手中菊花抽出一朵,放在了旁邊生母的的墓碑前。手指輕輕撫摸過母親的照片,年輕的麵容,安詳而寧靜。


    “顧家和萬成集團,隻要有我在,別人休想覬覦。”聲音低啞,但卻擲地有聲。


    雨越下越大,霧蒙蒙的山間,顧乘風一人獨自撐傘,拾階而下。


    於思琪等在山下車中,摸著兒子的頭,目光朝著山上眺望。


    顧乘風收傘,上車,情緒低落。


    “現在去哪兒?”於思琪關心問,“要迴家休息一下嗎?”


    “去警察局。”


    李冉帶著手銬,頭發有些幹枯,蓬亂的散著,素麵朝天,麵色青白,大大的黑眼圈說明她休息的並不好。


    身上橘色的囚服,完全遮蓋了一身豪門貴氣,隻有那一雙嬌嫩的雙手,還能證明她曾經是萬成集團的董事長夫人。


    “李冉,有人來探視。”警察將她從禁閉室裏放出來。


    因為之前曾經試圖在牢房中自殺,李冉被單獨關進了四麵軟包的禁閉室,這裏除了一張床和一個馬桶,再無它物。


    “是不是我兒子來看我?”李冉哭著撲過去。


    警察將她推開,引著她往外走。


    “是不是我兒子來看我了警察同誌?”李冉追問。


    “我不認識你兒子,你到了自然就知道是誰了。”


    腳鐐和地麵摩擦的聲音由遠及近,顧乘風坐在玻璃牆壁另一頭,看著李冉從門外走進來。


    玻璃隔斷牆,裏麵是犯人,右麵是來探望的人,中間是幾個通透的圓孔,可以讓聲音通過。


    警察將李冉送進去,朝顧乘風點了點頭,便退出去,關上了門。


    李冉拖著沉重的腳鐐,垂著雙肩往前走。


    當她看到對麵坐著的人是顧乘風時,頓時大驚失色,轉身要出去。


    但門已經關上了,她敲了兩下,沒人應答。


    “坐。”顧乘風的聲音冰冷如千年寒冰。


    李冉背對著他,脖子瑟縮了一下。


    要說顧家她最怕誰,隻有顧乘風。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她害死了顧乘風的母親,生怕有一天自己也被顧乘風給害死。


    “我曾經無數次做夢,夢到你要殺了我,殺我的方法各種各樣……”李冉幽幽說著,坐在了椅子裏,和顧乘風相視,臉上露出可悲的笑容。


    “我要殺你,也不會自己動手。”顧乘風鄙夷的看著眼前這個當了自己三十年後媽的人,心中卻無半點同情。


    “你果真想過要殺我嗎?”李冉輕笑,“看來,你已經知道我害死你母親的事情了。”


    “我隻是後悔沒有早點兒揭發你,讓你繼續用惡毒的手段害死了我爸!”顧乘風怨恨的盯著李冉。


    李冉的臉色蒼白了些。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最愛的人……”她沒有任何其他理由去辯解了,無論警察和律師怎麽問,她都隻說這一句話。


    她是為了養自己長大的李明,和自己養大的顧諾一。


    一個是從下孤苦無依相依為命,寧願自己餓著也要讓自己吃飽,獨自養她長大的哥哥,一個是自己費盡心血生出來,培養成人的親生兒子。


    哪怕是放棄自己闊太太的生活,按照哥哥的安排去國外苟活,她也不能不聽哥哥的話。


    “後悔嗎?”顧乘風問,“你的親生兒子正在醫院,什麽也記不起來,就連他的爸爸死了,都不能去送最後一程,你的親哥哥李明,失去了董事會的支持和信任,隨時可能被趕出萬成集團,而你,”顧乘風故意打量李冉的衣著,和她身後的囚籠。


    李冉一臉惶恐。


    “不可能,沒有了你父親,李明才是最適合做公司董事長的最佳人選!”她不信,自己煞費苦心得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諾一早晚有一天會想起來一切的,到時候他會為了自己的母親,和你爭總裁的位置!萬成集團,和顧家,以後都必須是我兒子的!”


    李冉越說越激動,雙手扒著桌子,上半身前傾,靠近顧乘風,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顧乘風。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吧,簡直就像一個行屍走肉,你的臉色比我還難看!這樣的你,誰還能相信?誰願意接受一個癮君子?惡心的吸毒者!”


