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場明爭暗鬥,摸爬滾打了半輩子,經過了一次最親近人的背叛,顧浩突然覺得,是不是退休生活更適合他,坐在午後的四合院裏,悠閑自得,心中清明。


    王大夫養了三年多的八哥,最近和顧浩混的很熟,聽到他的唿喚,唿啦啦飛迴來,落在手上,邊叫著邊吃米。


    “應該多學學你,餓了迴來吃,飽了出去飛,不想事兒,不煩惱,自由自在。”


    八哥似懂非懂,抬起頭朝顧浩叫喚了兩聲,繼續低頭啄米。


    “爸,該走了。”顧諾一手裏搭著父親的西裝外套,站在一旁看了半天才開口打擾。


    顧浩有些不舍,摸了摸鳥兒的翅膀,將它朝天上一扔,八哥撲騰著飛走了。


    “等你哥迴來,我就來這裏養老。”顧浩笑著說,“我老了,也該享享清福了。”


    顧諾一看到父親斑白的頭發,不免有些惆悵。


    “我聯係到了小包,我哥他……在錦繡江山二期的一棟別墅裏,晚上您要不要過去看看,似乎情況不太好。”


    “嗯。”顧浩憂心忡忡上了車。


    在這座城市裏,要說最漂亮的小區,非錦繡江山二期莫屬,而在這座小區裏,最讓人向往的,莫非那一片豪華的大別墅。


    小包又從超市買了一大袋生活用品和食物,戴著鴨舌帽和墨鏡,將車開進了別墅區,在最後排位置的一棟別墅前停下,將物品臨下車走了進去。


    房間裏,顧乘風的雙手用布條被纏在床頭柱子上,瘦到幾乎皮包骨的雙腿無力的伸著,滿頭大汗,臉色蒼白,仔細看,他的身體在微微抽搐。


    “老大……”小包立即將東西放在地上跑過去,倒了一杯水,將一片藥塞進顧乘風口中。


    過了一會兒,顧乘風終於平靜了下來,眼皮昏沉,睡了過去。


    小包用濕毛巾為他擦了汗,一臉憂心的站在床邊看著顧乘風。


    迴來一個多星期,原本意氣風發的萬成集團總裁,如今已經被毒癮折磨成了行屍走肉。


    自己戒毒,需要強大的精神力和意誌力。


    小包曾經建議顧乘風去戒毒所,讓專業人員幫助戒毒並恢複身體。


    但是被顧乘風拒絕了。


    “老大,我很擔心您繼續這樣下去會出事。”當顧乘風幽幽轉醒,渾身無力的躺在那發呆,小包擔憂說道。


    “我可以扛過去。”顧乘風有氣無力的說。


    “要不要我通知您太太?”


    “不要告訴任何人,直到我完全康複。”顧乘風突然十分嚴肅的說。


    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子,特別是於思琪。


    如今的他如此不堪與肮髒,一想到在那座地獄般的島嶼上所經曆的一切,他就心底發寒,後背發冷。


    “我知道了。”小包轉過臉,紅了眼睛。


    在廚房準備晚餐的小包接到了顧諾一的電話。


    “晚上下班我和老爺子要過去看看。”顧諾一提前給小包打招唿。


    小包有些為難。


    “顧總現在的狀態,不太適合探望。”小包擔心父親和弟弟的前來,會讓顧乘風情緒失控。


    畢竟他現在易怒又暴躁,他所有的精力和自控能力,全都用在戒毒上了。


    蒂亞給他的,是最純粹的毒品,比一般的毒品戒起來更難,也更傷身體。


    “我們隻過去看一眼,我父親有些不太放心。”


    晚上,顧浩和顧諾一登門的時候,顧乘風正在發作毒癮。


    “把我打暈!快啊!”他大聲朝小包喊著。


    “老大,你再堅持一下,馬上就過去了!”小包顫聲央求。


    “給我藥!藥!什麽都行,給我吃一點!救救我……求你了……殺了我吧……”他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聲音沙啞,大聲喊著。


    小包紅著眼睛站在一邊,急的用拳頭砸牆,骨節處血跡分明。


    外麵傳來敲門聲,小包打看門,隻點頭示意了一下,便轉身去了衛生間。


    顧浩聽到房間裏傳來的大聲嘶吼,加快腳步朝那邊走過去。


    入眼的情景,讓他覺得震驚。


    曾經風光無限的兒子,如今瘦的皮包骨躺在床上,四肢被布條緊緊困在四個床腳,他大力掙紮著,目光無神,滿頭大汗,渾身顫抖。


    顧浩抬手捂住自己的心髒,另外一隻手撐住了門框。


    “怎麽會這樣?”他低聲呢喃。


    顧諾一見到哥哥變成了這個樣子,眼睛通紅,最終沒忍住,眼淚落了下來。


    “給我一口……求你們了,去給我找點兒藥來……爸……求你了……”顧諾一轉頭看到父親和弟弟,開口求饒。


    此時他已經完全失控,意誌力在最低限度,甚至已經到了臨界點,再這樣下去就會瘋掉了。


    “給他打一針鎮定劑吧。”顧浩實在看不下去,轉身出去,對小包說。


    “今天已經打過一次了,我怕用多了對他身體有傷害。”小包揪心道。


    “打吧,這樣下去他會瘋掉的。”顧浩揮了揮手。


    小包看了顧諾一一眼,也得到了他的同意,才進屋從抽屜裏拿出一個針筒,將鎮靜劑推入顧乘風的手臂。


    “殺了我……”顧乘風的手突然抓住了小包的胳膊,眼睛裏是絕望的目光。


    也許死亡,對於此時的顧乘風來說,真的是最舒服的方式。


    “老大,睡會兒就好了。”小包強忍著眼淚說。


    “太累了……”顧乘風的雙眼中,流出了兩行淚水。


    小包實在看不下去,立即轉頭衝了出去。


    他朝門口的顧浩深深鞠了一躬,哭著說道:“老爺,求您救救他吧,再這樣下去,我怕他真的堅持不住了。”


    “我會安排的,放心吧。”


    為了避難打草驚蛇,顧浩將王大夫請到別墅去,並趁著顧乘風睡著,為他把脈診斷。


    診斷的結果是,毒性太強,而且對身體造成了嚴重的傷害,隻靠他的中醫保守療法,恐怕需要很長時間。


    “隻要能讓他恢複成以前的樣子,多久都可以。”小包哀求道,“求您了,老大一直不肯去醫院,也不願意去戒毒所,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你放心吧,以後我每天來,給他拔毒,順便幫他調理身體,但是你切記,無論他怎麽央求,無論他難受成什麽樣,不要聽他的。隻要忍過那一刻,以後發作的時間和強度就會越來越弱。”


    “我知道。”小包重重點頭。


    王大夫寫了個藥方給小包,要他照著抓藥,每日三次給顧乘風喝,如果發作,也可以在即將發作前,給他灌下去。


    “這裏有安神補氣血的藥,對身體無害,可以放心給,過一周之後,大概症狀能稍微緩解,平時一定要注意飲食,讓他多吃有營養的,這麽折騰,不被難受死,也被累死餓死了。”


    “嗯。”


    迴到四合院的王大夫和顧浩坐在院子裏,探討顧乘風的身體狀況。


    “他現在十分脆弱,如果意誌力不堅定,早就瘋了。”王大夫唏噓道。


    顧浩坐在搖椅上,慢慢晃動著椅子,目光深邃的看著遠處的夕陽,沉默不語。


    “沒讓思琪那丫頭知道?”王大夫問,“這個時候,最親近的人在身邊,也是一種精神支撐。”


    顧浩搖晃的椅子停了下來。


    “她有孕在身,本就不能勞累,乘風現在隨時有可能發作,萬一失去理智傷了思琪,得不償失。”顧浩考慮周全,因此才不讓任何人向於思琪透露顧乘風的下落。


    “但是至少她過去的話,他可能更容易熬過去這個最難的時候。”


    “還是等乘風好起來以後再說吧。”顧浩拒絕了王大夫的提議。


    顧澤宇自從被顧浩以給他放假出去散心為理由趕出公司後,心中極度不平衡,每天在陳豹哪裏借酒消愁。


    陳豹身邊的女人已經換了,不再是原來那位顧乘風的前女友。


    “小宇,這麽意誌力消沉,不像你啊!”陳豹抱著一個當下很火的直播網紅美女又是親又是啃,完全不避諱顧澤宇還在麵前。


    顧澤宇仰頭,一杯酒下了肚。


    “哼,我不過是他唿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一條狗,他憑什麽這麽對我?好歹我也是他的親侄子!我救了公司,卻被他趕了出來,卸掉了所有職務,從什麽都沒有,繞了一大圈之後,又變成了什麽都沒有!哈哈哈哈,我可真是個傻子!”


    聽了他的話,陳豹卻不以為意。


    “誒,樂觀點兒嘛!好歹咱們弄了他幾個億,夠花大半輩子的了。”陳豹眼中精光一閃,“我隻拿我該拿的,剩下的都給你,有了錢,還在乎什麽顧家,當什麽萬成集團的老大!”


    “那些錢你不能動,一旦顧家真的反目來找我,錢還是要吐出來的。”顧澤宇警告道。


    陳豹臉上一陣尷尬。


    “額,錢這個東西吧,其實你越多越睡不著,因為總在想著該怎麽花這些錢,又想著萬一丟了怎麽辦,所以呢,及時行樂,活在當下,啊,哈哈哈哈……”


    陳豹的及時行樂,讓顧澤宇十分不屑。


    他從來都是做事十分有計劃,有目標的人,不會衝動做事,不會做讓自己的後悔的事情。


    “我要把錢轉走。”想了想,顧澤宇對陳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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