    顧乘風的臉色鐵青,渾身散發出冷冽的氣場,讓李冉覺得本就有些涼的房間裏,瞬間降溫。


    “你知道你媽媽臨死前是什麽樣子嗎?”李冉看到顧乘風的表情痛苦,繼續用語言作為武器,對他進行無情的攻擊,“她瘦的就像你這樣子,每天不停的咳嗽,雙目無神,渾身無力像個廢物一樣攤在床上,每次看到我,眼睛裏的恨意就像你現在一樣,你長得好像你媽媽呀!有時候我看到你,甚至會被嚇一跳呢!嗬嗬,她每天都想抱你,可是光看著你,就耗費掉她所有的力氣,看到我抱著你,她傷心又氣憤,可是又能怎麽樣呢?她中毒了,哈哈……”


    李冉的表情十分詭異,像是精神病患者一般,沒有焦距的瞳孔,和無法控製搖晃的頭顱。


    顧乘風的拳頭緊緊攥著,骨節發出哢哢的響聲。


    他從來不打女人,但是此時,他想親手掐死麵前這個瘋女人。


    “讓你就這麽活著,比送你去死,更讓我快樂。你這個瘋子!”顧乘風不願再聽李冉說下去,他已經因為刺激有些顫抖了,再聽下去,恐怕毒癮發作無法控製。


    顧乘風按下旁邊的按鈕,鈴聲響起,李冉身後的門開了。


    “顧乘風,你媽媽死的時候,多麽想看你一眼,抱你一下,你知道她有多可憐嗎?”


    “你給我閉嘴!”顧乘風終於忍無可忍,一拳砸在了玻璃牆壁上,發出咚的一聲。


    警察看了顧乘風一眼,迅速帶著李冉走出了房間。


    顧乘風快步走著,撞了人也來不及道歉,跌跌撞撞,終於在倒下之前,迴到了車裏。


    他蜷縮在副駕駛座位上,將車窗全部升起,擋住外麵人好奇的目光。


    “怎麽了?不舒服?”於思琪立即從後麵來帶駕駛座,抓住了顧乘風的雙手,阻止他傷害自己。


    顧嘉佑害怕的從後麵往前看。


    “爸爸怎麽了?生病了嗎?”


    於思琪用身體擋住了兒子的視線,安撫道:“嘉佑乖,爸爸身體不舒服,現在我們送他去醫院,你要好好坐在後麵,別亂動好不好?”


    “好,爸爸是不是很難受,爸爸別怕,嘉佑和媽媽陪著你!”


    聽到兒子糯糯的聲音,顧乘風似乎平靜了些,他盡量調整臉上的表情,迴給兒子一個笑容。


    “爸爸沒事,爸爸一會兒就好。”


    於思琪為顧乘風係上安全帶,發動車子,朝戒毒中心疾馳而去。


    小包事先接到了於思琪的電話,從公司先一步趕到醫院,清理周邊一直不死心想要偷怕的那些記者,車子一路飛馳返迴,顧乘風已經手腳發抖,無法行走。


    於思琪和小包一起將顧乘風攙扶著,迴到了治療室。


    聽到治療室中傳來沉悶的、痛苦的呻吟聲,於思琪的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顧嘉佑拉著媽媽的手,小聲說:“媽媽,爸爸生病,打了針就會好了,媽媽不哭。”


    於思琪蹲下身,抱著兒子,強忍著眼淚,點了點頭。


    “好,媽媽不哭。”


    過了許久,裏麵的聲音漸漸弱了,直到安靜了下來。


    已經在媽媽懷裏睡著的顧嘉佑突然醒過來。


    “爸爸好了嗎?”


    小包走進去,再出來時,用輪椅推著顧乘風。


    他昏過去了,渾身的衣服濕透,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他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這次很嚴重,等於之前幾次的治療都白費了,以後一定要注意!”醫生也是滿頭大汗,邊擦著邊對於思琪說,“千萬不要讓他再受任何刺激了。他的毒本身難解。”


    “我記住了,謝謝醫生。”於思琪為顧乘風擦著臉上的汗水,應道。


    將顧乘風送迴病房,換了衣服,小包忍不住問道:“是不是董事長的葬禮讓先生過於傷心才導致毒癮發作?”


    “他去見了李冉。”於思琪說。


    “可憐董事長含恨而終。”小包憤恨道,“之前先生念及她是顧諾一的親弟弟,才一直沒有向她尋殺母之仇,沒想到助紂為虐,先生心中必定懊悔,才會這麽傷心。”


    於思琪輕歎。


    如今說什麽都晚了,顧浩已經死了,事情已成定局。


    如今活著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顧家的基業。


    “任何事情都沒有最完美的解決方式,可能在他心裏,對父親的死抱有一絲歉意,但是如果他先對李冉動了手,那麽父子,兄弟之間的嫌隙,就不止歉意這麽簡單了,死去的已經死了,活著的,要更好的活著……”


    於思琪忍不住感慨。


    “太太……”小包看於思琪的眼神中,充滿了信服和尊敬,“謝謝您一直在老大身邊不離不棄。”


    於思琪輕笑。


    “我是她的妻子,做什麽都不需要別人謝謝,倒是你,小包,你這麽多年來對乘風一心一意,忠心不二,我該謝謝你,有你在,我更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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